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踪迹》子夜念秋

4、三

　　风拂过，鬓发微扬，天上一片湛蓝之色，偶有白云掠过，却也轻薄如纱，这样的天气，太美好。
　　我坐在练武场边，看建龙卫的出师之战。
　　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内部大比，因为自明日起，他们便会成为宫中的禁军，我的，真正的建龙卫。
　　曾经，经我悉心教导的洪林拔得头筹，被我封为总管，那么，现在呢？我的偏颇变成了两人，却再没有了独宠，竟认得了所有的人，甚至知道了不少他们的身边事。
　　我曾经，到底错过了多少呢？而现在，当我变了态度，又会有怎样的光景？
　　最后一场，意料之中的，洪林与朴胜基的较量。
　　六年了，重又见到他们已有六年，他们都也已成为成年，青涩只留几缕，线条已经硬朗，身形欣长，眸光坚定。
　　这六年，我过得艰难，因为曾经，洪林占据了我一切闲余的时间。不再过多进入他的生命，我的世界忽然空旷，这种空旷，仿佛在心口开了一个洞，呼吸中都充斥着沙砾，磨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而胜基，这些岁月的相伴，他终于不再是一个浅薄的影像，渐渐生动，渐渐靠近，然后，有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密。
　　我相信他吗？我相信他吧。大概。
　　他，与他，是我生命中最深的存在。
　　场中，比赛已然开始。
　　场边，那些已不再青涩的少年们，自然而然的分站两边。我曾经未尝注意，此刻，却看得分外清楚。
　　如韩柏，如长青，跟随者洪林，韩柏啊，这个少年曾携内命妇私逃，被洪林保下后便对洪林忠心不二，最后甚至忘了我才是他的主子，到底失了性命。
　　只是，他为什么会认为我会伤害洪林呢？纵然我曾斩他孽根，但，洪林时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背叛了我却还活着的人。
　　我那么那么爱他。
　　而另一边，如书语，如言梓，跟随者胜基，始终静默，没有波澜，沉默的完成者我的一个有一个命令，无论结局如何。
　　可我却总是遗忘他们的存在。
　　被洪林抛到一边后，我才深刻的明白，被人忽略，是怎样的酸涩与不堪，酸涩却强装笑容，不堪却故作坚强。
　　我的思绪游离。
　　黄内侍欲言又止，半响，问：“殿下，已经两柱香了，他们……”
　　我回神，场中两人，额角满是汗水，唇色隐隐泛白，手中比试却仍旧激烈，只因，胜负未分。
　　挥手叫停。
　　他们该是累极，却依旧站的笔直。
　　对黄内侍耳语几句，他躬身退下。
　　我走下上位，缓缓迈入练武场中。
　　我知道，此时的我，脸上带着温煦如春风一般的浅笑。
　　“殿下”他们一同行礼。
　　我抬手，让他们起身。
　　“你们表现的很好，”我柔和的说，连眸中都是暖意，但只有自己才明白，这其中，掩藏着的，是无尽的荒凉，“孤的安全今后就交给你们了，要多多努力才好。”
　　看着黄内侍已回来，身后跟着手捧木盘盘覆红绸的小侍，我看向了站在建龙卫最前排的洪林与胜基。
　　“你们，很棒呢。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孤打算让你们同为建龙卫总管，不知你们意下如何？”用平淡的语调说着上了的内容。
　　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呢？
　　掀开红绸。
　　盘中，是三柄剑，削铁如泥的宝剑。
　　专属于王。
　　每一位王，都铸有三柄剑，至我时，亦如此。
　　彼月，我自小习武时所用。
　　而今所用，名为此间。
　　此间若损，则用最后一柄，归途。
　　曾经，我让洪林选择时，他选择的是归途，欣喜不已，以为这便是上天的安排，他，便是我的归宿，我的屏障，我的未来。
　　可最后，就是这把剑，刺入了我的心肺。
　　真真讽刺。
　　这一次再选，有趣的却是，没有人选了归途。
　　洪林手中的，是彼月。而胜基，自然是此间。
　　实在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