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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异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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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穗风很奇怪,比平常看起来兴奋,甚至是亢奋。我没有牵好它的绳子,它在我眼前……撞上了一辆速度很快的汽车。”
“当时我很想让它陪我散步,我应该在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就带它回家的……或者,我要是牢牢抓住了牵引绳,穗风就不会……”
“为什么那天我……”
蒲疏感受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抖,语气里带着安抚:“应时叙。”
应时叙难掩痛苦:“因为我一时私欲,造成了穗风的死亡,我害了它。”
蒲疏攥紧他的手:“应时叙,这是一次意外,你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不是你害了它。”
应时叙眼底闪动了一下,蒲疏轻轻抱住他的后背,重复道:“不是你,不要这样责怪自己。”
应时叙抬手揽住蒲疏,听他在耳边不停地说:“不要怪自己,真的。”
应时叙闭上眼,埋头在蒲疏的颈窝。
窗外夜色渐深,冷冽的月光蒙在他们身上一层清澈。
蒲疏在窗下捧住应时叙的脸,用手指描画着他的五官,轻声问:“所以,那个时候你说,不希望我对你有特殊的感情……还有一直很担心那只和我相同名字的金毛犬,都是因为这个,对吗?”
应时叙抱着他加重了力道,闭眼承认:“是这样。”
在应时叙的视角里,是他的一时私欲让唯一离他亲近的生命意外离世。
从那时起,潜意识里便开始抗拒,抗拒与其他人或生命建立更深的关系,因为觉得他们会和穗风一样被自己所伤……
越是痛苦内疚,这样错误的想法便是越是扎得更深。
蒲疏低头看向应时叙:“你好傻,怎么会这样想……”
应时叙若有所思地沉默,几秒后:
“我名义上的祖父关知甫,一直想要通过穗风来控制我为他做事,穗风发生意外之前,只和他接触过,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而那只金毛犬蒲疏,是他送来的,我担心它会和穗风一样……在关知甫手下遭遇不测。”
关知甫,蒲疏想,原来他是应时叙的祖父关知甫送过来的。
他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隐约觉得这和他要查清楚的事情有关。
蒲疏听到应时叙继续说。
“我没有照看好穗风,多年后又弄丢了这只金毛犬,虽然没有找到什么消息,但只要还有可能,我就不会放弃。”
原来应时叙这样牵挂着他。
蒲疏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不要担心那只金毛犬了……他生活得很好,说不定,已经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呢。”
应时叙眼神里带着疑问。
蒲疏望向地面,又抬起头重新看着他的眼睛:“相信我。”
蒲疏纠结了很久,还是没办法说出自己就是金毛犬这件事。
之前他便想过要告诉应时叙,今天听他提起过往,这样的想法便更加强烈,可还是不足以支撑他向应时叙坦白。
他并不是不信任应时叙,他只是害怕,害怕会有些事情会因此改变。
关知甫把他送来应时叙身边,一定有他的用意。
和应时叙分开拥抱,蒲疏没忍住又看了桌上那张金毛犬的照片。
他低头犹豫道:“应时叙,如果我有一件事情瞒着你,你会生我的气吗?”
应时叙似乎不相信,探究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是。”
蒲疏咬住嘴唇点头,不但有事情瞒着你,这件事还很有可能会让你吓一大跳。
“无论怎样,我不会对你生气,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我。”
蒲疏迷茫地仰头:“什么?”
“不要离开我身边。”
蒲疏胸腔一片酸软,想起应时叙的过往,认真说:“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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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阳光洒进窗户,蒲疏缓缓睁眼,落日时分。
心下一阵惊慌不安,他起身靠在床头打开手机,是周六。
又是那样,昨晚和应时叙分开后到现在,这中间的时间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如果之前蒲疏还怀疑这是否是错觉,那这次,他可以确定,一定有人对他做过什么事,让他忘了这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
蒲疏心脏极快地跳动着,忽然想起他看见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似乎是……宋凌澂坐在床边慢慢把他放在床上,双唇几度张合,说着什么。
之后他便迷蒙地闭上双眼,陷入了昏睡。
宋凌澂……是他记错了吗?
蒲疏摸了摸脸,门铃响了很久,他才惊慌地回神。
是谁在摁门铃?
蒲疏屏住呼吸待在原地,拿出手机要给应时叙打去电话,才发现手机正因为有来电而振动。
应时叙打来的电话。
蒲疏接通,声线微微颤抖:“应时叙。”
应时叙的声音稍显急切:“蒲疏,我在你宿舍门口,你在吗?”
