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水乡苗寨(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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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苗苗坠在队伍的最后面，几乎是紧贴着施琦，她的手死死挽着施琦的手臂，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她的视线如同钉子，牢牢钉在闻瑛那挺拔却透着无尽诡异的背影上。
施琦感受到了陈苗苗的紧张，她眉头微蹙，侧头看了一眼蔺文宇，用眼神示意：苗苗不对劲，停下问问。
蔺文宇的脚步顿住了。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前面带路的闻瑛，又落回陈苗苗惊恐的侧脸，眼神沉了沉。虽然心急想靠近瑛瑛，但新队友的异常同样需要处理。他不动声色地配合着施琦，三人与前面移动的队伍拉开了一段小小的距离。
陈苗苗的脑袋里不断回放着见到闻瑛的所有画面，尤其是闻瑛最后的那个表情，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还有那隔着黑布也能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虽然寻物犬已经确定了他就是闻瑛，但陈苗苗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苗苗？”施琦压低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怕，瑛瑛在前面呢。”
陈苗苗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琦姐，宇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们可能不爱听……但我必须说！”
她先打了个预防针，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施琦看着她严肃紧张的小脸，失笑道：“你这丫头这么严肃干嘛？快说吧，老蔺急着去看瑛瑛的情况呢。”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
蔺文宇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虽然没有催促，但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紧绷的下颌线，都表明了他的耐心有限。
陈苗苗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恐惧都吐出来：“我觉得……闻瑛有点不对劲！”
“啊？就这？”施琦的表情更古怪了，“他当然不对劲啊，这不是用眼睛一看就知道的吗？这身打扮，这蒙着眼走路的样子……”
“琦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苗苗激动地打断她，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又立刻警觉地压低，“我是说……闻瑛的身份……会不会已经被替代了！他可能已经不是他了！”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惧，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景象。
蔺文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点无奈又觉得荒谬的气声，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闻瑛已经不是闻瑛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陈苗苗用力点头，急切地抛出她的“证据”。
“首先，他一出现，导游就恢复正常了！这太诡异了！其次，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参观规矩？说得那么详细！说不定他说的都是反的，是故意引我们触发的陷阱！最后……最后他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唇角勾了一下，那个笑……那个笑很可怕！就是那种……那种看着猎物走进陷阱的、嘲讽的笑！”她回忆起那一瞬间，身体又抖了一下。
施琦：……
蔺文宇：……
施琦抬手揉了揉额角，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陈苗苗紧绷的手臂，无奈地解释：“苗苗啊，你这脑补能力……首先，他一出现导游就恢复正常，这恰恰说明他身上的规则位阶很高，或者说，他扮演的这个身份权限很大，导游，或者说导游背后的规则需要服从他，所以他才能打断那种卡顿状态。其次，那些参观规矩，他完全可以不说！他不提醒，我们可能真的一脚踩进禁地或者乱拍照触发死亡条件了，他提醒我们，恰恰是在保护我们！最后，他笑……”施琦顿了顿，看了一眼蔺文宇，语气带着一丝了然和感慨，“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看到我们终于汇合了，看到老蔺那夸张的翻口袋动作，觉得……有点好笑？”
陈苗苗被施琦条理清晰的分析噎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困惑和动摇。
蔺文宇则接过话，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低沉有力：“他的样子确实很奇怪，我猜测他拿到的身份非常特殊，而且危险性极高。否则他不会用那么谨慎隐晦的方式给我们发信号，他身上的所有异样……可能都是身份带来的枷锁和代价。他现在很可能连开口说话都要受到规则限制。” 他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闻瑛已经走远的背影，“他现在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跳舞。”
施琦也叹一口气，“瑛瑛……肯定没有我们那么轻松，我们要尽量看看能不能帮他做点什么。”
陈苗苗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但施琦和蔺文宇的分析逻辑严密，让她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点，而且，即使他们心中担忧闻瑛，却还是因为她的话而停下来了。
陈苗苗不免心中动容，正要张口继续说话：“宇哥，琦姐，我……”
话未说完就猛地止住了，直觉尖叫着发出警报，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某种危险悄无声息地、在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靠近了她，让她的寒毛直竖，头皮炸开！
