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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红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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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陈生破天荒地早起了。
据他本人所说,这是缘分天注定,因为他刚睁眼就收到了尹建的假期邀约。
下楼去谢闻意家吃饭的路上,陈生先去楼下小卖部买了两瓶饮料,又跑去小区门口看看有没有卖水果的摊位,最后选了点香蕉才慢慢悠悠转去谢闻意家。
到门口时正巧碰上谢闻意买菜回来,大包小包的拎在手上。
陈生常在谢闻意的背后莫名注视他。
谢闻意整个人看着瘦且高挑,手却有力,这是陈生跟他认识没几天就发现的。
那时谢闻意两只手一边拎一沓书,好像是理科班的新练习册,他一个人领了两个班的。
七中的新书都要统一去油印室领,四教楼离得不是很远,但这十来斤的练习册也不轻。
陈生去食堂买水刚好碰上谢闻意,看他拎着轻松自告奋勇要来帮帮他。
只是拿到手里十秒钟就后悔。
谢闻意没说话,要去把书接回来,陈生一把就把书甩到一边,不让谢闻意碰到。
“说了要帮你的。”陈生自顾自往前走去,绑书的绳子细,勒得手心生疼,陈生就两只手抱起书走。
还不忘回头催促谢闻意走快些,他一会儿还要跑去食堂给尹建那伙人带水。
今天的天和那天热得相当,谢闻意抬手把袋子全部移到一只手上,空着的那只手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平时清冷的房子兀得进来两个人,还有一个一进来就吵吵闹闹说要进厨房打下手的。
谢闻意把菜都放去厨房,给陈生打开客厅电视,让他呆着别捣乱。
陈生闲着没事还是跑去厨房把杯子洗了一会儿倒饮料,香蕉也摆好在茶几的果盘里。
电视里正在放午间新闻,陈生也懒得调台,就着这个背景音乐跟尹建聊天。
彩虹鱼:去文庙干嘛?
scan:玩呗
scan:听说文庙有个什么新活动,我们凑个热闹去
彩虹鱼:就我俩?
scan:怎么可能,我还喊了杨博文
陈生抬眼看向那边厨房,也没太过脑子,直直喊道:“谢闻意!”
系着围裙的人从厨房的门口探出半边身子:“说话。”
“下午有事儿吗?”陈生问。
“要干嘛。”谢闻意眼里留意着锅里的菜,顺口回他的话。
“尹建约我们出去玩呢。”
其实约的是他,但是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关系的。
“嗯。好。”谢闻意答应完又钻回去翻锅铲。
陈生意外谢闻意居然一口答应,握在手里的手机一直嗡嗡作响也没理会。
按照陈生想的,他应该先跟谢闻意纠缠几句,如何谢闻意受不了败下阵答应他。
现在的情况属于是,他打的两千字腹稿全部作废。
手机还在震动,陈生低头回复消息。
scan:去不去说话啊?
scan:哈喽?
scan:知道你怕晒,你戴个帽子呗
scan:兄弟这么叫你你都不来?
scan:……你不是出事了吧?
scan:不管你是谁,别伤害陈生!
scan:你要多少赎金?我凑凑
彩虹鱼:去
彩虹鱼:刚上厕所去了,别脑补电视剧
彩虹鱼:哦,谢闻意也去
scan:行啊,人多热闹
scan:那说好了,下午两点文庙门口集合哈
陈生回复个“OK”就把手机搁下了,起身去视察谢闻意饭做的怎么样。
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吵不过菜下锅时与热油打架的噼啪声,谢闻意系的围裙是超市里买油送的那种,在他身上显得滑稽搞笑。
“做什么呢?”陈生伸进一颗毛茸茸的头去看锅,里面的肉片才刚下锅,旁边摆了一碗的调料已经码好,等着一会儿下下去。
谢闻意单手把陈生的头往外推,手中锅铲举在身侧以示警告:“厨房重地。”
“我就是来偷看今天中午吃什么。”
谢闻意不让他进厨房,陈生就干脆在一旁的餐桌拖一把椅子过来坐厨房门口。
欣赏一下他们七中的理科第一做饭。
陈生是反着坐的,双手刚好搭在椅子靠背上,头刚好搭在双臂上。
歪起脸直勾勾看着谢闻意。
深棕色的卷发个把月没修剪就长过眉,陈生嫌挡视线就朝两边撩。
谢闻意不管陈生要当门神,专心做饭。
外面的艳阳高升,刺眼的光蔓延进这方天地,直直照射陈生。
睁不开眼,陈生就埋下头只露出半眯的眼,像小时候等住家阿姨给他做饭一样非要在门口站着守着。
门神没当多久,谢闻意的筷子夹一片肉到面前。
“别愣着,张嘴。”谢闻意说 。
陈生听话长大嘴巴,一口咬住谢闻意送来的试吃。
“好吃!”陈生背后有小尾巴摇来晃去,谢闻意想。
“好吃就去端菜,端完了就去打饭。”谢闻意侧身给陈生让出门口的位置,准许小狗进厨房。
陈生跳起来把椅子挪回去,色香味俱全的两菜一汤被他统统端上桌。
水煮肉片的上面一层铺满辣椒,合匀了汤也是红的,看得陈生食欲大涨,菜还没到嘴里口水先流二里地。
另道菜是呛炒油麦菜,很素的一道菜,从光泽感来看是极好的,香味甚至可以和旁边的水煮肉片博一博。
最后的汤谢闻意烧了个番茄圆子汤,正好也是陈生喜欢的。
这等符合口味的美食,陈生秉持食不言,寝不语优良中华传统文化,一句话也没说,手机也不玩,电视也不看,就埋头苦吃。
谢闻意没陈生那么陶醉,油麦菜被他移到自己面前,盯着那盘夹。
陈生吃饱喝足后才想起来问:“谢闻意你不吃辣啊?”
