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水乡苗寨(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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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的清晨，空气带着山林特有的清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湿气，不知名的鸟雀啾啾叫着，清脆的鸟鸣声穿透薄雾。
闻瑛拉开了窗，感受着清晨特有的、微微湿润的空气。
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入，洒在他年轻而富有朝气的白皙面孔上，竟然让他产生了一丝恍惚，仿佛这温暖的阳光之前也感受过，它慷慨地垂洒在他的眼皮上，能照清他薄薄的皮肤下脆弱的毛细血管，这种毫无保留的温暖让他觉得自己的眼皮在发烫。
他昨夜在民宿睡得出乎意料的好，几乎是一躺下就陷入了梦乡，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睡眠充足，心情自然就变好了——闻瑛今天心情很好，这种好心情应该是确切地体现在他的表情上了，下楼吃早餐的时候，队友施琦瞥了他两眼，“哟，我们瑛瑛今天心情很不错嘛！”
另一个队友蔺文宇正在忙前忙后，给他们俩拿筷子和碗，闻瑛扫了一眼，早餐似乎是装在大盆里的米线。
“我每天的心情都很不错，”闻瑛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时唇角的弧度勾得很小，有时候就会显得有点儿嘲讽，“只要没有脑袋直直的笨蛋在我面前晃就行了。”
“说谁脑袋直直的呢！”施琦抬起手想弹闻瑛的额头，被他灵敏躲开，“我可是姐姐！要尊重姐姐懂不懂！”
闻瑛朝她翻个白眼，接过蔺文宇递过来的碗，坐下了。
他下来的时间不早不晚，休息区已经坐了好些游客，这几天相处下来，虽然没有到相熟的地步，但基本都说过几句话，也算是点头之交了。
“大家早上好啊！早餐吃的怎么样？转眼已经到我们行程的第五天了！时间是不是过得很快？今天呢，我要带大家去一个特殊的地方——大家一定很好奇是哪里吧？有没有游客想猜一下呢？！“
导游小杜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似乎永远都是这副模样，热情洋溢，活力满满。
“特殊的地方？……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求神之地？我在你们旅行社的宣传海报上看过！“
“我也觉得是求神之地——这地方我和我老婆以前来过，挺有意思的！“
“听说……”说话的人特意压低了声音，闻瑛只能隐约听到后半句话，“刘老板，真的假的？”
他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个方脸的中年男人，他正和旁边同桌的一对中年夫妻聊天，不知道聊了什么，他说的十分激动，唾沫飞扬，一张脸涨得通红，像是很激动的样子。
闻瑛在脑海里想了想，终于想起了他们的名字。
这个名叫方伟正的中年男人人际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样，他的同事们并不和他坐在一起，而是远远地坐在另一张桌子。
“是的哦，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就是求神之地！请游客们加快速度，十点准时大堂集合，然后我们就出发咯！“小杜笑眯眯地公布了答案，“游客抓紧时间吃早餐，稍后我还有一些规则需要宣布。“
“……还有规则，真麻烦……”方伟正小声嘟囔着，站起了身，他似乎还打算上楼一趟。
闻瑛已经吃完了，他干脆坐在座位上，打量着大厅里的游客们。
许国华和他的学生们坐在一桌，低声交谈，气氛融洽；赵磊明、王海、李强是方伟正的同事，他们三个人坐在一桌。这桌气氛是异样的沉闷，没有人开口说话，闻瑛还注意到名叫赵磊明的戴眼镜男人总是时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眼神锐利；一对小情侣孙浩和杨萍萍依偎着坐在一起，十分甜蜜的样子；周雯若有所思地坐在丈夫刘富年的身边，刘富年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笑容，小声和她说着话。
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
小杜说完话，就这样保持着微笑，站在大堂中间静静等待着。也许是闻瑛的错觉，但他觉得她的视线，总是不住地往他身上看过来，又轻飘飘地掠走，仿佛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总是看过来。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总是空洞的，并不如说话时那么有神气。小杜看过来的目光也并非是审视或者别的什么，而更像是一种……困惑的探寻？闻瑛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他觉得小杜是被限定好的程序，因为某个参数发生了微妙的偏移，所以导致她在无意识地重复着一个冗余的动作。
有什么地方……似乎有些不对劲。
奇怪，是哪里不对劲呢？
“我吃完了，要上楼拿个东西，你们还上楼不？”施琦将筷子一放，“啪”的一声响。
“不上，你自己上去……”闻瑛的思绪一下被打断，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顿了顿，他看向蔺文宇，“算了，文宇哥，你要不要陪施琦一起上楼？”
“叫姐，死小子，没大没小的。”
闻瑛才不理她。
“行，我陪施琦上楼吧，”蔺文宇点点头，“你一个人在楼下可以吗？我们最好保持集体行动。”
蔺文宇总是很谨慎细心的。他向来如此，闻瑛并不奇怪他会这样说。
“不去不去，大家都在楼下能有什么事，你们上去吧，我自己想点东西。”闻瑛挥挥手，赶苍蝇似的赶走两个队友。
队友离开了。然而断开的思绪如同被裁断的丝线，一时间也续不上。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想不到。
