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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oo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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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的强势让月兰贞有些措手不及,小兔子被逗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咬了她一口。
“放肆!”
只一瞬的惊诧,她很快找回了气势。
一声怒喝,临冼立马松开了手,袖摆中的指尖摸索着掌心,小心翼翼感受着残存萦绕的淡淡香气。
这么一闹腾,月兰贞早就没有了逗趣他的心思,揉了下发疼的腕子,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滚出去!”
看着那圈还未消散的红痕,临冼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有意的。”
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他没有控制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也是这样对其他人的。
无数次警醒自己,只要她高兴便好,可是嫉妒淹没了理智,把井井有条的思绪搅得粉碎。
眼尾逐渐抹上了一股绯红,蔓延到漆黑的眸子,几条显眼的血丝,噙着朦胧的水雾。
月兰贞被气笑了,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他一圈,故意火上浇油:“哭了?”
一个在斗兽场杀人不眨眼的大男人,她只说了一句叫他滚,竟然落了泪。
临冼慢吞吞抬起眼,嗓音有些沙哑:“殿下。”
他勉强扬起两边嘴角:“我会学着好好伺候,不要找别人,好不好?”
一直以来,在她面前招巧讨好的不尽其数,稍微有点优势就得寸进尺的更甚。面前这个人连内室都没入,就开始堂而皇之地对她提要求。
喉间的讥笑声还未溢出,月兰贞迎上了那双眼。
微弱的萤火,在浓浓的黑幕中渐渐黯淡了下去,最后在黎明到来前彻底消散。
一根细小的针扎进了心脏,揪起短暂的一瞬心悸。
不明所以的情愫,月兰贞别过脸,强行将心底那点子异样甩出了脑海,悠悠调侃道:“野心真大。”
她伸出食指,轻轻抵在他的胸膛,不慌不忙地绕了个圈:“想当本宫唯一的男人?”
临冼没有回答,像是默认,湿漉漉的瞳孔一眨不眨望向她,在固执地等待一个答案。
“既然如此。”停顿了会,月兰贞凑到他耳畔,温声喃喃道:“那本宫成全你。”
以为自己听错了,临冼诧异地侧过脸,鼻尖触碰到她的耳廓,喷洒出的温热气息在她耳畔缠绕。
月兰贞直起上半身,施恩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宫的贴身侍卫了。”
期待肉眼可见地消失,临冼抿住唇,半晌才轻轻应声:“只要殿下需要。”
唯一的贴身侍卫,换句话来说,怎么不算她唯一的男人呢?月兰贞很快说服了自己,朝门外唤了声,让小雨将他安置在隔壁偏房。
踏出房门的一刹,临冼停下了步子,侧过身望向那扇屏风。
月兰贞扔掉了手中那只残花,捏着手帕认真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余光中男子的身影投在中央,原本的图案被盖住,把屏风占据得满满当当。
外面的人挪了一下,影子也随着晃动,飘忽不定,好像再来一阵风,就会吹散。
月兰贞顿了下,鬼使神差地好心慰问了句:“还有何事?”
她今日可是难得发了善心。
侍卫多好,一身清白,日后来去自由,成家立业,大好前途……
“殿下。”
“不着罗袜,容易受凉。”
飘到九霄之外的遐想被拉回,月兰贞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的影子一点点消失在视线。
脚趾轻轻蜷曲了下,她垂下头,自嘲般地轻哼了声,随手一撩,将一旁散乱的裙摆拉了过来,盖在了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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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白天和临冼闹腾了一阵,那一晚,月兰贞梦到了他。
梦里的男人和白日里的人完全不同。孤高自傲,少年潇洒不羁,看人的时候,下巴甚至比她抬得还高。
不仅性子恶劣,还霸占了她的长公主府。坐她的软榻,用她的被褥,使唤她端茶送水伺候他。
月兰贞不情不愿地端着一盏茶,重重地砸到了矮桌上。
茶水溅出了不止一星半点,临冼选择性地忽略掉了这滔天的怒意,翘起眼尾,心满意足地端起茶喝了起来。
下一瞬,男人皱起眉头。
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腰身,不由分说地将人捞到了怀里,按坐在大腿上,随后整个人压了下来。
甘甜的香在唇齿间蔓延,略带苦涩的茶水混合着清甜的津液被吞入腹中。
月兰贞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脸颊气鼓鼓地瞪着男人,“临冼,你这个疯子!”
临冼大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伸出拇指,轻轻抹掉了她嘴角的水渍,目光晦涩:“好甜啊。”
“月兰贞,下一次再把茶叶偷偷换掉,让我喝这么苦的茶,就不止让你喝掉它这么简单了。”
他慢慢俯身靠近,幽深的眸子像吃人的无底深渊,一寸寸往下。
“除非,你饿了。”
他不介意,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不要!不要!”
