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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oo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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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刚有一分亮色。
月兰贞前半夜做了噩梦,后半夜心思沉重,压根无法入睡,两只眼睛瞪着房梁,就这样直到拂晓。
铜镜前,小玉弯着腰正在给她描眉,瞅见女子眼底那圈浅淡的乌青,不禁忧心:“殿下昨晚没睡好?”
月兰贞朝镜子里望了眼,指尖轻轻按压住眼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难看?”
平心而论,虽然她并不觉得丑,可毕竟不是十八岁的少女了,这张脸,早晚会失了颜色。
小玉拿起脂粉为她上妆,抿嘴偷笑:“殿下怎的说胡话?长乐京除了您,谁还敢称绝色?”
月兰贞生得像她母亲,而当年的淑皇后,貌美风华,饶是过了四十,仍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侍女动作娴熟,很快便上好了妆,月兰贞随手挑了一件紫色的长裙,瞥到首饰盒子,难得犹豫了会:“戴这支吧。”
整装完毕,主仆二人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脚便被一扇墙堵在半道:“你在这干什么?”
男子换下了常服,穿上了公主府的侍卫装,长发规整地束起,左手拿着一把佩剑。本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侍卫服,穿在他的身上,却难掩贵气,像极了一个流落民间的公子。
月兰贞的目光不经意在他腰间停顿了瞬,啧,这男人的腰还挺细。
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临冼抬眸,最先注意到她发髻上那支金凤钗,唇边渐渐绷紧。
视线下移,很快抓住了那道轻佻的视线,耳尖开始发烫,他垂下眼帘,恭敬俯身行礼:“殿下,属下陪您进宫。”
月兰贞忽然想起那个梦境,音线和面前之人毫无隔阂地重合在一起,少了些张扬,多了点讨好。
一个是肆无忌惮的占有,另一个是卑微低贱的俯首帖耳。
她险些要把两人混为一谈,暗暗在心底自嘲了声,真是糊涂了,一个梦而已,世上怎会有脾性相差如此大的人。
“不必,你守在府中,本宫今日不回来。”
她提起裙摆,绕过挡路的人,搭着侍女的手臂,缓步踏下台阶。
“殿下知道我的名字吗?”
忽然,背后响起男子略微发颤的声音,月兰贞回过头,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不知又如何?
她从不刻意记哪个男子的名字,于她而言,能伺候她让她高兴,已经是他们的荣幸。至于这个兽奴,虽然比以往那些人都要俊朗,但她也没多放在心上。
名字,或许小玉告诉过她,但她没有记住。
高出她一个头的人,几步跨下阶梯朝她奔来。男子的身量慢慢下移,最后单膝跪在了她身前。
他似乎早就料到结果,满脸释然:“殿下,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临冼。”
马车内点着安神香,进宫路上短短一柱香的功夫,月兰贞却睡了过去,感受不到颠簸,睡得意外的好。
宫门前,侍卫瞧见来人,恭敬地行礼问安:“参见长公主殿下。”
月兰贞径直穿过宫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旁人,更没多做停留。
“站住,皇宫内廷禁止携带兵器!”身后,侍卫厉声大呵。
某个名字适宜地回荡在脑海,月兰贞停下步子,微微侧身,目光淡淡地扫向那扇朱红色的宫门,被拦下的男人神情平淡,只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眼底荡起了一丝波澜。
她摸了摸指尖的长甲,神情随意,一字一句却清晰有力:“睁大你们的眼睛认清楚了,他叫临冼,是本宫的贴身侍卫。”
“他的剑,是用来护本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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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月兰贞进宫的消息,月行衍下了早朝便直接来了汀兰殿。这是月兰贞出宫前的住处,自宫外建了长公主府,她在这住的次数屈指可数。
月行衍每日都会让宫人悉心打扫,该添置的东西一样不落,生怕她突然进宫受了怠慢。
刚听见门口的通报声,穿着明黄龙袍的少年就已快步进了屋,立即挥手屏退了宫人:“都退下。”
“是,陛下。”
一众宫人应声退出寝殿,只剩下贴身伺候的小玉,还有一个全程冷脸的男人。
月行衍立马注意到了这个冰块,微微皱眉:“你是何人?”
临冼没回答,反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上座的女人。
月行衍更加不高兴了,皇姐身边的人他都有印象,何况这人手边还随身带着一把剑,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倒是没往安危这方面想,毕竟这世上唯一不想让他死的人,怕是只有月兰贞。
少年满脸的敌意,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了去,不见半点先前威严的帝王样子,反而屁颠屁颠地坐到了月兰贞身侧,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皇姐,他是谁?”
月余没见过弟弟,月兰贞的声音不自觉放缓了许多:“是阿姐新收的贴身侍卫。”
月行衍撇了下嘴角,狐疑地把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能打吗?”
