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回 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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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沉的大殿，阳光终日不及，浸着透骨的寒冷。只有一尊弥勒像前闪耀着琉璃灯。黄豆一个人徜徉在大殿里，觉得孤单凄苦，便往那灯火靠去，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拍上她肩头，尖尖的指甲直抠进她血肉！
黄豆猛回头，正对上两只血红的眼和一对白惨惨的獠牙！
“啊——！”她听见自己的惨叫回荡在无垠的阴暗中，撒腿就逃，直到再也逃不动……
“豆儿，醒醒，你又作噩梦了。”额头传来清凉的触感，黄豆缓缓张开眼，师父温热的鼻息正喷在她脸上。她惊魂稍安，露出一丝憨笑，这从襁褓就熟悉的敦雅味道最是让她安心。
黄豆撒了个娇儿，把头枕到师父怀里，贪恋着这世间唯一给予她的温暖。
袁守诚正用布巾蘸了冷水，慢慢擦拭徒儿额头的伤口。她发烧了，全身滚烫。
“豆儿，你流血了？”袁守城暗暗自责，昨日回来时天色已晚，他竟没留意到豆儿的伤。
“嗯。”黄豆轻应。只有师父知道，她的血，是接近半透明的琉璃色。
“裴炬发现了么？”袁守诚眉头紧皱。黄豆很长时间没做过的噩梦，自从回来后，便又开始频发。
“没有，我骗他是涂的外伤药。”黄豆一想起裴炬在公堂上大喊“她勾引我！”便觉胸口发闷。
“师父，教坊的绿漪姐说，天下男子多爱牡丹花下死，如今看来，果是真的。美色当前，哪管是人是妖。我们……我们何苦管他死活。”
袁守诚轻轻拍了拍徒儿的头：“此言差矣，我们习得别人没有的造化，就是为了帮人脱困，趋吉避凶。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那妖既来缠他，也是他命里有一段因果，等他醒悟了，自会明白。”
这一日，袁守诚足未出户，在家专心照顾黄豆和胡禅，熬了姜汤，发了汗，黄豆觉得身子好多了，见胡禅也恢复九成，便和师父商量明日出摊。袁守诚本放心不下，但拗不过徒儿，只得答应。
翌日，师徒俩走上街头便觉气氛不对，袁守诚发现，熟识的人见了他们不来寒暄，却窃窃私语，还一脸鄙夷。等他们摊前坐定了，往日里常来拉家常的李婶娘便一阵风般飘过来，围着黄豆啧啧有声。
“我说袁师父，你还好意思出摊啊，坊里坊外都传开了，说你们师徒可真是个有心计的，为了攀状元爷的高枝，把黄豆嫁到裴府，又是拦马说人家未婚妻克夫，又是主动上门勾引的……你说平日里大伙也没看出来，黄豆这么乖巧的姑娘，私底下竟是个豁出去的主儿，竟潜到人家男人屋里，又是抱又是脱的……哎呀呀，我这半老徐娘听了都臊得慌。”
“人家黄姑娘，眼盲心不盲。听说啊，她进去时状元郎正在洗澡，她便脱了衣服过去拉扯，那裴状元也是个君子，竟碰都没碰她一下呢。说来也是，人家屋里都有那么美的一个准媳妇，还能看得上一个瞎子……”
“这么说来，那姓袁的是为了自己富贵，才把人家裴状元的媳妇说成白虎精的啊？哎呀呀，这以后他算的卦，我可不敢信喽！”
周围的各种议论，不断刺入耳膜，袁守诚站起，冷冷质问李氏：“李家大姐，这些话，你们都是从何处听来的，无凭无据，不可侮人清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氏身边又冒出几个帮腔。“你们都上了公堂，还怕别人知道么？你家小淫/妇自己都承认半夜摸进男人的房！我说袁师傅，你也别装硬气了，借着算卦往人身上泼脏水，小心报应！”
“唉，你们说，她这么淫/荡，是不是做师父的教的啊？怪不得一个不娶，一个不嫁，莫不成，早做了好事……哈哈哈哈”一群泼皮无赖更是借题发挥，越说越不堪。
黄豆静静地坐在那里，强把眼泪憋住。那些伤人的谩骂和嘲讽刺得她心口剧痛，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何苦去上门自讨其辱，现在又连累了师父……
袁守诚紧闭双眼，片刻后睁开，又是不怒不争的平静，他默默收拾起摊子，拉起呆坐的黄豆：“我们走。”
师徒两个穿过人群，渐渐把哄笑甩在身后。噩梦，这一定是一场噩梦，黄豆神思恍惚，回到家里，呆呆倚在床上。往日亲善的邻里，或熟识或生疏的客人，都突然间千夫所指……她晃了晃头，那些海山倒海的声浪，此时消弭在斗室之中，但这一扇门，又能挡几时？
袁守诚长叹了一声。本该身为尘外客，却不料，入世既为是非人，便踏是非门。
胡禅也听到不少风声，怕黄豆憋闷坏了，忙开解道：“师姐也不必太在意，清者自清。这一定是裴炬那厮搞的鬼，我听说，这两日有一群泼皮混混，专门去酒楼茶肆到处放风。”
袁守诚点了点头，既然公堂上的事都流传出来，这件事，裴炬难逃干系。或者，是他低估了白云惜……她巧借流言，洗白自己。现在长安百姓只道他师徒别有用心，恐怕再无人肯信裴家媳妇是妖。
本以为，这件事会偃旗息鼓，却不料，平地又起事端。
长安不乱，流言乱。看来，他真是该搬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回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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