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平明拂剑朝天去（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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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若鸿看着兰若皱起眉来的神情，心下一颤，生怕自己是惹了他不高兴了，或者又出了什么岔子。
瞥了一眼若鸿那紧张的样子，兰若舒缓眉头，笑了笑道：“无妨，你表现不错。不过鸿儿，你要记住，说与人听那是口耳之学，耳进口出，于人无益。你说的那些话都在理，不过要自己用心记下，知行合一才好。至于论剑大会的事情，我再与你师伯商量商量。”
若鸿握紧了拳头，抬头看着兰若：“师父，论剑大会我可以去的，真的可以的。”
兰若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不是为师害怕你丢人，而是你仙身未成，且旧伤未愈，让你去与那些弟子们比剑，你又是个不服输的个性，万一再伤了自己，不好。”
下意识的，若鸿与对兰若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而且为师说过，渡世剑法不在与人比试，而在于修心。你的剑法好不好，你自己知道就是，不必炫耀于人前。君子无所争，你要记住。”兰若轻声道，“好了，为师先去找尘霄师兄了，你在这里与他们多聊聊也可，回乾坤殿去也可。”
“是，师父。”若鸿努力地笑了笑，望着兰若离去的背影又轻声叹息。
“我说过的，你该小心。”声音从若鸿身后传来，声音轻柔。
“小心什么？”若鸿回过头来，见到碧萋萋，客气地笑，“师妹说明白才好，我脑子愚钝，听不明白。”
碧萋萋面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低下眉眼，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神表情：“我说你该小心什么，你该知道。或许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同病相怜……但你要知道，兰若不比夕未，夕未有时如孩童一般，所以城府并不算深，凡事也容易转过弯来。而兰若仙尊那般人物，你该比我更清楚他处理事情的方式。而今仙界虽说不禁此事，但兰若仙尊毕竟不同一般的仙家，他可是仙界表率，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
若鸿面上掩饰不住，咧出一抹苦笑：“……是，我知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碧萋萋顿了顿，“说出来也是为了你好，这事与你与兰若仙尊都有关系。不过眼见就要论剑大会了，待大会结束之后我再说与你听吧。”
皱了皱眉，若鸿拱手道：“好……多谢师妹了。”
自己的名号不响，但兰若的名号响，所以从一开始若鸿碰到的对手就似乎比别人要高出一截。到第三场的时候，不但体力流失很严重，而且似乎头也隐隐作痛起来。揉了揉抽疼的太阳穴，若鸿看了一眼场周，希望能休息一会儿。
“原来我一下场的对手是你呀。”热烈的阳光被阴影遮住，若鸿抬起头来冷冷看着眼前的人，“看起来就像个病秧子，要不是你是仙尊的徒弟，哼。”
“任姑娘，”若鸿的唇色和脸色都有些苍白，柔弱一笑起来，还真像个病秧子，“我的身体确实不好，而且尚未修得仙身，还请任姑娘手下留情才是。至于为徒这件事，是承蒙了仙尊错爱。任姑娘比我优秀得多，只是师父为什么不愿意收徒，我也不知道。”
任倾不屑地冷笑道：“算你会说话。行了，废话少说，该上场了。死生有命，你就自求多福吧。”
若鸿握紧了无心剑的剑柄，低头不语。
长洲虽然四面是海，为海中孤岛，但风光秀丽不说，地界也大得很。再加上长洲之中只有三千楼一派，场面自然也就宽阔了。比剑的会场都在一处，二进一的方式比起来倒也快得很，半日下来所剩的人也就不多了。若鸿望了一眼面前的高台，又看了看四周，见兰若不在便舒了口气。
无心剑在手中轻轻颤动，若鸿以指抚之，面无表情。师父说的没有错，渡世剑法重在修心大化，根本不适合参与这样的比试。但自己倒是在乾坤阁中寻到了一本剑谱，名曰昭昧剑法，看起来剑剑落实，适合比剑。其实这事毋需征得兰若的同意，可若鸿只是觉得不好，所以从未在兰若面前使过这昭昧剑法。一方面是这剑法不是他所授，一方面也是因为那剑法太过阴狠，不合大道。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任倾回过头来，却见若鸿还在一旁歇着不动。
“就来。”若鸿温和地笑笑，眼神中却划过一丝狠厉。
毕竟是兰若之徒与任家小姐的比试，旁边围观的人不在少数。而观众则大多都是任倾的亲友团，任倾的父亲任昉在，任倾的师兄梅东君也在，更别说其他长真楼的弟子了。相比之下若鸿这边则要寥落很多，三千楼的弟子都各自有比试，在观者寥寥无几，再加上若鸿在仙界并没什么朋友。
“放心吧爹爹、师兄，我一定没问题的。”任倾朝着站在一旁的人笑得灿烂。
不知何时，冷未归也站在了观者中，看着场中人冷冷笑着。
“出剑吧。”任倾冷哼一声，对着若鸿道。
若鸿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无心剑却没有脱去剑套。这几场下来，得胜不难，耗费些体力也就是了。若鸿一直不愿意让无心剑出鞘，是因为虽说剑有灵性，但若鸿总觉得这剑内还有凶性，再加上昭昧剑法，若是真伤了人就不好了。面对任倾，若鸿也是一样的态度，不到万不得已，无心剑便不出鞘。如此这般看起来，倒像是若鸿的气势矮了一截，先输了阵势了。
任倾冷哼一声，剑就出了鞘。那剑与无心剑一样，也算是名剑，是长真楼所传，光芒耀眼。剑花挽起，如百鸟朝凤一般，不仅光华非常，而且也极有杀伤力。相比之下，昭昧剑法则要朴实得多，几乎没有虚招，剑走实处，看起来就没什么仙气，也像是落了下风。任倾笑得得意，娇声叱道，好不威风。