月兰贞径直从床上坐起,剧烈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像要冲破出来,喘着粗气,慢慢平稳着气息。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会做这种梦。
“殿下,您魇着了?”子莺像是来了好一会儿,见她终于醒过来,立马倒了一杯水递到跟前。
月兰贞摇了下头,“无事,一个小噩梦而已。”
“怎么现在来了?”她喝了一小口润喉。
子莺神色有些凝重:“白日陛下和景王在朝堂上起了冲突。”
月兰贞握着杯子,语气带了些着急:“阿衍可有不妥?”
“陛下并无大碍,只是和平常一样被气一通,散朝以后便将自己关在殿内,不准人近身伺候,章公公也只能在门外等着。”
“怎么回事?”
子莺将早朝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淮阳那边蝗灾频发,朝廷本打算派户部侍郎前去押运赈灾粮草和救济银,可不曾想这紧要关头,那户部侍郎告急回了乡,说是家中老母突发恶疾,需得回去侍奉。
朝堂上就这赈灾人选一事吵翻了天。
除去那户部侍郎,朝中只有工部的秦大人对仓储,民政以及地方治理颇有经验。
而景王也着力推举此人,月行衍虽然不乐意,但却没有充分的理由拒绝。
所以两人明里暗里地较劲了一番,那群老臣心眼子多,以皇帝年轻气盛,不明此中利害,将他提出的人选一个个都塞了回去。
赈灾不是小事,需得经验丰富,懂物资调配,熟地方事物。而这些,本朝的许多官员都从未实际上手接触过。
月兰贞下意识回口:“那便派那秦大人去不就成了。”
话音甫一落下,月兰贞微愣,和子莺担忧的目光对视上。
“秦海是景王的人。”
救济银数额巨大,还有一车车的粮草,长乐京到淮阳,路途千里,途中需要经手的官员何其之多。
若人选不得当,谁知真正到了老百姓手里的东西能有多少?
月兰贞从架子上取下外衣,走到书桌旁,摸到底下的暗处,按动了一下,取出了一份书册。
翻开第一页,是整整齐齐的名录。
从前往后,每一页都详细记载了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职称,籍贯,甚至亲友关系。
子莺也跟着走了过去,见到那些名字旁还有不少批注。
指尖落到其中一页,圈住的人名安安静静地躺在纸上,月兰贞指着那个名字望向身侧:“此人如何?”
“尹顾文?”子莺在脑海中回忆了一圈,很快答道:“去岁上任的翰林院修撰?”
此人连中三元,是朝中新一代的翘楚,办事能力确实不错。
半夜从梦中惊醒,后脑勺开始钝痛,月兰贞斜靠着椅背,揉了揉脑袋,“此人虽年纪轻,不够老练,但确是从豫州偏远村子来的。”
豫州同样遭遇过蝗灾,而从小在这地方长大的人,对这种灾害无疑最是了解。派去的人不一定要经验老道才能胜任,能熟透其中的关窍,比什么都重要。
子莺点了下头,同样也看好这人:“可景王那边?”
这个肥差,老狐狸怎么会那么容易松口,一定会想方设法阻碍他们中意的人选。
月兰贞将册子放了回去,又拿起水喝了一口,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困倦,“本宫会想法子。”
老狐狸在朝中势力庞大,可她也不是一个人。
“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
脱掉外衣,刚坐到床上,子莺唤了她一声:“殿下。”
月兰贞疑惑道:“怎么了?”
“您已经一月有余没进宫了。”子莺转过身,吹灭了桌上的灯烛,“陛下才十七,登基不到一年,朝堂上那些老家伙手脚又多……”
“阿莺。”月兰贞轻轻躺了回去,裹好被子,背对着外侧:“你该明白的。”
屋里没有动静,月兰贞知道她没走,同样的固执,在等她的一个答复。
“知道了。”她叹了口气,闭上眼,“我明日会进宫。”
一声轻微的声响,窗扉打开了一扇,又很快阖上。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床上的人悠悠地睁开眼,眼底清明,不见半点困意。
她想起了母后还在世时,自己曾捡到一只小猫,没有断奶,毛茸茸的一团黑球。
月兰贞把它捡回了寝殿,日日陪在它身边,悉心照料。
可是后来有一天,它不见了。
宫女和太监找了一天一夜,最后在荷花池子里把它捞了上来。
月兰贞哭了很久,抱着湿漉漉的小猫不肯撒手,最后在母后的劝说下,打算在后花园找一棵海棠花,亲手将它埋下。
十多岁的少女怀里抱着一只僵硬成冰块的小猫,站在道路尽头没有上前。
不远处的海棠花树下,男人笑着站在一旁,一手拿着锄头,一只手轻轻朝她挥了挥。
“兰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