闻瑛胡思乱想了一阵，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没有半分减弱，但它似乎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没能让他有紧张感，然而这似乎又是忘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真是让他梗在喉咙，哪哪都不爽。也许需要从头梳理思绪才能整理出来。
等闻瑛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下了一道臃肿的身影。
“哎，闻小兄弟，你这眼睛是天生的吗？没有带美瞳吗？”
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闻瑛转过头正对上刘富年那张胖胖的脸，对方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些商人特有的圆滑，语气倒是挺友好的。
他指了指周雯的方向，“我没别的意思，我老婆以前在医院工作过，挺好奇的，所以我过来问问。”
闻瑛那一只蓝色异瞳缺少颜色，能清晰地看到黑色瞳孔的收缩和眼睛里面的细纹轮廓，确实会比较引人注目些，无论是副本内外，经常有人会问他。
“对，天生的，”闻瑛毫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儿，经常有人问我。”
像是察觉到闻瑛的态度，坐在隔壁的周雯稍微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坐在丈夫的身边，略带好奇地看向他，“会影响视力吗？”
“不会影响，能正常看东西。”
仿佛有一层涟漪，轻轻拂过他的思绪，让他心头忽然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有一点点提示出现了……
“噢，那挺不错的， ”周雯点点头，笑道，“不影响视力就很好，挺好看的。”
随后，她转过头，小声和丈夫说了一句什么，刘富年的表情微微变了变，随后点点头，安抚似的拍了拍周雯的肩膀。
嗯？她说了什么？刘富年为什么忽然在安慰她？
很快，周雯又转过头，她应该是调整好了情绪，闻瑛注意到她的眼睛红了，她的语气里充满怀念，对着闻瑛笑了笑，“……年轻孩子，就是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
闻瑛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唇，有什么东西一触即过，在他的思绪上点了点，转瞬即逝，让他无法捕捉到那一点思绪的小尾巴。
他有点焦躁起来了。
不对劲，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并不是只有一点，应该说，有好多的不对劲重叠在一起，组成了这让他无法解密的不对劲。
刘富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道：“旅游快结束了，希望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旅游”快结束了！
不对啊，这根本不是真正的旅游啊！这是副本啊！
几乎是一瞬间，那笼罩在闻瑛思绪上的迷雾被猛然拨开了，让他一下子从那种恍惚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闻瑛的眼睛不由自主瞪大了一点，在心里已经骂了起来。
操！搞什么！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真的觉得这是在旅游啊，整个人都有点恍恍惚惚的，他甚至还感觉又轻松又放松，连心情都是晴朗的。
还有他的能力——异瞳，他的异瞳本来是一个外挂能力，可以快速破解副本线索的，为什么他没有用上呢——甚至，他还和游客讨论了关于异瞳是不是正常视力……天，他到底在发什么呆啊？
还有他的队友们！为什么他们也仿佛没意识到正在副本里面？
闻瑛“腾”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已经炸开了锅，急着去找队友求证，脸上的表情倒管理的很好，没显示出什么异样。
刘富年吃了一惊：“啊……闻小兄弟，怎么了吗？”
似乎是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太奇怪了，不止是刘富年夫妻，其他桌的游客也把视线投了过来，连站在大堂中间的小杜也把视线转到了他身上。
“没事……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有东西忘拿了，我要上去拿东西。”
顶着众人的视线，闻瑛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很着急地要往楼上去，然而就是这么巧，他刚走上楼梯，他的队友，施琦和蔺文宇就从楼上下来了，看到他站起来要往楼上走的样子，施琦满脸疑惑地开口了：
“瑛瑛，干嘛呢？你急着去厕所啊？”
……这俩家伙，怎么下来的那么快啊？！
闻瑛心里的小人恨不得跳出来给他俩一人一下，然而表情还是没显露半分，他只说：“我好像有东西漏在你们那了，施……琦姐，文宇哥，你们陪我去拿一下。”
施琦翻个白眼，“刚刚叫你来，你屁股粘到椅子上了，现在……啊！”
她话没说完，就被蔺文宇在后面猛地拍了拍，铁掌似的力度拍得她龇牙咧嘴的。
对上闻瑛瞪她的眼神，施琦终于后知后觉闻瑛是有话要和他们说。
“行吧行吧，就你屁事儿多，”施琦强撑着把话说完，没让话断在这里，“走吧，我们陪你去拿。”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没有异样。
游客们打量的目光也收回去了。
然而，小杜的声音幽幽从后面响起了：
“游客们，马上要集合了，你们还要去哪呢？”
一瞬间，仅仅是这么一瞬间——闻瑛的眼前仿佛快速闪过某些画面，某些他明明没有看到，却又清晰无比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水乡苗寨(二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