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迷雾失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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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林笼罩在薄雾中，露珠从树叶上滚落，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陈楚生站在旅馆后院的槐树下，粗糙的树皮蹭着他的作战服发出沙沙声响。他看着王栎鑫正从长城炮的后斗里往外掏各种物资，那个黄毛小子动作麻利得像只小松鼠，白净的脸蛋上沾了道灰痕，却浑然不觉。
陈楚生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王栎鑫让他想起十年前的苏醒——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这般朝气蓬勃。那时候他刚从特警队因伤退役，为了生计进了安保公司，没想到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保护那个刚获得选秀冠军的年轻人。记忆中的苏醒也是这样，明明已经是大明星了，却总爱半夜偷溜出去打电玩，被粉丝围堵时还会躲在他身后偷笑......
"生哥，都收拾好了。"俞灏明从二楼窗口探出头，打断了陈楚生的回忆。他眉头微蹙："那老头和伙计的东西都不见了，像是提前收拾过。"
陈楚生眯起眼睛，作战靴碾过潮湿的泥土，在厨房后门发现两道新鲜的轮胎印，一直延伸到镇外。他蹲下身，手指抚过车辙的纹路——是越野轮胎，而且很新。
"妈的，真想一把火烧了这鬼地方！"王栎鑫咬牙切齿地踢了一脚墙根，震得槐树落下几片叶子。他的黄发上沾着草屑，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陈楚生按住他的肩膀："不行，现场要保留完整。"他从战术腰包里掏出卫星电话晃了晃，"Allen已经联系了老苏总，很快就会有专业人士来处理。"
正如陈楚生所言，当天下午就有刑警队进驻这里。他们在旅馆地下挖出了十几具尸体，时间跨度长达十年。更诡异的是，旅馆老板的身份信息全是伪造的。警方以旅馆为中心向山中展开搜索，谁也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受害者。这个发现让七人小队更加困惑——旅馆老板与神树守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陆虎背着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圆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生哥，远哥的药都在这个包里，还有醒哥的相机......"他话没说完，背包拉链突然崩开，一个硬皮笔记本啪嗒掉在地上。
陈楚生弯腰捡起，随手翻开，映入眼帘的是苏醒熟悉的字迹，记录着关于神树的种种传说。但当翻到最新一页时，他的手指猛地僵住——整整一页纸，密密麻麻写满了"陈楚生"三个字。起初的笔迹潦草急促，像是发泄情绪；后面的字迹却越来越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小心翼翼。
这些字迹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陈楚生的心脏。他想起在南非的这些年，收到过的那些转寄的来自苏醒的信件。每一封他都读了无数遍，却从不敢回复。他狠狠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目光已恢复清明："走吧。"合上笔记本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声叹息，"他们该等急了。"
四人回到窝棚时，晨曦已经驱散山间的雾气。远远地，他们看见张远坐在树桩上，苏醒正端着碗粥，小心翼翼地吹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苏醒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远远！你醒啦！"陆虎欢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结果被自己的背包带绊了个趔趄。
张远抬起头，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经灵动了许多。他左手腕上的疤痕被王铮亮重新包扎过，纱布边缘隐约渗出淡黄色的液体。
"虎子......"张远的声音很轻，像片羽毛飘落在水面上。
陆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昨晚的惊险经历。苏醒舀粥的手微微一顿，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的伤口，那里已经结痂，却还在隐隐作痛。
"你也受伤了？"张远突然抓住苏醒的手腕，盯着那道伤痕，灰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透过这个小小的伤口看到了更深的伤痛。
"小伤。"苏醒勉强笑笑，想抽回手，却发现张远的手纹丝不动，明明是那么柔弱的人，却仿佛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想好好握住。他看见张远的目光在自己和陈楚生之间游移，那眼神复杂得让他心头一紧。
张远最终松开了手，低头喝粥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苏醒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没有陈楚生，张远本打算用余生来报答他的陪伴。但现在，陈楚生回来了，而且为了自己可以抛却一切。这让张远不知所措，不知该何去何从。
而苏醒自己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他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像十年前一样。那时候，陈楚生也是这样默默跟在他身后，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王铮亮走过来，金丝眼镜上沾着晨露："收拾一下，半小时后出发。"他看了眼张远的手腕，眉头微蹙，"远远的情况比预想的稳定，但最好别再拖了。"
陈楚生默默走到一侧，开始检查武器。他拆解手枪的动作娴熟得像呼吸一样自然，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金属部件间灵活穿梭。苏醒的余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双手——十年前，就是这双手在他被私生饭围堵时护着他突围，在他熬夜写歌时递来热牛奶，在他得奖时为他鼓掌......
"Allen，"张远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是说如果......找不回那一魄......"
