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作者笔下的世界与你曾是友人》云起松风晓

22、chapter1

　　晴空之下。

　　新皇握着权杖，立于高台，神色漠然中夹杂着刺骨的仇恨。

　　无关乎真相，他选择将敬重兄长的死、先帝先后的死、爱人的死加诸于底下的罪人之身，以求得心中痛苦与愤恨的宣泄。

　　几步开外，一名官员挺胸叠肚，正一条条诵读罪行。

　　卡斯特跪着，没有去听那些他已然烂熟于心的罪状。他仰着头，金瞳扫过新皇的蓝眸，继续向上，望见碧蓝如洗的天。

　　时间似被无限拉长，他的眼前划过破碎的画面。

　　同样的蓝天，他跪在草地上，咳出鲜血。

　　“喂，都异世界了还搞校园霸凌？要不要脸啊？”

　　当时，有人自言自语般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随后，狂风乍起，伴随着明亮而锋锐的剑气，跪在地上吐血的变成了那几个围着他的人。

　　红发碧眼的少年向他伸出手，金发蓝眸的少年丢掉发出剑气的树枝，跑向他们，顺手朝两人丢了一个治愈术。

　　“别仗着神圣力强大就乱用神圣术啊！”红发少年抱怨着，“我又没受伤。”

　　“有能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金发少年回了句嘴，转而笑着自我介绍，“我是芮弗鲁特·尹佩里亚，这家伙是莱特·科瑞里克——你没事吧？”

　　“卡佩西特瑞·默珂萨，谢谢。”

　　几分钟后，卡佩西特瑞仰躺在草坪上，身边是躺着也不安分的尹佩里亚剑圣二皇子和学院天才炼金术师，眼前是万里晴空。

　　可惜那是过去的事了，他甚至刚刚意识到自己或许就是那位银龙魔法师卡佩西特瑞·默珂萨，便已跪在断头台之下。

　　某一瞬间，他似乎产生了些许委屈，因为那些罪行大多是莫须有之罪，帝国如今的状况需要他这个前「远月」团长的死来稳定，所以他得死。

　　可如果芮弗鲁特和莱特在，他们肯定会先把高台上的那些人全部揍一遍，然后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幻想终究只是虚妄的梦，断头台的刀落下，依旧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

　　卡佩西特瑞在银色如丝绸般的魔力中沉浮，他逆着那如河流的光，缓慢地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卡斯特·莱珂德本名卡佩西特瑞·默珂萨，三百年前被誉为银龙魔法师的尹佩里亚建国最大功臣之一、帝国军的最高统帅。

　　当年，他骗芮弗鲁特皇帝，要辞职回乡做研究，实则是为了去寻找用生命终结大灾难的大贤者莱特，并在十年后很不幸地死在了父母过世的海底迷宫。

　　他以银龙的神格重塑肉身，在三百年后的现在重新睁开眼，却失去了几乎所有记忆。

　　那时，北境出现逐渐扩张的异界之门，世界上陆续出现觉醒异能的人。不久后，因福尔森公爵艾卡利·索恩·尹佩里亚为此组建了异能军队，冠以「远月」之名。

　　卡佩西特瑞没有记忆，包括自己的能力。他误将自己擅长的无咏唱瞬发魔法当成异能，参与考核，成功加入远月。

　　“卡斯特”便是当时使用的名字，因为他只记得这个词。现在想来，这只是莱特开玩笑时对他的称呼，源于那家伙世界里的一个IP，其中有魔术师Caster和剑士Saber这两个职阶，正好被莱特用来称呼他和芮弗鲁特。

