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吟》迷离众生

16、第十六章

　　夜深，骆若冰蹑手蹑脚地走到外厢房，小翠正睡得香甜。
　　骆若冰微微一笑，回到自己房间，从贴身衣物中拿出一个小瓶，开始行动前的准备。
　　镜子里逐渐出现一个俏皮容颜，这不是小翠是谁。
　　骆若冰颇为满意。
　　今夜，骆若冰在小翠房里的香炉中加了料，小丫头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一抹身影从西厢房溜出。
　　夜幕的掩护，利落的身手，使骆若冰轻而易举地避过了府内巡逻的侍卫。
　　现在，得到天外居士真传的骆若冰，再经老人的指点和她的勤奋练习，俨然已是一位二流高手，想躲过侍卫不被发现乃轻而易举。只是这点，没有江湖经验的骆若冰却浑然不知。
　　今夜，骆若冰要一探顾子翔的书房。她坚信书房总是能瞧出些蛛丝马迹的。万一被人遇见，就说是替骆若冰传话的。即使遇到顾子翔本人，她也有把握能应付过去，大不了明天他来找自己时，再多花些功夫应付就行了。
　　花丛中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隐约伴着哭泣声和衣服拉扯时的悉嗦声。
　　骆若冰轻步屏息走过去。
　　“松，你可要快些想办法，再下去衣服也掩盖不了了。”一女子轻声抽泣着。
　　“我何尝不在想办法，可是你、我均不是自由之身，就靠我们那几个钱，攒到何年马月才能够你赎身啊。”
　　“你不是王总管的亲戚吗，去求求他想想办法。”
　　“这种事，怎么启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那个亲戚，是远得不能再远的表亲，人家根本没把我们这种穷亲戚放在眼里，当时在府中为我谋了这份差事，已是不情不愿了，现在再去找他，估计也没用啊。万一他不留情面，来个大义灭亲，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呜呜，府规禁止下人互通款曲，如果被发现是要乱棍打死的。”女子没了主意，哭声渐响。
　　“兰，别哭，小心别让人发现了。”男子朝左右张望了两眼。“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只要完成这次任务，会有一大笔酬金。”
　　“什么，你又要走？这次任务是什么，危不危险？”女子立即止住了哭声，关心起男子的安危来。
　　“总之你别管了，你先回洗衣房，凡事有我。”
　　过了一会，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花丛。
　　见两人走远了，骆若冰现身。看着男子的身影，骆若冰摇头叹息：“你知道吗，不管任务是否完成，你都无法再回来了。”

