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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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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时叙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小的休息室和淋浴间。
蒲疏坐在沙发上,手边是准备好的换洗衣物。
不远处,应时叙半蹲下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块新毛巾和洗浴用品,替换掉淋浴间里已经拆封使用过的。
他调好水温,问蒲疏:“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蒲疏回:“没有。”
“有事情记得和我打电话。”
应时叙说完便离开这里。
淋浴间是透明的玻璃门,不算大,布局简约,深灰色系的装修,很有应时叙的风格。
水温刚好,蒲疏很舒服地洗了一个澡,只穿了件长裤和白色短袖便从里面出来。
门边镜子里,清晰地照出他现在的样子。
皮肤因为浸过热水而微微泛红,衣服外的皮肤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头发潮湿,有些卷。
蒲疏仔细地看着脸侧那块被蚊子咬出来的痕迹,轻轻皱眉,还是发愁地想要捂住脸。
他坐回沙发,拿着毛巾擦头发,温暖柔和的黄色灯光笼罩着他和旁边的桌几。
应时叙走进来,放在他面前一杯温牛奶。
“洗好了?”
“嗯。”
蒲疏声音很闷,边说边装作不经意地侧身,想藏起脸侧那块红肿。
应时叙察觉他的小动作,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继续擦头发,另一只手用虎口卡住他的颌角,迫使蒲疏转过头。
蒲疏没办法,只能仰起头,让应时叙看那片地方。
他嘴角微微下垂,难掩失落:“……是不是很难看?”
应时叙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才看起来这样伤心,俯身在那里轻轻吹气。
“怎么会这样想?”
蒲疏低头躲开:“你不要看了。”
应时叙低笑了一声,亲了亲他的眼睛:“不难看,你怎样都好看。”
他停止了给蒲疏擦头发的动作,从桌上拿起一管药膏,用指腹蘸取了一些,托住蒲疏的脸。
“抹点药,很快就好了。”
蒲疏没有拒绝,很快便感受到应时叙的手指沾着冰凉的药膏贴在他脸上。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顿了顿:“痛吗?”
蒲疏:“不痛,有些痒。”
应时叙在肿块附近揉着药,微微凑近,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药膏微凉,脸侧的痛痒渐渐感受不到。
收好药膏,应时叙起身拿来吹风机。
蒲疏后背贴着他胸膛,头发被揉开,暖风吹着头皮。
房间很安静,一时间,只有吹风机轻微的嗡鸣。
应时叙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发,微一垂眼,看见蒲疏后背靠近脖颈的地方,在衣服的遮盖下隐隐约约露出一个淡粉色的不规则印记。
他不自觉盯着那处看,吹干头发后放下吹风机,手指隔着衣领碰了碰那里。
“你这里的浅色印记,一直有吗?”
蒲疏因他突然的触碰缩了缩身体,转头看向他:“那块淡粉色的痕迹吗?大概一直有的。”
应时叙问:“胎记?”
蒲疏不知道是不是胎记,那个地方平时很难注意到,不久之前,他也是照了镜子才偶然发现。
“可能是。”他说。
“可能?”应时叙用手指替他梳头发,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你的母亲清不清楚这是胎记?”
蒲疏浑身一颤,他由一只金毛犬变成,并没有人类的母亲。
应时叙这样问,他该怎么说?
蒲疏沉默而纠结地捏住手指尖。
应时叙还要再问什么,蒲疏担心回答不出他的问题而引起怀疑,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撑起身体略微着急地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应时叙微顿,随即便清楚他的意思不再追问,揽住他的后背让他靠在沙发,低头落下亲吻。
蒲疏很乖顺地承受,直到他的嘴唇往下,贴在锁骨旁边轻吮。
蒲疏闭着眼,睫毛簌簌地抖了几下,揪着沙发的手指收紧,另一只手推着应时叙。
他没有顾忌会留下痕迹被别人看见这件事,只是有种……异样而难耐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没办法忍受。
“不可以?”
应时叙撤开,拇指放在他锁骨处被吻出的一点红痕揉搓。
蒲疏吃力地睁眼,一只手捧住他的脸,让他贴在自己的额头,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很专注地盯着他,像某种真诚的请求。
应时叙眸色变暗,轻吻在他的额头,鼻尖,脸颊,最后抵上他的嘴唇。
蒲疏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淡淡香气,趴在应时叙怀里,整个身体都变得暖融融的。
尽管应时叙吻得很轻,蒲疏的嘴唇还是微微肿了,原本淡粉的唇色也变深。
他眼睛湿润,嘴唇张开小口喘气,浑身绵软无力,温顺地仰头看着应时叙。
应时叙指腹碾过他的嘴唇,晦暗的眼神往下,又盯着锁骨那里的被他吻出的红痕。
“这里,要遮一下。”
蒲疏的外套勉强遮住那里,可他在实验室里一俯身,还是把那块地方露了出来。
湛筠就蹲在他身侧,无意中看见:“咦?小蒲这里也被蚊子咬了吗?”