"没有如果。"苏醒打断他，将空碗放到一旁。碗底还残留着几粒米，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陈大师说过，只要在天亮到正午之间摇铃，就一定能唤回你的魂魄。"
张远苦笑了一下，目光飘向远处的蛇头山。晨雾中的山峦轮廓模糊，像头蛰伏的巨兽。
早餐后，七人小队正式向山中进发。俞灏明和王栎鑫打头阵，前者手持罗盘，后者握着□□劈砍藤蔓。陆虎的背包被分成了两份——一份装着他那些看似无用却总能派上用场的小物件，另一份则是苏醒的相机和笔记本等。
苏醒和陆虎一左一右搀着张远，王铮亮走在中间，时不时从他那神奇的大花布包里抓出一把粉末撒在树干上。陈楚生殿后，军刀始终握在手中，警惕的目光扫过每一处阴影。
自从得知神树守护者拥有先进武器后，陈楚生就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他在南非当雇佣兵时积累的经验此刻全部调动起来，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随着海拔升高，雾气越来越浓。起初还能看清十米开外的景物，渐渐地五米外就只剩白茫茫一片。林间的鸟叫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众人踩断枯枝的脆响和粗重的呼吸声。
"不对劲。"俞灏明突然停下，"罗盘失灵了。"
王栎鑫凑过去看，只见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完全停不下来。他掏出GPS设备，发现信号时有时无："导航也抽风了！"
"正常。"王铮亮推了推眼镜，"这里是'鬼打墙'区域，磁场异常。"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捆红绳，每隔一段距离就在树干上系个结，"跟着绳子走，别掉队。"
苏醒感觉张远的手臂突然绷紧了。他转头看去，发现张远正死死盯着雾气深处，嘴唇微微颤抖。
"远？"苏醒轻声唤道，声音在浓雾中显得异常清晰。
张远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加快脚步，几乎要挣脱搀扶。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迷雾，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
"树......"张远喃喃道，"它在叫我......"
苏醒心头一紧，前方的王栎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见鬼！我们又回到原地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栎鑫正指着树干上系着的红绳——那是二十分钟前王铮亮留下的标记。
"继续走。"陈楚生从队伍末尾走上前，声音冷静得可怕，"保持间距，别散开。"
队伍再次移动，这次走得更慢。苏醒能感觉到张远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体温又开始升高。雾气中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语。苏醒竖起耳朵，隐约听见有人喊"远"，声音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别回头。"王铮亮厉声警告，"是山魅，学人声诱骗旅人。"
苏醒立刻捂住张远的耳朵，加快脚步。那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就贴在耳边呼吸。他能感觉到张远在自己手下剧烈颤抖。
"Allen......"张远的声音带着哭腔，"它在扯我......"
苏醒死死搂住张远的肩膀向前走。雾气浓得几乎化不开，连前面陆虎的背影都变得模糊。他回头想确认其他人的位置，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陈楚生不见了。
"亮哥！生哥！"苏醒大喊，声音在雾气中显得异常沉闷。
没有回应。只有那个模仿他声音的低语在不断重复："远......过来......"
突然，张远猛地挣脱苏醒的手，向雾气深处冲去。
"远！"苏醒急忙追上去，却在下一秒被树根绊倒，重重摔在地上。等他爬起来时，张远已经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气中。
"远！张远！"苏醒跌跌撞撞地向前摸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掏出手机，手电筒的光线在浓雾中只能照出不到一米的距离。
那个模仿他的声音还在继续，忽左忽右。苏醒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陈大师的警告——不要回头，不要回应。
"Allen？"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苏醒浑身一震，差点就要应答。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
雾气中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苏醒屏住呼吸，慢慢靠近。轮廓渐渐清晰——是张远，他背对着苏醒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左腕的绷带已经散开，露出狰狞的疤痕。
"远！"苏醒冲过去抓住张远的肩膀，"别乱跑！"
张远缓缓转身，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苏醒倒吸一口冷气——张远的眼睛变成了完全的黑色，没有眼白，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它答应我了......"张远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用我的魂魄，换你们的命......"
苏醒如坠冰窟，本能地想要后退，却死死抓着张远的肩膀不放："远！醒醒！那不是你！"
张远歪了歪头，黑洞般的眼睛盯着苏醒："或者......用他的命换你的？"他突然指向苏醒身后，"你看，他来了......"
苏醒浑身僵硬，背后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响。那个脚步声太熟悉了，十年前他听了无数遍——是陈楚生。
"别回头。"张远咧嘴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回头就会死哦。"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醒能感觉到有人就站在自己背后，呼吸拂过他的后颈。一股混合着硝烟和松木的气息包围了他，熟悉得让人心碎。
"Allen。"陈楚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手掌贴上他的后背，"跟我走。"
苏醒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他知道这不是真的陈楚生。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张远"推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自己则扑向相反的一侧。
"啊——"一声非人的尖叫刺破雾气。
苏醒摔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撞到树干。他顾不得疼痛，立刻爬起来，却看见雾气开始急速流动。周围的景物渐渐清晰——他还在那个小山坳里，张远就躺在三米外的空地上，昏迷不醒。
"远！"苏醒踉跄着跑过去，将张远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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