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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章九 存在即合理,四千条家规亦如是 ...

  •   ※本章有蓝大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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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凉峰一行后,江澄和蓝曦臣找起书来有了方向,又加上魏无羡和蓝忘机从旁相助,不过五六日便将整个二楼的藏书翻了个遍,开始在一楼找起来。只是,四人始终未找到“赵无渡”这个名字。眼看剩下的书越来越少,江澄心下焦躁,但既然蓝曦臣说了在藏书阁内,他也只能强作镇定,一本一本地翻阅下去。

      这日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江澄与忘羡两人长时间同处一室,本就烦闷不堪,加之解咒一事进展全无,更是心焦,照例翻墙离开时,腰间被墙上飞檐勾了一下也不知。

      蓝曦臣本来总是目送江澄离开的,但这日快走到墙下时,不远处传来了门生的脚步声,他赶忙示意江澄先走,自己则去挡住对方视线。等他再回到这处,江澄早已不见了。他瞧着没什么异状,正打算回藏书阁,余光扫到地上草叶间一抹玉白,定睛一看,暗道不好。

      竟是江澄挂在腰间的通行玉令被勾断吊绳落下了。

      没了玉令,明早江澄便进不了云深不知处,非得马上给对方送去不可。蓝曦臣将玉令拾起收好,给仍在藏书阁的蓝忘机送了个传音纸鹤,匆匆向云深的大门走去。

      江澄回到莲花坞,刚刚落座没多久,正盯着面前的古旧物事出神,忽听得卧室外面一阵脚步声,随后是熟悉的两下叩门。

      “澄哥儿,是我。”

      听见这称呼,江澄放松下来:“进来吧。”

      莲心推门进来,道:“澄哥儿,泽芜君过来了,正在小会客厅呢。”

      “他来干什么?”江澄惊讶道,“我不是刚从那边回来吗?”

      莲心道:“他说你有东西落下了,给你拿了过来。”

      江澄心中一动,手往腰际一探,果然发现通行玉令不见了。他啧一声,起身就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他顿住脚步,又折回来,拿起书案上的物事复踏出屋门。

      蓝曦臣才喝了两口茶,便见江澄带着莲心走进了会客厅。他起身颔首,对方也点点头,眉头微蹙,直截了当道:“江某今日不够小心,劳烦泽芜君特地跑一趟。——其实你大可像之前那样传信过来。”

      一听这话,蓝曦臣就明白对方已发现了玉令丢失一事。“无碍,”他摇摇头,温言道,“传信终究不若我御剑来得快,但明日江宗主若是被拦下,暴露了身份,可就麻烦了。”

      他将玉令拿出递给对方,亲眼见江澄收好,道:“既然玉令已经送到,蓝某就先告辞了。”

      江澄不赞同地皱起眉:“这都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你就这样回去?我莲花坞断然没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蓝曦臣未及开口,他又想起什么:“对了,你们姑苏人口味淡是不是?——去跟厨房说,今天加两个清淡的菜。”

      他后半句却是对一边的姑娘说的。后者闻言,利落地应一声,当即就转身出了门。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定了下来,蓝曦臣为这行动力愣怔片刻,末了,失笑道:“江宗主好气魄,那蓝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澄丢给他一个眼神,大约是“不然你还待如何?”的意思。他把手中物事往桌上一放,蓝曦臣这才注意到对方之前一直拎着一幅卷轴。

      “这是……?”

      江澄把卷轴展开,露出里面光洁如玉的纸张:“这就是莲花坞所藏的那幅澄心纸,那天听金凌说过澄心先生的事之后,我就把它翻了出来。当时你不是说你从未见过澄心纸么?喏,看吧。”

      蓝曦臣意外地眨眨眼,没想到当日随口的一句话对方记得这样清楚,心下升起一股暖意。他莞尔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言罢,细细端详起来。

      澄心纸果然如传闻一般质量上乘,也难怪它千金难求了。思及此处,蓝曦臣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他愣了愣。

      “江宗主,”他抬头望向对方,“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江澄杏眼一挑,似有不耐:“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让你问?说吧,什么事?”

