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水乡苗寨(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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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
不止是陈苗苗，其他拿到手机发消息的人神色都开始变化了，除了个别玩家以外，有不少“原住民”的表情都奇怪起来。
蔺文宇就注意到了身后那对情侣里的女生在抱怨，“搞什么？评论说我们现在照片没以前好看，怀疑我们卖号了——真是发神经！”
刘富年的声音在人群里不明显，他似乎在接电话：“是的是的，徐总您放心，我们还在的，工程进度会继续跟进的！”
老方的声音高昂的声音反而混杂在人群里不清晰了：“什么！？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在报警的……位置？我为什么要先说自己的名字……”
许国华的学生小杨也在皱眉发语音回信息，语气很严肃，“我当然是和老师来学习的！你们都在瞎说什么！”
赵磊明也脸色凝重，不知道在手机上回复着谁的消息。
在一片混乱里，陈苗苗反而率先冷静了下来，她回复完手机里的信息后深吸了一口气，“琦姐，你们要不要用我的手机发点消息自证一下，我看评论里也有人说怀疑你们这对探险博主不是真‘情侣’……这些网络上的消息都好奇怪啊，既不像真的评论，又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仿佛要别人承认什么一样的。”
她看着混乱的人群，喃喃道：“他们似乎都在努力自证……我们是一定要证明才能不引起怀疑吗？”
正是这种癫狂又怪异的消息，反叫陈苗苗保持了理智，她看着皱紧眉头的蔺文宇，知道他还在思考什么。施琦已经先一步接过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咔嚓”一声拍了个照片发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账号，因此开了个新号发了一张和蔺文宇陈苗苗的三人合照。
简直如同蝗虫过境一般，这个没关注任何人的新号竟然立刻引来了爆发式的留言增长，不出所料，又是一些质疑的声音，陈苗苗简直心惊肉跳：“琦姐！这……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施琦看她一眼，“不用。”这种时候她下决定非常果断，倒让陈苗苗吃了一惊。
蔺文宇也舒展了眉头，忽然赞赏地看了施琦一眼，“对，证明我们仍然在就够了。”
“啊？”苗苗疑惑，苗苗不解，“什么意思？”
蔺文宇看了一圈周围的人，顺手把陈苗苗的手机关掉了，“不要理会，它们在试图影响我们，自证相当于踏入规则。”
在一片疯狂的人群里，陈苗苗隐约领会到了什么，她乖乖将手机关机，放回背包里。
赵磊明正好抬眼看到他们的举动，一怔，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把手机也关机了，他身边的王海和李强也学着他放下了手机。
但还是晚了，简直如同瘟疫传播一样，人群逐渐变得癫狂，众人的声音逐渐混乱，有一个人的声音大得离奇，简直是声嘶力竭的地步：
“我是方伟正本人！我要报警！你们快点派人过来啊！”
陈苗苗顺着声音看过去——是老方，他神色激动，手机举在耳边大吼着，脸色通红，脖子上的筋脉都爆起来了。
而他手里的手机，一直是黑着屏幕的。
……他的手机根本就没有打开过。
随着老方的声音越喊越大，人群忽然渐渐地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目光，直直地看着情绪激动的老方，他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眼神都放在自己身上，只自顾自地说这话，仿佛电话那头的人真的在和他对话，让他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环境。
最先动手的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是那一群学生里满脸痘痘的小马，他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当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有老方还举着黑屏的手机大喊大叫引来众人目光时，小马举着手里沉重的背包，“砰”的一下重重砸在了老方头上，老方几乎一声都没哼出来就倒下了，手机摔到地上，屏幕顿时四分五裂。
“小马……干得好、干得好！”
许国华含糊的声音响起，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他脸上夸赞学生的神态和之前一模一样。
如果场面不是小马动手把人砸倒的话，这真是一副师生和谐的场面。
“啊——！”陈苗苗的半声惊呼卡在嗓子眼里没喊完，因为施琦眼疾手快将她拉到了一边，并捂住了她的嘴强行静音了。众人仿佛留有默契似的拉开了一些距离，一时之间，老方的身边竟然只有许国华和他的学生们，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
“老、老师……”一贯爱说话的小林这一次保持了沉默，反而是她旁边不稳的男声颤抖着开口了，“这样、这样不好吧……我们怎么可以动手？”
许国华丝毫不在意自己学生脸上的惊恐，他摇摇头，“小杨啊，你还不懂，这才是正确的。”
小杨嘴唇紧抿，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什么是正确的？陈苗苗不清楚，她不由自主看向小林，这个一贯活泼的女孩正和另一个内向的女同学站在一起，她们的表情竟然是相同的平静，和许国华非常相似的表情，木木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陈苗苗的心猛地一跳，眼神往前一转！