“那任小姐，是你朋友？”看着冷未归的目不转睛，颜潇山忍不住好奇。
冷未归惊了一下，看了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五白楼主，客套道：“认识而已。”
颜潇山看了看冷未归，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又转过目光去看着场中，不再说话。
剑势虽快，但场外观者尽是仙身已成的仙家，看来也就不费多少眼力。日渐西移，任倾的剑法似比开场时要慢了不少，虽无破绽，却已是有强弩之末的态势了。反观颜若鸿，看起来则与开场时候差不太多，依旧滴水不漏，看起来有几分大巧若拙的样子。任昉从开始的微微点头，变成了皱紧眉头，冷未归也收敛起笑意来，看得更加认真。反倒是颜潇山与梦疏随意得很，时而观战，时而谈笑。
“你挺会装得嘛。”任倾看着颜若鸿，咬了咬下唇，狠狠道。
若鸿没说话，却做了个口型，看来分明是“过奖”二字。
“原来兰若仙尊的弟子竟有这般深的城府，扮猪吃老虎做了个十成十啊。”看着任倾的失利，冷未归先是有几分诧异，后却又低声冷笑，一字一句都传到了在场众人以及场内二人的耳朵里，“这不知哪来的阴狠剑法，怕不是仙尊的亲授吧。任小姐，这场比试你即便是输了，也得了理了，可以向仙尊要个说法去。”
刚才还被若鸿弄得灰头土脸的任倾听了这话，好像一下又来了精神，提剑再战。若鸿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手下却没有放松。看来这冷未归比任倾要更加不好对付，若鸿心想，得胜之路，荆棘重重。
任倾斜刺一剑，从若鸿左肩处擦过，眼看就要得手，却在分毫之间被若鸿避开。眼看着时间过去，自己又落了下风，体力要不支，任倾似发狠一般，加紧攻势。若鸿这边体力也有些下降，动作慢了下来，好几次都是有惊无险，闪避也不如开始灵活了。冷冷勾起嘴角，若鸿心道，顾不上名声不名声的了，先赢了再说。想罢便舞起剑来，看似从左路攻中路，实则是挑下盘而后再望上，任倾闪避不及，被无心剑一剑贯穿了右肩，顿时血流如注，近乎说不出话来。
冷未归眸中掠过一丝异色，继而在底下轻捻手指，顿时任倾如再受雷击，不得动弹，只能狠狠盯着面前的颜若鸿，一脸愤恨神色。将手收回袖中，冷未归声如惊雷道：“堂堂仙尊弟子，用剑阴狠也就罢了，居然还以法术偷袭？”
任倾一听，也大吼道：“卑鄙小人，你居然以法术偷袭我？！”
论剑大会的规矩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但首要一条便是只论剑而不斗法。刀剑虽无言，但有迹可循，即便是不小心伤了人也不会是什么重伤。法术则不同，一是暗斗，二是杀伤力极大，所以历来的论剑大会都是禁用法术的，更别说偷袭。此言一出，场外顿时炸了锅，众仙家议论纷纷。毕竟颜若鸿剑法阴狠再前，法术偷袭也是说得通的。若鸿立在场中，皱起眉来，真是百口莫辩了。
这一场比试停止，很快三千楼的尊上以及其他六司的重要人物都到了场。一边是三千楼的掌楼弟子，一边是长真楼的楼主之女，得罪了哪一边都不是说着玩儿的。颜潇山在一旁握紧了拳头，手却被梦疏拦下。冷未归悄悄站回到了父亲身后，而任昉也扶着自己的女儿在一旁疗伤。剩下若鸿一人站在原地，成了众矢之的。
确认爱女无恙，任昉才冷冷开口道：“兰若仙尊，弟子伤人，有目共睹，该给个说法吧？”
旁边的仙家们你一言我一语，兰若是都听在耳朵里的。先是偷学阴狠剑法，后见久攻不下，便以法术偷袭而得手，兰若皱起眉来，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师弟，你看，或许是若鸿不太明白规则，又或者是她一时情急。而今任小姐并没有什么大碍，就令她向任小姐陪个不是，你再收了任小姐为徒，此事也就了了，你看如何？”尘霄看了一眼若鸿，又看了一眼兰若，轻声道。
“我说过，我不会再收徒弟。”兰若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刚才听说让兰若收徒，任昉的面色才稍稍好转一些，此时脸又黑下来，怒声道：“仙尊的意思是，只因为这人是仙尊的徒弟，所以哪怕是杀人放火都不算过错？”
兰若看也不看任昉，道：“我没那么说。”
对上兰若的眼神，若鸿冷冷开口：“我没有以法术偷袭她。昭昧剑法是阴狠，可我的无心剑根本就没有出鞘，又何必多此一举，以法术偷袭她？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让她养好了伤再来与我一战，还会是一样的结果。”
任昉强压着怒气道：“人你也伤了，竟然还说这样的风凉话？！真是仙尊的好徒儿。”
若鸿皱起眉头，狠狠道：“人是我伤的，与我师父无关。刀剑无眼，这是比武场，若你怕你女儿受伤，又何必让她来参加比试？”
冷未归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眼里明显浮现出失望神色。看来仙尊也如常人一样偏袒自己的徒儿，想要从中渔利看样子是不可能的了。
“住嘴。”兰若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若鸿的话，“跪下，道歉。”
若鸿倔强地站着，直视着兰若。
“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颜若鸿，你是我徒儿，但我绝不会偏私。诚心向任掌楼与任小姐道歉，然后回乾坤殿来找我。还有，你参与论剑大会的资格被取消了，明日你不用再参与比试了。”
说罢，兰若拂袖而去，留下表情各异的众人在原地，立在斜阳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028】平明拂剑朝天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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