      蓝曦臣犹豫片刻,开口道:“我记得当日你说,这纸是当年令尊机缘巧合所得……”

      他隐约知道江枫眠生前对江澄算不得最喜欢,后来又与虞三娘子拼死将他和魏婴送出虎口、身殉莲花坞,因此江澄对他感情复杂,很不愿听人提起他。此时闻言,江澄果然面色一僵,眉头紧蹙,但还是耐着性子颔首道:“确实如此,怎么?”

      “请问,令尊得到这纸时,是否恰巧是在魏公子在姑苏求学三月、离开云深不知处前?”

      江澄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回想片刻,点点头:“不错,应是在那段时间。你怎么知道?”

      他眯起眼,望向蓝曦臣的眼里带上点怀疑。

      蓝曦臣微笑道:“无他,只是当时……江先生和金光善曾来过一次姑苏,我恰巧听见两人寒暄,说起这事。方才突然想起,故而有此一问,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江澄这才放松神色,将澄心纸收起放到一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等莲心把晚饭送上来。

      蓝曦臣一边同江澄聊最近各自辖下的治安情况,一边心下有些迟疑——他方才说的虽句句属实,却隐瞒了不少内容。当年江枫眠的话在他听来颇为感动,若是放在过去,他多半会选择将这份真情和盘托出,如实相告。

      但是……蓝曦臣看着江澄凌厉却平静的眉目,想起观音庙中对方那番滴着血泪的剖白,忽然又不那么确定了。江澄已被过去束缚了那么多年,如今再告诉他这些,便是昔日真情,又有何益?斯人已逝,有些东西日后重提,反而徒增生者负担。这半月相处下来,蓝曦臣已看清江澄是个念念不忘的人,迄今为止的每一步大约都是拼了命踏出来的,不然那笔挺脊梁实在难以背负这多重量。

      既然已经错过了,那就任其错过罢,他心里要记下的情够多了。蓝曦臣这样想着,对江澄其人又生出几分叹服。

      恰在这时,莲心端着托盘进来,将木案碗碟摆到两人面前,又为他们各斟了一杯暖饮。蓝曦臣心下思绪变换,也未细听对方的话,只闻“桂花”两字,又见那青瓷杯中一掬琥珀光泽,里面隐约有几片细小花瓣,只道是花茶,便道了声谢,小口将这杯甘甜的热饮饮尽了。

      江澄正听莲心给蓝曦臣介绍今日的几道苏锡菜,心下腹诽世间竟有人吃得那么清淡,忽听对面一声瓷杯碰案,抬头望去,只见蓝曦臣眉间微蹙,抬手缓缓揉了揉太阳穴,随后竟就这样坐着,一声不响地阖上了眼。

      “泽芜君?”他一愣,以为对方身体不适,下意识就端起自己的杯子闻了闻,“莲心,这酒哪来的?”

      莲心有点慌:“就是今早开的那坛呀,澄哥儿你走之前说要杯酒暖暖身子,我现拍开的泥封,就当时倒了一杯,谁也没动过。”

      江澄皱眉,抬手往蓝曦臣腕上一搭,感到对方脉象平稳,不似有异,又仔细端详对方面色,半晌,对边上紧张的莲心道出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结论:“……他睡着了。”

      “睡——泽芜君喝醉了?!”莲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说话都有些结巴,“这、这可是桂花酿,我都能喝一壶,他怎么、怎么一杯就倒了?”

      江澄摇摇头,也是一派惊讶神色,喃喃:“我算是知道云深不知处为什么禁酒了。”

      莲心问他:“那……这怎么办呀?我叫人把泽芜君背去客房?”

      “不可,”江澄想也不想地阻止她,“这事不许透露出去。”堂堂蓝氏宗主原来不是不喜饮酒,而竟是个一杯倒,说出去总是个不大不小的弱点,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拿它做文章。

      莲心很快想明白其中关节,脸色有些愁苦:“哎哟,澄哥儿,那只能我们俩把泽芜君扛过去了,可这……”

      江澄也有些犯难。若是原来,他一个人把身高相仿的蓝曦臣扛去百步开外的客房不算难事,可如今他比对方矮了整整一个头,身形也瘦小不少。他思索片刻,只好道:“算了,我房间近,莲心你替我搭把手,把他扔我床上去。”

      莲心点点头,两个比蓝曦臣小了一圈不止的人半拖半扛,总算是把他运到了江澄床上,又替他除去鞋袜。莲心正要离开,有些担忧地回头:“那……澄哥儿,你睡哪呀?”