“我在。”蒲疏紧绷的身体放松,打开门,闻见熟悉的安心气息,扑进应时叙怀里。
应时叙抱着他的力道有些重,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头看着他。
“我很担心你。”
蒲疏不知道怎样解释,手机上有很多个应时叙的未接电话,还有他发来的信息,他感到愧疚。
“对不起。”
应时叙牵住他的手:“这不需要道歉,你还好吗?”
“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但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昨晚,你送我回宿舍离开后直到现在,这中间的时间好像消失一样……”蒲疏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是我在这段时间莫名昏睡了过去,所以才会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
应时叙沉吟:“还有吗?”
“没有了。”
蒲疏没有说他看见了宋凌澂这件事,因为他不确定看见的那个模糊的人影是否就是宋凌澂,他也不相信宋凌澂会伤害他。
“这样的情况经常出现吗?”
“大概两次。”
应时叙皱眉:“蒲疏,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蒲疏低头,踌躇道:“我想考虑几天。”
蒲疏没有不愿意,只是在当时,他本能地觉得不可以答应他。
应时叙没有逼迫他做出决定,而是更加关注蒲疏的一举一动,陪着他的时间也更多。
晚上蒲疏去应时叙的办公室加班时,应时叙正在看他提交的论文初稿,上面除了印刷字体,还有一些蒲疏用红笔手写的修改或提问。
等他坐下后,应时叙忽然开口:“你最近在练字吗?论文上你手写的字很好看。”
蒲疏并没有专门去练习写字,所以觉得奇怪。
“比之前好看吗?我没有这样觉得。”
应时叙挑了挑眉,从桌面上拿出另一份材料,是和那份论文同时交过来的。
应时叙手指放在材料上蒲疏的签名处轻轻一点:“虽然其他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但是,你的名字又变成这样写了。”
“蒲”的上半部分是两只耳朵,“疏”的最后一笔拉得很长也向内卷曲,尾巴一样。
蒲疏抿唇:“我不是故意要这样写的。”
只是他一拿起笔,下意识便写成这样,就好像这样重复写过很多次一样,很熟悉,也很希望这样写。
应时叙用手指点一下他的鼻尖:“不是责怪你,这样写也很好看。”
蒲疏出神地盯着论文旁边自己写的字,好像真的变好看了一些,像是某个人握着他的手教过他一样,带着那个人的痕迹,渐渐趋向于人类对于汉字的审美。
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白纸上自己的名字,突然觉得很难过。
长着耳朵的“蒲”,摇晃尾巴的“疏”,为什么一开始,他就这样写自己的名字呢?
为什么现在看着这样两个字,会这样伤心,伤心得有些喘不过气……
蒲疏鼻腔发酸,揪住应时叙胸前的衣服埋在他颈窝,滚烫的眼泪在他衬衣上洇开一片。
“应时叙,我好伤心。”他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这是怎么了呢?”应时叙抱住他的后背,在他头顶叹息般说。
第二天中午,蒲疏在应时叙的小休息室吃饭。
应时叙给他带了便当,还有一块巧克力布丁和洗好的莓果。
“这是你做的吗?”
玻璃材质的便当盒内整齐摆放着一份米饭,还有一块煎鱼,清炒西兰花和蘑菇,上面点缀鲜红可爱的着小番茄。
“是我做的。”
蒲疏:“看起来很好吃。”
应时叙很不谦虚:“实际上也很好吃,尝尝。”
蒲疏眉眼轻弯,拿起筷子放在手上,突然一顿。
好陌生,无论是眼前的食物,还是手中沉甸甸的木筷。
他之前,是用这种方式补充营养的吗?
应时叙一直看着他,此时察觉他停下动作,问道:“怎么了?”
蒲疏压下心底的异样,摇摇头:“没事。”
他摆弄了几下,勉强握好筷子,夹起一块煎鱼送进嘴里。
煎鱼外面很酥,肉质鲜嫩无刺,调的料汁也很适口。
蒲疏夸赞道:“很好吃。”
应时叙笑出来:“再试试别的?”
蒲疏按照他的想法依次吃了西兰花和蘑菇,味道都很好。
“我喜欢吃。”
“你喜欢,我可以多做一些带给你。但不是每天都有。”
蒲疏察觉他话中的深意,问:“为什么?”
“如果答应和我同居……”
蒲疏夹起一块煎鱼堵他:“食不言,你不要说话了。”
应时叙借着他的手吃了一口,摇摇头,让他答应同居这件事,慢慢来好了。
吃完午饭,应时叙要蒲疏留下来,两人一起在休息室的床上睡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