一看就不靠谱,他才不放心这种弱不经风的小白脸保护皇姐。
月兰贞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阿姐亲眼见过他的武功。”
听到这话,月行衍满脸的严肃才消失,很快若无旁人一般,和她撒娇起来:“阿姐,你怎么那么久不进宫看我?你都不知道,那群老头子最近有多嚣张。仗着老狐狸在后面撑腰,处处跟我作对。”
月兰贞没出声,安静地看着少年,听他不停地念叨最近的烦闷。
小玉自觉退了出去,临走前给了临冼一个眼神,他迟疑了片刻,从女人身上收回视线,慢步走到门外候着。
像一个装了豆子的们葫芦,月行衍的话一句接着一句。高兴的,心烦的,大到朝堂,小到吃饭睡觉,通通都一股脑倒了个干净。
月兰贞倒了盏茶,递到他跟前,淡淡道:“说完了?”
少年没听出她话中的语气,欢天喜地地接过那盏茶,“阿姐,你不在宫里我好无趣,都没个人聊天解闷。”
“阿衍。”
茶喝了一半,月行衍不明所以地望向她,眨了眨眼:“怎么了?”
“你这个样子,阿姐怎么放心把另一半兵符交给你?”
少年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捧着剩下一半的茶愣在原地,碰了下嘴唇,干涩地挤出两个字:“阿姐。”
月兰贞很少对他说这样重的话,“你早就不是无忧无虑的皇子了,你现在是九五之尊,是皇帝。”
底下无数人虎视眈眈,想要把他拽下去,稍不留神,就会被撕碎得骨头都不剩。
茶杯从指尖滑落,重重砸到了地面。月行衍吸了下鼻子,委屈道:“阿姐,我已经在努力变强了。”
说到后面,少年的嗓音带了些哽咽:“更何况,有阿姐在,我们一定会……”
“月行衍!”月兰贞站起了身,外面的光亮透了进来,在她身侧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你有多少时间慢慢来?”
“沈景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月兰贞深吸了口气,慢慢坐了回去:“阿姐不可能永远陪着你。”
“阿姐。”月行衍站起身,没管被茶水洇湿的衣摆,小心翼翼地挽上她的手臂,蹲在她腿边:“对不起。”
看着少年蜷缩成一团的模样,月兰贞心头涌上了一股酸涩。
她何曾不想他一生快乐无忧?
可他们身后空无一人,没有父皇母后再为他们撑腰,她费尽心思为他铺路,哪怕最后搭上自己,也会让他好好活下去。
月兰贞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难得温柔地笑了笑:“今晚我住在这,但日后我会少进宫。”
“他找阿姐的麻烦了吗?”月行衍扬起脸,目露担忧。
月兰贞摇头,“放心,他现在不会对我做什么手脚。”
“那……”月行衍还想说什么,终是又咽了回去,乖乖地蹲在一侧,“我都听阿姐的。”
两人又说了会体己话,章程来寻人,说是翰林院修撰有事求见。
好不容易和阿姐团聚,月行衍本打算找理由推掉,对上女人的眼神只得默默整理好衣襟,坐上轿撵回去了金銮殿。
人走后,月兰贞没唤人进去伺候,一个人待了许久。
“临冼。”
“殿下。”话才落下,男子便出现在了屋内。
月兰贞丝毫不惊讶,端坐在桌前,手心慢悠悠晃着一支金步摇,知晓她喜爱金子,月行衍隔三差五便会给她送一个贵重的首饰。
“都听到了?”
临冼默默应声。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月兰贞早就清楚,说那些话时,自然也没有刻意避开他。
她站起身走向他,步摇下的流苏随着身形悠悠轻晃,直到冰凉的一端靠近脖颈,男子轻颤了下。
“你想要什么?”
临冼半垂着眼帘,声音变得有些哑,一本正经地发问:“殿下何意?”
指尖带着那支步摇,流苏在他的脸颊边滑过,激起凉意和颤栗,像小猫的爪子,在心间挠得松/痒。
月兰贞轻笑了声,踮起脚尖,双手攀在了他的肩头,清香的气息吐在他的耳畔:“金银还是权势?”
男人不禁逗,一瞬间耳朵便变得通红,耳垂像是能滴下血来。
见他不答话,月兰贞也不恼,反而起了更多的兴趣,饶有趣味地继续问道:“又或者,美人?”
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开始变得滚烫。金步摇从肌肤上一寸寸滑过,最后落到滚动的喉头,最致命脆弱的地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外。
月兰贞盯着手心,尖端距离割破博如蝉翼的喉管,仅剩半寸的距离。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淡,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为本宫做事,对本宫绝对臣服,本宫给你想要的一切,如何?”
漆黑的眼珠动了动,临冼终于有了反应。
“包括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