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okita

8、八．飞天

　　谁都知道高永夏是唯一一个带出纯子的人，使女竟然说是“第一个”。和谷猜到伊角不肯告诉他的是什么了，一定是这一代纯子也像上一代一样，被外族带出了深山。又是一个江山美人的传说。和谷不愿继续想下去，翻了个身沉入梦乡。
　　早晨的鸟鸣非常悦耳。过早被吵醒的和谷呆呆地瞪着窗外，忽然想起身走走。
　　“不要太勉强自己啊。”温和的声音，是三谷佑辉站在花园里的樱花树附近，手里还拿着书，正向他打招呼。“伊角说，你的身体不能作太多的运动。”
　　“没关系，那家伙，就会多管闲事。”嘴上这么说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
　　樱花树很美丽。樱花像在人类居住的地方一样的飘落，旋转，一样的粉红，雪白。如果我的病无药可救，大概世界也不会因此而停止吧，依旧这么美丽不是吗。他这么想着，马上摇了摇头。不可以想死亡的事，这是伊角两年来挂在嘴边的话。
　　“那个……三谷大人，”和谷向樱花树走去，佑辉的身上早飘满了花瓣，“我来这边的事，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对不对。”尽管天色晴朗，繁花似锦，还是掩饰不了他脸上病态的苍白，三谷觉得很难过。“为什么伊角一定要从飞天的地方‘路过’？是不是与人马有关？”
　　“……不知道。伊角是我的朋友，路过有什么不对吗？”三谷一愣神后，说道。
　　和谷不再问了，只是看着樱花出神。
　　三谷知道伊角绝不是来“看望朋友”的。伊角的性格就是如此，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感情更重要的，因为是给和谷治病，他就决不会“顺路”看望别人而浪费时间。
　　光迎娶纯子一事，已经弄得尽人皆知，伊角大概是想从明明这里得到什么消息吧。
　　不管是什么事都好，自己也不该多嘴，让伊角亲口告诉他才对。

　　面对着和谷的问题，伊角无奈地笑了。“是的。我知道纯子的事。”
　　“第二个被带出山的纯子，是吗。”和谷轻声地问道。
　　伊角在和谷的房间里，望着墙上一张一张的画像，为什么不把秀英的像同样挂上呢，难道过了三代，他还是不被提极的？“接他出来的，是这里少夫人的弟弟，进藤光。”
　　“……我知道了。”和谷低声地说。伊角一拳捶在墙上，“他宠爱他。据说他把他，像珍宝一样疼爱。”
　　和谷淡淡地笑：“我觉得，他能得到幸福，是件好事啊。”
　　只是我的幸福，很快就要结束了。

　　精灵的继承人真的是非常疼爱纯子呢。
　　全城人大概都在这么说吧。
　　光喜欢和亮一起出去，然后感受人们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女孩子们往往会接近光，然而每次看到光的眼神，无一例外地都会露出寂寞的神色。光的眼神是温柔宠溺的，但是只为身边的墨发少年所有。
　　亮很高兴光可以陪他出去，那样的话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到，只是到了夜色降临的时候，光总是以夜风寒冷为由，要抱他回城。和光争论过无数次，自己的身体不可能比他差，可能还在他之上，但是光的执拗无药可救。每次被光抱进怀里，用黑色的大氅裹住的时候，光的笑容，总有种促狭的感觉。亮恨恨地想一拳打上去，惩罚这家伙的不怀好意。
　　不过，至少，这是被爱的感受。

　　“我不会答应你的。“明决绝地说。对着门口的伊角说。
　　“我不可能答应你，让我的弟弟作出牺牲。同样的，我更不可能答应你，让小亮仍旧变成牺牲品。”明明的语速很快，不让伊角有机会插嘴进来。“你知道小亮已经离山，就该放弃找到他的想法。如果你坚持，我只能秘密通知阿光，叫他带走小亮。”
　　三谷家的少夫人魄力很足，现在就没有人敢对抗她的话。
　　“我可以找出他所在的地方。”伊角有些低沉，转身准备离开房间，明明看着他的背影。
　　伊角来找进藤明，想知道亮的状况，然而明明没听完请求就拒绝回答。当然不是只有她才知道精灵族的现状，但是明明唯一能做的，就是闭口不言。
　　“这么说，你是决定要与精灵为敌了？”明明像三谷一样，嘴上不饶人。
　　“如果能治义高的病，与谁为敌，还不是一样。”
　　说了这句话，伊角快步向走廊外去。明明看着他掠过琉璃窗，消失在屋外的一片繁花中，不禁叹气。这个人和阿光有些像呢。这样的人，说幸，说不幸，大概都可以。
　　如果，有一个不像这么斩钉截铁，就好了。
　　明明想了一会，叫进人来，“带我的话去精灵城。”

　　“明夫人与人马族的牵连，伊角，你不知道吧？”和谷看到伊角回来，高兴地笑道。然而看到伊角一脸的不悦，声音小下去，“怎么了？明夫人拒绝了吧？——我早就知道……”
　　“不是……”伊角掩饰道，“你说，明夫人与人马的联系？”
　　“她是人马的‘神母’喔。”和谷掩口咳了几声，一声一声都是血的味道。他没在意，“神母，就是人马族祭祀的时候，被借腹生子的外族女性。据说明夫人有个人马族的女儿……”
　　“你从哪里知道？！”伊角非常惊讶，忘了生气，扳过和谷的肩膀，大声问。
　　“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是她。今天见到她，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精灵族女儿被人马借腹生子，指的就是明夫人啊。”和谷解释道，“她的头发……那种金色的光泽，还有谁会有啊。”
　　“神母……？”伊角喃喃自语。而这时，和谷忽然咳嗽不止，就像要把肺给咳破的咳法，不停地汹涌而至。他阻住了伊角要扶他的手，一口血从嘴角溢出来。紧接着，又是一口接着一口，衣裳全部沾染了鲜红艳丽的颜色。
　　“义高，我要去找到纯子，我一定要治好你……”伊角已经带着哭意了。使女们闻声而来，忙乱一片却没有办法。
　　“纯子他一定不想被你杀死的，伊角……”和谷强露出笑意，然后眼前一黑，后来的事，他已经完全不知。
　　言外之意，不知是劝阻，还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