　　不久，他因为能力强大被艾卡利任命为远月的下一任领袖。一年后，艾卡利远征北境异界之门，再没有回来，留给他这个新任远月总指挥一堆烂摊子。

　　在他任职直至死亡的六年间，北境异界之门一寸寸扩大，吐出怪物，像是要吞噬这个世界。

　　期间，天灾人祸频发，地下城震荡、精灵之森枯萎、圣湖干涸、龙之谷倾覆、太子妃被毒杀、先帝病逝、先后遇刺……

　　而随着北境异界之门的扩张，卡斯特这个本该保护帝国、阻止灾难的远月总指挥，却像是着了他本人也不明白的魔力，被异界之门吸引，想去往门后。

　　最终，迎接他这个不合格领袖的是被安上大量莫须有罪名，以及帝都大广场上万众瞩目的处刑。

　　卡斯特，或者说卡佩西特瑞在心中叹气。

　　他是个烂人，没有保护好芮弗鲁特的帝国、莱特创造的这个世界的未来。

　　可如果再来一次，他能放弃异界之门对自己的吸引力吗？

　　不能，因为那扇门的背后，或许就是莱特原来的那个世界。

　　想死，想解脱了——不对，他的确死了。

　　……

　　“卡斯特，你愿意接受远月异能军副总指挥的职位吗？”

　　许久为听过的嗓音响起，忽远忽近，卡佩西特瑞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虽然他因为那声音几近窒息。

　　最终，他再一次睁开眼。这次，他的记忆没有任何缺失。

　　＊

　　眼前是艾卡利在远月帝都总部的办公室，窗帘拉着，光线有些昏暗。金发蓝眸的男子支着头，坐在办公桌后，姿态随意。

　　他本是笑着的，可卡佩西特瑞猜自己此刻的脸色实在不好，艾卡利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微皱起眉。

　　“卡斯特？”

　　卡佩西特瑞张了张口，试图发出声音。

　　这时，他才发觉脖子疼得厉害，说不清是哪种痛，但他正因为这痛楚无法发声。

　　难道是被砍头的痛延续到现在了？明明那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

　　懒散坐着的人意识到不对劲，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跟前，放缓了声音：“怎么了？不舒服吗？”

　　卡佩西特瑞痛得几乎难以呼吸，可艾卡利正以极近的距离看着他，令他不敢有所表露。

　　他强迫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这是七年前，艾卡利在办公室任命他为继任者的时刻。

　　不是梦境或者幻想，他曾研究过这类魔法，能够分别梦与现实，而眼前这离奇的情况分明就是现实。

　　莫非是莱特说过的“重生”？小说的惯用桥段？

　　——不对，这是时间魔法。

　　他想起银龙的魔法，其中就有一种名为「死亡回溯」、被刻印在神格上的能力。

　　他当年击败银龙的时候，没少吃这项能力的亏。

　　死亡回溯，顾名思义，死亡后能回到过去，回溯的时间大约在一小时至一天，没有什么规律。

　　所以为什么自己会回到七年前的这个时间点？

　　卡佩西特瑞环视四周，在房间的角落见到一把熟悉的剑。他面无表情地抬手，那把剑像是感受到召唤般，翁鸣一声，划破空气，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在艾卡利震惊的目光中，卡佩西特瑞推开他。站起身，拔剑，毫不留情地举剑捅进自己的心脏。

　　＊

　　“卡斯特，你愿意接受远月异能军副总指挥的职位吗？”

　　艾卡利的声音响起，卡佩西特瑞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抑制住想抬手捂住胸口的欲望，朝前方看去。

　　还是那副景象，看来他是没办法回到更早的过去了。

　　“卡斯特？”艾卡利依旧敏锐地注意到他脸色不好，起身向他走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卡佩西特瑞静静打量着眼前的金发男子，对方的脸色也称不上好，带着股苍白的疲惫。

　　一年后，艾卡利为什么要去北境异界之门？这样的行为无异于送死

　　他的心中缓缓浮现出这个疑问，便释放出魔力，探向眼前的人。

　　银龙魔法师的感知力是强大的，而现在他恢复了记忆和能力，甚至远比三百年前更强。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艾卡利伸出手，想要试探卡佩西特瑞额头的温度。可刚一抬手，便被银发青年捉住，强大而冰冷的魔力顺着手腕肆意地流进体内，想抽回手，却发现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丝毫无法动弹。