“客人……你们不是要去参观吗？为什么在这里站着呢？”
一道苍老而嘶哑的声音缓缓从陈苗苗的侧后方传来，她惊恐地、极其缓慢地扭动僵硬的脖子，朝侧面的阴影处看去。
施琦的反应比快一步，在陈苗苗感到异样的同时，施琦已经猛地将陈苗苗往自己身后一拉，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瞬间挂起一个带着歉意和警惕的笑容，声音却清晰镇定：“不好意思啊老人家，我们没见过这些建筑，一时间讨论得入了迷，我们现在就跟上去。”
蔺文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动了。他高大健硕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横移半步，不动声色地将施琦和陈苗苗挡在身后更安全的位置，肌肉紧绷，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眼神锐利地盯着那个悄无声息出现声音的方向。
就在他们侧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一丛茂密的、布满葱郁绿意的藤蔓阴影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那是一个极其枯槁的老头，穿着一身深得黑沉的苗服，布料看起来已经很旧了，繁复沉重的苗服下是瘦小佝偻的身躯。他脸上沟壑纵横，皮肤紧贴着嶙峋的骨头，仿佛一具人皮骷髅。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睛——浑浊发黄，眼白占据了大半部分，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一丝光彩，直勾勾地望着他们。
陈苗苗的直觉假如可以单独说话，恐怕此刻已经发出尖锐的喊叫了，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前面的错误，面对闻瑛的时候，她的直觉如此安静，简直可以堪称平静稳定，闻瑛的“视线”虽然冰冷，却并不含恶意——被这个老人盯上的感觉才是真正的危险，那种将要凝结成实体的恶意直直袭来，它们想要入侵她的脑袋，进入她的思维，让她浑身发着抖，痛苦得想要拉扯着头发驱赶那种感觉。
“游客，你们掉队了。”
淡淡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又一次，陈苗苗被诡异恶意侵扰的思绪忽然平静了，她突兀地想，他又一次来解决异常了，就像风雨桥上看到导游小杜的异样，他也是这样出现的，然后就轻松地解决了怪异的情况。
“您不该在这里。”闻瑛的视线没有“看”他们三个人，而是“看”着阴影方向的老人，他用的是苗语，陈苗苗三人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猜测他的意思。
老头将视线慢慢移到闻瑛身上，陈苗苗体验过老头怪异的眼睛，不由得为闻瑛提了一把汗，但闻瑛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像是为了应和闻瑛的话，旁边不知道哪里跑来几个寨民，有男有女，身上统一穿着苗服，但是他们衣服的颜色更浅一些，几个人语气很恭敬，叽里咕噜地对着老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扶住了老人的胳膊，老头将视线收回，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被他们搀扶离开了。
看着老头离开的身影，陈苗苗这才注意到他宽大的服饰下空荡荡的裤腿，还有两只裤腿下方漏出来的两截木棍——陈苗苗有点惊讶，这是个残疾人？双腿都没有了？
老头一走，这里就剩下他们四个人了。
这不就是个队友相认的好机会吗！施琦和蔺文宇还没表达，陈苗苗就先替他们惊喜起来，也不她倒戈太快，她也不是傻子，闻瑛这个行为怎么看都是为他们而来，也确实是赶走了异常，替他们解了围。
不过，在闻瑛的视野里，他们还不认识，陈苗苗有点激动，率先开口：“闻……！”
“游客，请不要掉队。”闻瑛仿佛没听到她要说的话，朝他们微微颔首，就转身离开了。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施琦开口。
陈苗苗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旁边的施琦一手拉上她，一手拉上蔺文宇紧紧跟上了闻瑛。
“哎小兄弟，这是我们第一次来苗寨旅游，这里的景色很特别，在外面都没见到。”施琦跟得很近，离闻瑛几乎只有半步距离，四个人几乎平行成一条线，她仿佛不认识闻瑛一样，和他保持了一点空间，却又是个主动套近乎的距离，不经意地开口攀谈起来。
现在的站位是闻瑛站在最左边，右边稍后半步位置是施琦，陈苗苗和蔺文宇，他们三个人交错着，都能看见闻瑛。
闻瑛没开口，但陈苗苗看到他布满黑色印记的苍白的面孔上，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了一点点。
！！原来他前面真的是因为和队友汇合又被逗笑的！！
陈苗苗莫名其妙地心神一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很奇妙的感觉，看起来身份神秘的原住民其实是队友……天呢！她真的抱到了一个满是大腿的队伍。
她第一次庆幸起自己在上个副本结束时，选择了增强自己的“直觉”。
“你们这里有什么比较特色的东西吗？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点。”施琦继续说着，闻瑛没开口也不影响她，“我们准备在这里玩七天，听导游说我们今天的行程是参观风雨桥、古井和老银匠铺子，不过现在临时改来这里面参观了，不知道等下的行程还会不会照常继续。”
陈苗苗前面还在笑，听着听着反应过来了，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了。施琦这是在和闻瑛交换信息——或者说，单方面在报平安，同时告诉他，他们的信息和安排。
这毕竟是一场有关于死亡的游戏，一点也不轻松，施琦和蔺文宇虽然在她面前一直维持着镇定，没有表露过太多情绪，但其实他们的心里应该是真的很担心闻瑛的。
“嗯，”闻瑛冷淡地应声了，“我们这里和外面不一样，希望你们可以听从安排，不要擅自行动。今天的参观本来应该在后面几天，先来也没关系。”
蔺文宇眼神一凛，显然从他的话里提取出了有效信息，“我们毕竟是外面来的，有些规矩不清楚，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闻瑛的脸一次都没有侧过来。
他目“视”前方，用最平淡的语气给出他能给的最大提示：“我们这里隐于山野，溪水寒冷，沾水受凉的话看病很不方便。”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水乡苗寨(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