　　三更天。书房的灯依然亮着。窗上影影绰绰，隐约有两个身影。
　　骆若冰心想：“这么晚，顾子翔怎么还没睡？”这倒出乎她的意料。
　　骆若冰贴身靠墙。她不敢靠得离窗户太近，怕惊动里面的人。她没有把握。但距离远了，里面的声音却听不真切。
　　她心想：“还是等等吧。安全第一。”
　　时间在等待中格外漫长。
　　书房的灯终于熄了。骆若冰四肢都已僵硬。
　　从里面走出三人。顾子翔与一年龄相仿的男子并排走在前头。另一位跟着一位精悍的男子，如保镖般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月光下，骆若冰看到了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睛，仿佛是千年深潭边的那泓清泉，深邃、纯洁而神秘，让人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它，挪不开视线。
　　顾子翔和他很熟络的样子，两人边走边谈，说着什么，神情都是闲适的，仿佛特地来月下漫步似的。
　　他们走远了，骆若冰怕顾子翔去而复返，又等了一会，确定他不会折回来，便悄然推开门。
　　黑暗中，骆若冰摸索着，来到书桌前。她轻轻抚着桌面，凭着手感判断着：桌面很大，光滑的，没有放多余的东西。只有砚台、镇纸。
　　忽然，骆若冰摸到了一个滑滑的东西，应该是个书轴或画卷。她小心取了，走到里墙，靠边蹲下，将它展开放在地上，然后点了火褶子，用身影挡住火褶子发出的微弱的光。
　　这是一幅画。画卷上画着一个盛装女子。她绝对是个美女，那种美是夺人心魄的，连女子看一眼都会舍不得移开目光，深深倾倒。她神情恬然，唇角留着笑意，让人徒生亲切之意。
　　骆若冰暗想：“她是谁？顾子翔为什么会有她的画像。”
　　骆若冰重新将画卷了，放回原处。她又举了火褶子，四周稍微一照，发现书房内除了那张书桌和几排书架外，别无陈设。
　　书架上的书范围极广，四书五经、孔孟之道的书占了一部分，但书上已有积尘，看来他好久没有翻阅了。《资治通鉴》、《史记》等对今人颇有借鉴的书籍，放在书架显眼位置，另外、野史小说也有不少。意外的是，她还发现了《徐霞客游记》等几本地理书籍。看来他涉猎甚广啊。
　　打更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已四更天。暂时也瞧不出什么，骆若冰细心擦拭掉火褶子掉在地上的灰，确认没有在此处留下痕迹后退出。
　　回到房间，小翠仍熟睡着。她赶紧将自己又易容成骆柔的样子，躺在床上睡去。
　　翌日起床后，骆若冰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那幅画，挥之不去。“那女子是谁呢？”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菜都快被你捣胡烂了。”
　　骆若冰低头一看，可不是，夹在碗中的菜已被筷子捣烂了。
　　“小姐，看你脸色不好，神思恍惚地，是不是病了啊？”小翠关心地询问。
　　“没事，你别瞎担心。”见小翠还想寻根究底，骆若冰忙岔开话题。
　　“你好象也瘦了呢，服侍我累了吧。”
　　“不累，遇到你这么好的主子，我算前世修来的福了呢。否则，我可要苦千倍万倍呢，反正我们这些下人，命又不值钱。”
　　骆若冰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想起昨晚那哭泣的女子。
　　“我若再讨个人来服侍我，可以吗？”
　　小翠点头道：“当然可以，公子求之不得呢。当时他想多派几个人来，后来怕你的脾性，不喜欢被人伺候，所以就让我一个人来。既如此，回头我和管家说声就成。”
　　“那日我闲逛园子的时候无意中路过洗衣房，见一个女子正辛苦地洗衣服，样子倒还乖巧，很合我的心意。我只想让她来，也好和你我做个伴。”骆若冰随口编道。
　　“哦，姑娘有无问她的名字。”
　　“名字里有个兰字的。”骆若冰隐约记得男子这样叫她。
　　“那是了，她叫兰香。洗衣房就数她名字中有兰。哎，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和我一批买进府里，由于长得漂亮，经常受洗衣房的管事调戏。那个张管事，长得滚瓜溜圆地，难看得要命，偏好色得很，又小心眼，动不动就给人穿小鞋。兰香吃了亏又不敢声张。谁让我们是下人呢。”
　　骆若冰暗想：又是一苦命女子，自己能助且助，于是她说道：“既然你和她很熟，那这件事你去办吧。”

　　“这就是骆姑娘。”小翠领了一人来到骆若冰面前。骆若冰望去，的确是个眉清目秀的标致人儿，只是神情憔悴，眉目轻锁，似心有千千结。她穿着略微宽大的衣服，想来是为了掩饰身形。
　　兰香“扑通”一声跪倒在骆若冰面前，纳头便拜。“奴婢定做牛做马、尽心尽力伺候姑娘，以答谢姑娘之恩。”来的路上，快人快语的小翠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骆若冰的为人说得一清二楚。她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何时碰到过骆若冰，不过能脱离洗衣房的苦海，换一个如此体恤下人的主子，真是祖宗保佑了。
　　骆若冰笑着将她扶起。“小翠没和你讲吗，这里不需要拜来拜去的，你和小翠与我就如姐妹般相处就行了。”
　　兰香迷惑地看向小翠，见小翠笑着点头这才信了。小翠刚才一个劲地向她夸骆姑娘的好，她如今才真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