谢闻意还在喝汤,咽口汤才回:“不爱吃。”
“那你今天还做这么辣的。”陈生也给自己打一碗汤喝,安慰一下刚被辣椒摧残的胃。
“听说有人无辣不欢。”
“又听谣言。”陈生放下碗反驳:“我明明从不挑食!”
“嗯,下次别说食堂阿姨做的菜要淡出鸟我就信。”
陈生才不跟他争辩,喝完汤自觉地收拾碗筷去厨房。
谢闻意身上染了油烟味,陈生去洗碗他就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还是一件纯白色的长袖T恤,背后一个大大的黑色弯钩,头上加了顶黑色的鸭舌帽。
陈生拿出手机调到天气,举起给谢闻意:“外面27度,你就穿这个啊?”
谢闻意踌躇一刻,问:“那我再去换个短裤?”
“你就不能穿短袖……?”
“……不能。”
陈生疑惑的眼神打在谢闻意身上,最终也只是敲敲谢闻意帽子的边沿说:“热死你。”
家里开了空调,感觉不出什么,但到了外面太阳结结实实铺在身上的时候谢闻意确实感受到热气弥漫。
陈生撑把遮阳伞,如尹建所说,他不喜欢晒太阳。
现在正好一点,文庙离他们小区不过二十分钟车程,两人慢悠悠去等公交也只需要半小时到。
公交站台前除了他们就是几个中年阿姨叔叔,不过这些阿姨叔叔也不是搭公交来的。
公交站台两侧的树木高大,投下一片阴影,阿姨叔叔们或坐或站地在这片阴影里聊天,手边还有从家里带出来的白味瓜子。
两人要等的公交车很快就来,扫码上车后车上还没几个人,陈生随意寻了个连排空位就招手喊谢闻意过来坐下。
到站报道的机械女声响过第七次,两人站起来。
到站了。
陈生没急着去门口跟尹建会合,他带着谢闻意去了一个小报亭买水。
“你喝什么?自己拿吧。”陈生俯身在冰镇的那一个小冰箱里挑出来三瓶矿泉水。
“一样就行。”谢闻意说。
陈生又挑一瓶矿泉水。
付过钱两人在甩手大步朝庙门口走去。
这儿的文庙本来是个孔庙,后来经过几次大型修缮和扩建,周边建了广场、商店,渐渐改了名字,原来的那个庙坐落在广场里面,时不时搞些活动。
估计是因为国庆,庙里又办上一场祈福活动,尹建就是来凑的这个热闹。
还没走到,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喊他,陈生伞往上抬一些就看见尹建在冲他们这边招手。
杨博文还没有到,尹建蹲坐在庙门口的石狮子旁边。
“你是他拉的还是他的崽?”陈生见面就损他。
尹建接过陈生手里提的水,从里面拿出一瓶:“去你的,我先喝口水,差点渴死了。”
“那旁边不是有卖水的吗?”
