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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闯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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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汗一怔,只得硬着头皮道:“敝姓赵。”赵行舟闻言勾了勾嘴角。
“哦,原来是赵公子,”申总管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夸赞说,“不但人长得玉树临风,说话也好听。不过我们东家确实很久没见了,赵公子放心,日成商行敢做的生意没有不赚的。”
苏汗也顺着嘴说,“日成商行的口碑自然信得过,这样吧,我再劝劝,和申总管打交道已是高攀,若实在无缘见东家,这生意该做还是做,谁跟钱过不去,对吧?”
申总管笑了笑,“赵公子爽快。”
苏汗起身拱礼,“既如此,我们先告辞,下次再来叨扰了。”
申总管也起身与他二人一起往门外走去,他急行两步,先开了门,伸手示意,“赵公子请。”
苏汗与赵行舟一起走了出去,才走两步,他突然回头问:“申总管,刚刚门外的人是不是东家呢?”
申总管一愣,随即恢复正常,“许是和赵公子一样来找我们合作的。”
苏汗点点头,一脸惋惜之色,“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说完两人又走了,申总管松了一口气,才换口气苏汗又回了头,忙问:“那人是不是腿脚不好?”那车轮声分明就是轮椅磨在地上的声音。
申总管又一愕,有点措手不及,随即眼中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怒意,等了会儿才说:“不清楚,许是吧。”
苏汗朝他一笑, “哦,叨扰了。”
两人再度往前走,申总管提着一口气,怕他再回头,直到二人下了楼梯苏汗再没有回过头。
出了门赵行舟对苏汗道:“那人虎口有茧,指腹和掌心也有,应该常年握兵器,而且那气度不似一般练武人能有的,倒像是军营里出来的。”
苏汗点点头,丢出一句震惊赵行舟的话,“他就是我在矿场看到的行刺蒙面人,虽然只有一双眼,但那阴戾的目光我不会看错。我们刚刚互换身份他应该是知情的,我们原计划你先激怒他,然后我再赔罪。这人确实被激怒了,让我担心的是门外的那个人,他一过来,申总管就消了气。我们在里面的情况他都知道,甚至还知道我们的目的,这才出声提醒申总管别被惹怒。”
赵行舟震惊不己,回头瞪向商行店铺的方向,恨恨地说:“敢行刺我,我倒要看看他们背后是些什么人!”
苏汗还在沉思,不解地说:“若那人真的不良于行还能操纵如此一个商行,并且与楼烦人联系,看来他的身份不简单。”
二人远离商行,李炎跟了上来,苏汗一见他就问:“你守了几日有没有发现商行周围有辘轳?”
“苏公子怎么知道,”李炎说,“确实有,不过这是商行,为了上下货安装辘轳很正常吧?”
苏汗张嘴失语,确实很正常,甚至完美。
他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差点什么是他没考虑到的,日成商行,郎游霄,赵行渊,还有戏楼发生的事,这些是否有联系?感觉他们来到这里一切都是透明的,目前见到的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的东西是否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线索。如果能有一根线将这些窜连起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真相?
练武人的厚茧,将士的气度,还有残疾的门外人,又代表什么?战争么?五国间最大的战争要数十一年前的那场战争了。
在心艮山和师父走棋论道时,师父提起那场战争时一副诲意不明的表情。归元十五年,五国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不知怎么引起的,反正五国都打了起来,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赤血盈沟,彼时不但兵燹燎原,还天灾不断。
最后五国都死伤严重,夏国至此十年不理朝政直至灭国,许国胡老将军牺牲,雍国损失桑岳凛和亓官晟两位大将。虞国当年是焦括领军,他与帅婍共患难,战争结束后成了亲,而熙国当年是龙横天领的兵,熙国北王也随军而去,这才成就如今领军十万的北王。
而他与张巡还有小师妹也是在那年上的山,三人十年间几乎不见面,甚至不知小师妹相貌如何,出身如何?他没经历那场战争,但也听人说过,死伤惨重,最后无粮可吃,军队里甚至挖死去士兵的肉拿火烤了来填肚子。
那是一场天下浩劫,没有谁输谁赢。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楼烦人为什么会进来邯城,那些消失的铁矿到底去了哪里?如果真到了楼烦,他日楼烦铁蹄踏进华夏大地,那么雍国将会是整个民族的罪人!