蒲疏茫然了一瞬,点头:“嗯,一只很大的蚊子。”
“擦过药了吗?”湛筠说完,想起什么又轻笑了声,“时叙他,应该帮你擦过药了。”
蒲疏微微一愣,和应时叙在一起不久,研究所里熟悉的同事便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不是他说出去的,那么,就是应时叙向他们传达了某种信号。
还是,他或者应时叙,表现得太明显了?
“他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意外。”
蒲疏神色懵懂,不明就里的样子。
湛筠双手捧住他的脸轻揉:“至于原因,你会慢慢知道,小可爱。”
晚上照常加班,蒲疏含了一块巧克力,拿起笔翻开看了一半的书,应时叙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径直来到他身边。
“今天也要留下来加班吗?”
蒲疏:“是。”
“带上要用的东西,来我办公室。”
蒲疏抱着两本书和几支笔,应时叙拿着他的笔记本电脑,走进办公室后,放在他办公桌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张木桌上。
“你可以坐在这里。”
蒲疏明白他的意思了,应时叙是想让他加班的时候待在这间办公室,和他一起,为此还多添了一张桌子。
“为什么?”
应时叙神色正经:“外面加班的人少,很空旷,也有些黑,你不怕吗?”
蒲疏想说,除了档案室那次之外,他平时也没有很怕黑。
应时叙轻轻拨开他眼睛上的碎发,弯腰靠近他:“我希望你在这里,可以吗?”
蒲疏心里一动,踮脚用头发蹭了蹭他的下颌,答应了他。
应时叙的办公桌和这张新的木桌放在一起,蒲疏不用侧头,余光便可以看见应时叙,还有他桌上的资料。
可蒲疏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自己的照片,金毛犬的自己。
几张照片旁还有一些“启示”类的文字资料,上面详细地写了金毛犬的信息,还有应时叙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应时叙不会把废弃的文件放在桌上,此时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说明,这几天他会用到。
蒲疏有些惊讶,很多个月过去,应时叙难道,还没有放弃要找到他?
应时叙察觉他停留在那些材料上的目光,神色微敛,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把那些纸抽出来,递给蒲疏。
“要看吗?”
蒲疏心绪复杂,不知道怎样开口,装作浏览的样子翻着纸,不自觉吞咽了几下,片刻后:“湛筠和白非他们说,你丢了一只金毛小狗……”
应时叙眉目低垂:“就是照片上这只。”
话音刚落,他神色柔和下来,看向蒲疏。
“很凑巧,它也叫蒲疏。不知道是否因为你们的名字一样,每次我看见你,都会想起那只金毛犬,有时候甚至觉得,你的某些行为和它很相像。”
“怎么会。”蒲疏喉咙发紧,勉强平静下来岔开话题,“你一直在找它吗?”
“我很担心它。”
应时叙声音里有些不易察觉的艰涩,半晌,他神情变得抗拒,让蒲疏想起警犬基地那次,他说警犬喜欢他时,应时叙也是这样。
“……”蒲疏说不出话,只是本能地更靠近他,用身体的暖意回应他。
沉默很久,应时叙松开手里的钢笔,取下眼镜。
“很久前,我身边还有另外一只金毛犬。在我十七岁时,它因为一场意外死亡……这其中,有我的原因。”
蒲疏一怔,应时叙很轻地勾了勾唇角,眼里勉强的笑意眨眼便消失,转过身手指去碰眼镜,像是要继续工作而停止这个话题。
蒲疏下意识拽住他的那只手:“如果愿意的话,说给我听听,好吗?”
应时叙回握住他,神色沉静中带着些微痛楚
“我没有向你提过我的父母,对吗?”
“因为出生起到现在,我和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应时叙说得很平淡。
“他们是联姻并没有感情,生下我后便分开很快就有了新的家庭。我跟着母亲姓,被她安顿在在一间房子,由她雇用的阿姨抚养。十岁的某一天,我捡到了那只金毛犬,取名穗风。”
蒲疏可以想象,原本冷清死寂的家,会因为这只金毛犬的出现而变得多么热闹而富有生气,而从来没有情感依靠的应时叙,也会因为这样的陪伴十分在意和珍视它。
那穗风的死亡,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失去唯一的家人。
应时叙声音变得有点低哑,因天花板刺目的灯光而轻闭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