“就好你这口啊。”
“少恶心我。”陈生递上个白眼,余光里谢闻意在几米外的孔庙介绍碑前仔细观看。
“哟,谢哥这是来旅游的。”尹建打趣到。
陈生想起谢闻意不是本地人,加上好似不爱出门的性格,胳膊肘杵一下尹建说:“说不定人家真没来过。”
尹建惊讶:“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滚吧你。”陈生说:“人家就不是爱出门闲逛的人,你以为跟你似的。”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尹建嘿一声,爱玩也有错了。
两人说着,杨博文也姗姗来迟。
谢闻意终于看完那一大块石碑上的简介,众人一道走进庙里。
尹建打头走在最前面,跟个导游似的:“就前面呢,这次活动办得可热闹。”
陈生翻看手机上的公众号,大概知道这儿到底办了个什么活动。
大概就是歌舞表演庆祝国庆,再有就是挂牌祈福,祝愿大家心想事成之类的。
尹建爱热闹得很,喊他们来玩也正常。
就当出来活动消食了,陈生想,反正还有表演看。
舞台搭在里面,隔老远就听见音响声震天,尹建却带着他们绕到另一边。
一片绿荫下几张桌子拼成一个小摊子,走近一看才知是祈福木牌。
“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陈生挑眉问尹建。
“我听理科班他们那边有人说的,说这特灵!”尹建两眼左右一飘,声音放轻:“就他说他前天下午来的,昨天他女神就答应跟他在一起了!嘿,你说灵不灵!”
“……你自己说呢。”陈生无语。
杨博文貌似也很感兴趣,问尹建:“真这么厉害?那我们还不整一个。”
尹建一顿猛点头,杨博文被他说得五迷三道,马上弯腰给自己挑木牌。
陈生疑惑:“你俩爱上谁了?”
“你管爱上谁了,先写再爱呗。”尹建和杨博文两人一拍即合,纷纷开始问工作人员祈福的规则。
陈生见这两人都围上去,一步两步挪到谢闻意身边,头靠过去说:“要不我俩也……”
“你也有喜欢的人了?”谢闻意问。
“你管他的,先写再爱呗。”陈生眨眨眼,扬起下巴问到:“怎么样?”
“听你的。”谢闻意说。
“那我选个大点的,我愿望大着呢,”
陈生凑进前面的两人中间,抓起一个最大号的就走,杨博文“欸”一声要来追,“这个是我选的!”
陈生率先拿到笔,晃晃脑袋:“我已经写名字了!”
杨博文只好重新拿一个工作人员拿出的补货,嘀咕到:“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幼稚。”
谢闻意等三人都挑好,才上前拿走一个。
写愿望的桌子是一条长桌,中间一竖摆放了许多笔,现在人还不太多,他们刚好占到一个角的位置。
尹建拿手捂着写,写一个字要抬眼看一圈有没有人偷看,陈生笑他又在干见不得人的事,可惜尹建这下没空骂他,怕自己分心写错字。
几个人只有尹建写得最慢,陈生忍不住去他旁边催他:“写什么呢这么谨慎?”
尹建嘴里喊他一边去,手上还在踌躇不知怎么下笔。
杨博文也好奇地过来,想看看尹建写的什么。但由于此人过于谨慎,最后两人也没看见尹建写了什么。
陈生看这个的不成,就想去看别人的。
杨博文提出要交换看的条件,陈生想也不想就答应,把自己的木牌递出,接过杨博文的。
“?”陈生看清后睁大眼睛:“你怎么跟我写的一样?”
“没有啊,我写的希望半期考好一点。”杨博文反驳:“你写的明明是……”
“你拿成我的了。”
谢闻意站在树下,手指指陈生手上的木牌:“那是我的,刚刚放在桌上了。”
杨博文跑去桌旁一看,真拿错了,他的还在桌上摆着。
“哎呦,我没注意,不好意思啊谢哥。”杨博文说。
“嗯,没事。”谢闻意没有拿走陈生手上那个自己的,反而要走杨博文手上的那块。
“是我们写的一样。”谢闻意说。
“那我们还是很有……”
缘分在陈生喉中说不出、咽不下,直接告诉他这样说不妥。
谢闻意不追问陈生想说的是有什么,揭过话题:“尹建写好没有?我刚刚看那边有梯子可以自己挂。”
“我来了!”尹建捂着木牌飞奔而来,木牌下的红穗子随他动作飘动。
“走走走。”陈生也大步跟去。
庙里的树都可以随意挂祈福牌,四人随意挑了棵树就把梯子搬来。
杨博文恐高,把木牌交给自告奋勇要先上去的尹建请他帮自己挂。
尹建拿上两个木牌郑重地爬上梯子,绑了两个死结才下来。
轮到陈生,他回头一笑,问到:“谢哥要不要我帮你呀?”
谢闻意抬手递上自己的木牌:“好啊。”
陈生爽快拿走木牌爬上梯子,两块写着相同内容的祈福牌被陈生握在手中,系在树梢。
裹挟热意的风吹过,在高处就更为明显,一根细小的红线从某个木牌的穗子上滑落。
下来时陈生发现,惊呼一声,没等几人问他,陈生自己先举起右手:“这木牌质量不太行,穗子上的红线挂我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