自他们来到邯城,一切都被牵着鼻子走,究竟怎么才能跳出迷圈,拨开云雾窥见真相?差一点,现在只差一点了,那一点到底是什么?
他该找谁?对,父亲,他或许该写封信回去了。
苏汗低着头边走边想,突然被人一拉,撞进一个人怀里,赵行舟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差点被撞了。”
他这才看到与他擦身而过的那辆疾驰的马车,若赵行舟不拉他,真要被撞死了。
他苦笑一声,摇头道:“没事,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赵行舟攀上他的肩,安慰道:“你别多想,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太子顶着。”
苏汗看着比他高小半个头的赵行舟,心中有些许安慰,但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王上对我信任,父亲也对我寄以厚望,我不能让他们失望。而且此行关乎你的安危,棋差一招足以致命。我不想被动。”
赵行舟扳过他的肩膀,让他正对着自己,声音也放轻了,“这些不是你的责任,我身为太子,本就置身旋涡中,若连这些都顶不住,还怎么执掌天下?别担心,这次不会出事,我也不会让人伤到你。”
苏汗怔怔地看着他,他眸心里的坚毅令他心中一颤,有些不敢面对这份炽热,偏了偏头。
赵行舟一讪,放下手,掩饰地说:“本宫身为太子,保护我的子民理所应当。”
苏汗不禁一笑,恭维道:“殿下爱民如子是雍国之幸。”
“那是,我肯定会是一个好君侯。”他想了一下,问苏汗,“你说,我要成了王上,你最想对我说什么?”
他认真想,忽然发觉那些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一股脑地跑没影了。不禁抬头看向他处好掩饰自己的词穷。
熙熙攘攘的街道,男女老少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在闲逛。老人们叼着烟枪对着路边的杂耍笑呵呵地点评两句;力壮的男人们在酒楼门口为东家卸货;女人们在摊子上选货,为家人或家里选上一件实用物什和老板讨价还价后笑嘻嘻地付了钱;还有孩子看见糖果谗得直流口水,哭闹着让爷爷奶奶买,他们斥责两句,最后付了钱。
除此之外,还有摊贩们吹胡子瞪眼地说自己卖亏了,最后苦笑着把东西给客人装好;门口大开的酒楼里,堂倌端着盘子灵活地穿梭;有几个男人愁眉苦脸地拿着招工启示寻求活计;还有些女人看见一件头饰爱不释手地反复试戴,最后不舍地放下。
这些画面全都装进苏汗眼眶,他看着看着忽然明白,所见即家国,深如墨渊的眸子光芒闪烁,直直地盯着赵行舟,一字一句地说:“爱民如子!”