　　片刻后，卡佩西特瑞扯着他的手，将人拉到沙发上，又在艾卡利想说话前松手，面无表情地起身，扬起手，房间角落的剑便落入他手中。

　　“……神剑怎么？”艾卡利喃喃道。

　　神剑「光阴」，芮弗鲁特·尹佩里亚的武器，只有继承皇室血脉的被选定者才能拔出剑。

　　他就是神剑的选定者，可他也做不到凭空召唤神剑。

　　下一刻，银发青年当着他的面拔出剑，金色的光辉流转开，转瞬间汇聚成耀眼的反腐魔法阵。剑上浮起的神文环绕在他的周身，而他金色的眼瞳印着那一室金辉，仿若燃烧。

　　“第四魔法，朔月一梦。”他轻声念道，言语中像是蕴含着古老而庞大的魔力，声音落下之时，月白的光芒浸染金色，充斥着整间办公室。

　　艾卡利失去了意识。

　　神剑「光阴」上刻有十二道原创魔法，严格来说是十三道，但处于某些迷信因素，加之其中一道魔法的效用微妙，那道魔法便被当作第零魔法，并在三百年的岁月中逐渐被遗忘。

　　那是卡佩西特瑞最喜欢的魔法「晴天」。

　　通常来说，神剑选定者只能使用第一至三刻印魔法，但卡佩西特瑞是神剑制作者之一，超过三分之一的刻印魔法创造者，他当然能够随意召唤神剑、拔出神剑，发动刻印魔法。

　　方才使用的第四魔法「朔月一梦」是莱特创造的一种领域类幻境魔法，可强制领域内人强制，并根据施术者意愿决定梦境内容、以及对象是否保留梦境记忆，同时也能探寻领域内入梦个体的记忆。

　　说实话，领域类魔法用在艾卡利一个人身上有些不值当，但卡佩西特瑞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还不需要准备的魔法。

　　他指尖吹起清风，将歪倒在沙发上的金发男子调整到一和平躺着的姿势。他自己则抱着剑，席地而坐，伸手覆在那人心脏出，闭上眼。

　　果然，一年后艾卡利远征北境异界之门没有那么简单，他想。

　　艾卡利患有非外因型慢性魔力中毒。

　　魔力中毒，一种体内魔力过载，渗入躯体，造成持续痛苦最终死亡的病症，且在死时会因为庞大的魔力造成爆炸，死无全尸。

　　不同于外因型魔力中毒，非外因型魔力中毒的原因出在中毒者自身，多为内部力量紊乱造成的魔力中毒。由于问题出在自身力量，被认为是一种不可治愈的绝症，只能依靠一次次调律延缓死亡时间。

　　通常来说，非外因型慢性魔力中毒患者，快则一月，慢则两年死亡。

　　所以，这就是艾卡利在一年后远征北境异界之门的原因。他命不久矣，自身力量又太过强大，与其引发爆炸动荡「远月」乃至波及整个帝都的爆炸，倒不如去北境送死。

　　而现在，任命卡佩西特瑞作为远月的副总指挥，在未来接任总指挥的职位，显然就是在准备后事。

　　前世，卡佩西特瑞虽没有记忆，但身为帝国的银龙魔法师、帝国军最高统帅，芮弗鲁特教导过他所处身份地位所需的礼仪、谈吐、技能等等，这些早已随着长年累月的使用刻进了他的骨子，他完全具备身为军队领袖的能力。只需稍一点拨，甚至连这都不需要，他便能在各种场合应对自如。

　　或许艾卡利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加之他强大的力量，才任命他为自己的继任者。

　　可惜，这辈子，艾卡利是不可能再打这样的算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