直觉告诉她，那个小杨才是真正的玩家！
可是为什么……那个小林？思绪绕成一团乱麻，陈苗苗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紧紧地抓着施琦，努力压抑自己的心情。她的视线从许国华身上扫过，看看他的学生们，又看看躺在地上的老方，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保持缄默，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试图做些什么。
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蔓延开来的，大片大片的雾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就布满了山间，将人的视线都遮挡了几分，只能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看到身旁其他游客的身影。
小杜找来的时候，游客们已经困在迷雾中好久了，他们彻底迷失了方向，原先那种不正常的癫狂气氛已经消失殆尽，剩余的是一种疑神疑鬼的焦躁，他们在迷雾中紧贴对方，时而又质疑他人，几乎每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干扰。
“游客们，晚上好！”她那一成不变的热情声线在迷雾里乍响起时，真叫人头皮发麻，“夜间雾重干扰视线，阿那大人让我来接你们回民宿！”
半晌没人应声，小杜也不着急，雾气稍微散开一些，陈苗苗看到她站在队伍的后方，微笑地看着众人。
最后还是许国华的声音在雾中响起。他听起来竟然有种异样的高兴：“太好了！正好我年纪也大了，腿脚不灵敏，还是先回去吧！”
“是啊，既然我们都找不着路，还是回去吧。”周雯温婉的声音柔柔响起，她像是在劝说刘富年，声音压的很低。
“啊，手机又没信号了！”杨萍萍小声抱怨着，男友孙浩似乎和她说了几句什么，她不情不愿地应了，“行吧，那我们回去吧。”
“游客们跟紧我！注意看我的小红旗和小红帽！山路崎岖湿滑，游客们注意脚下安全！”
陈苗苗感受到了一种荒谬，众人就这么随意地决定下山，又轻易地同意回去了——仿佛只是走走过场——又或者是为了特意驱逐某个人。
——老方！对了，被打倒的老方还躺在湿滑的土地上，他悄无声息，安安静静，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但是没有人提起他。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所有人都保持了一种共犯似的沉默，他就这样躺在山地上，似一具活着的尸体。老方前面说话的声音，激动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就只是几分钟前的事情，他像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以至于陈苗苗没办法忽略他。
哪怕事情已经如此怪异和不正常了。
“琦姐，我……”
陈苗苗没有动，她也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只是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在拉扯她。
她看到了赵磊明的表情。她清楚，赵磊明已经不打算理会老方了，即使他们有一层副本赋予的“同事关系”，她能看到他绷紧的神色，当然不止她一个人能察觉到怪异，所有的玩家都察觉到了怪异，但是所有人都决定“随大流”，跟着这些不知是什么想法的游客走。
可我们也是游客啊！
“游客，怎么不走了？请不要掉队。”前方若隐若现的雾气中，小杜清晰热情的声音近在咫尺，她没有回头，却仿佛能看到陈苗苗脸上纠结的神色似的。
“小杜导游！”
纠结半晌，陈苗苗开口了。
施琦的手指一紧，低声道：“苗苗，正常走就行了！”
她已经猜到陈苗苗要说话了。
不对，不对。这不对。陈苗苗的直觉在告诉她。
“游客，有什么事吗？”小杜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她还是那副模样，头上戴着旅游社的鸭舌小红帽，手上举着一个小红旗，两条粗粗的麻花辫，黝黑的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她的眼睛眨也不咋，穿过重重雾气看向了陈苗苗。
陈苗苗第一次察觉到小杜的眼里有了其他色彩，她带着一种饶有兴致的神情看向了她。
不对！这不是小杜了！那种被某种东西盯住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模糊而又尖锐的，无法看见却又令人汗毛直立的惊恐在她脑海里炸开！
是“祂”！
“小杜导游……”陈苗苗的声音开始发抖，她几乎想闭上眼睛，明明她看得清眼前的东西，却还有其他的……她无法看见的东西在靠近她，“有个游客昏迷了，能不能找人来把他带上。”
陈苗苗强撑着把话说完，连身体都不自觉发起抖来。
“啊，有游客昏迷了——”小杜的声音忽远忽近。
雾气是散了吗？四周怎么会这么安静？
山间的夜晚不是应该有虫鸣声吗？
陈苗苗恍惚了一下。也许是几秒钟，她实在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眼前的视线似乎有一点点模糊——
再眨眼。
终于看清了。
近在咫尺的，是小杜微笑着的面孔。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水乡苗寨(二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