赵行舟望进那片深渊,眼神越来越柔,喉结滚动重声承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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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省之端了茶点进来放在桌上,晚膳赵行渊没怎么吃,他担心主子晚上饿,专门挑了些主子爱吃的送进来。
赵行渊将书背到身后,拿了一块酥脆的糕点吃,糕点太脆了,表皮的渣不断地往下掉,于是全扔进了嘴里。
魏省之递了一杯茶过来,他接过喝下,就着水将糕点送进胃里。他虽是王子,但从小练武,再加上小时候的处境,不吃快点就没了,所以吃东西比大多数人快。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会注意礼仪。
“殿下,郎游霄这个蠢货说话做事不注意分寸,老是添麻烦,真恨不得揍他一顿狠的。”
这里明明太子殿下才是中心,他倒好,一个劲地讨好他家主子,关心他家主子,无端引人怀疑他家主子。
赵行渊眼中一寒,冰冷道:“防着他点,眼下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从小过得如履溥冰,父王不喜欢他,母妃也没为他争取过什么,只是叫他忍让,所以从小到大他学得最多的就是“忍”。
母妃为他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让他能有一个师傅教他识字练武几年,等母妃去世后,他也醒了事,就算没师傅教,自学也没放弃过读书练武,就为了能够自保。
这一次跟随赵行舟来到邯城,不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熙国之行没能杀他,恐怕这次不易逃脱了。
尤其是还出了郎游霄这么个蠢货,说话做事不经头脑将他放火上烤。赵行舟现在没计较,也许憋一个大的也说不定。
魏省之点点头,他从小就跟着赵行渊了,赵行渊的院子里也没什么可用的人,就只有他为主子着想。
“殿下,”他有些难以开口,迟疑一会儿才说,“难道我们要一直防备下去?”
赵行渊放下书,心中也是一片茫然,父王将所有的重心放在赵行舟身上,他得不到半丝关怀。母妃虽然出身显赫,但自从外公和舅舅死后,桑家也接着破败,就连朝堂上也没有能为他说话的人。
他能活到现在全赖一些老臣,还有赵行舟的施舍。倘若赵行舟继位,觉得他是威胁,除掉他是迟早的事,可是,他没有力量来反抗。
“殿下,或许别的王子为国为民,但殿下就为了能活着。我的意思是雍国若不能让殿下活,那么他国也不是不可以。殿下,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赵行渊低头沉思,他长到这么大好像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可是他国,他摇了摇头,有哪个国家能够接受他一个雍国王子,而且背叛雍国他始终狠不下心。
“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魏省之了然他还是下不了狠心,于是不再说话。
见他不再吃便端了茶盘出去,刚开门,一支冷箭嗖地窜了进来,他偏头一躲,那剑钉进他后面的木地板里。
“殿下!”
赵行渊也反应过来,赶紧退到一边抽出剑追了出来。两个黑衣人从屋顶降落,看见两人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魏省之抛了茶盘也抽剑迎战,四人打得不可开交,还时不时地有冷箭背后偷袭。赵行渊与其中一个黑衣人过了几招后发现对方要强一点,想脱身有点难。
忙里偷闲,偏头一看魏省之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禁背上生寒,这两个高手是哪方人马。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他担忧时错乱的脚步声响起,郎游霄的声音传来,“快快快,二殿下我来救你了。”
一群士兵从不同角落闪出,替他们挡掉了背后的冷箭,还有些人跳了上来替他挡开黑衣人的猛烈攻击。
松口气的赵行渊跑到魏省之那里,两位黑衣人见状不妙连忙边打边退,二人对视一眼,脚底一点,飞向夜空消失了。
郎游霄气吁吁地跑来,“二殿下,有没有受伤?”
赵行渊将剑背到身后,盯着他,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看似真的在关心他。
赵行渊突然说:“快去看看太子。”
郎游霄一惊,连忙带着人往赵行舟的院子赶,老远就听到击打的声音。赵行渊快步上前,看到屋顶十来个黑影飞了下去。
院子里有士兵守卫,见敌人退走,正在收拾战场,屋子里传来茶盏破碎的声音,接着就是赵行舟的怒喝:“一群没用的东西,郎游霄在干什么,居然让人混进府里!”
苏汗的声音传出来,“殿下,息……”
“滚下去!全都滚下去!”苏汗没说完,赵行舟就喝断了他。
接着就是苏汗脸色难看地出来了,刚好看到郎游霄和赵行渊进院门,隔着院子相望,苏汗对他们摇了摇头。
双方在院中碰面,郎游霄小心翼翼地问:“苏公子,要是我现在进去会怎么样?”
苏汗没说话,给了他一个“你试试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