      江澄奇怪地看她一眼:“我打坐。”

      “可你现在那么畏寒,夜里凉,打坐太冷了,”莲心道,“我再给澄哥儿拿两个火盆来吧。”

      “不必麻烦,”江澄冲她摆摆手,举起刚才从餐桌上拿来的酒壶,“就这刚烫好的桂花酿,暖身子足够了。你休息去吧。”

      莲心似还有些不放心,但最终只好点点头,带上门离开了。

      江澄坐在书案前,一边自斟自饮,不时抬头看看床上睡姿端正的蓝曦臣,摇摇头。

      酒喝了半壶,江澄感到冰冷的指尖渐渐暖起来。他正要倒下一杯,忽然听见床上传来一阵悉索声响。

      他抬起头,见蓝曦臣撑着额头缓缓坐起,眼神由迷蒙慢慢清明,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后知后觉地落到他身上。

      他努力压下笑意,端起酒杯挡住唇角,故作平静道:“泽芜君,醒了?”

      蓝曦臣眨了眨眼。

      蓝曦臣露出个熟悉的和煦微笑,口齿清晰道:

      “江宗主!!!”

      江澄手一抖,半杯酒撒到了衣襟上。

      他瞪大眼:“……泽芜君?”

      蓝曦臣用力点点头:“正是在下!!!江宗主唤我何事?!”

      江澄:“……泽芜君怎么突然如此亢奋?”

      蓝曦臣:“有吗?!我没事!!我很好!!!”

      江澄:“……”

      他小心翼翼地把幸存的半杯酒放到桌上,心中缓缓浮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江澄试探着问:“泽芜君,这是几?”

      他比了一个二。

      蓝曦臣眼睛一亮,从床边猛地站起,几步走到江澄面前——还光着脚——紧紧握住他比划的两根手指:

      “二者,两也,即是阴阳两仪!!!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江宗主只用一个动作即能道破‘道’之本质,蓝某真是受益匪浅!!!”

      江澄原本有些惊恐警惕,正努力挣脱对方的手,此刻闻言,一双杏目瞪得愈发大了,他吓得手上一发力,终于摆脱了对方。

      江澄道:“泽芜君,你是不是醉了。”

      蓝曦臣道:“自然没有!!!”

      江澄抽了抽嘴角。

      他酒量很不错,这辈子见过不少人败在自己手下后的醉态,但是蓝曦臣这样先睡后醉、醉态如此正直热血的……真是闻所未闻。

      江澄愣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夜晚声音传得远,蓝曦臣再这么喊下去,迟早要把其他人引过来。他赶忙从书案里抽出四张隔音符,甩到卧室四角,又努力压下心中惊涛骇浪,对仍保持着一手虚握的蓝曦臣道:“泽芜君,你不如先把鞋穿上如何?”

      蓝曦臣道:“江宗主所言甚是!!!”

      他大步走回江澄床边坐下,利落地穿上了鞋。

      就是左右反了。

      江澄无言以对。

      江澄:“……泽芜君,你知道自己酒品如何吗?醒过来之后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蓝曦臣道:“我从未饮过酒,何来酒品之说?!但是忘机醉后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兄弟连心,想来我也是一样的!!!”

      江澄真诚道:“太好了。”

      不然明早他就得努力阻止蓝曦臣羞愧之下意图自尽了。

      对方多年来在他心中留下的温雅形象只用了一杯酒就彻底粉碎,江澄不知该作何表情,正想把剩下半杯酒喝了压压惊,一抬手,手肘把什么东西撞到了地上。

      他低头一看,赶忙将其捡起,小心拂去沾到的一点灰尘,正要将它仔细收起,目光被吸引过来的蓝曦臣笑道:“啊!!这莫非就是澄心纸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江澄深吸一口气:“泽芜君,你之前刚刚见过它。”

      蓝曦臣十分惊讶:“是吗?!看来是我过目即忘了,多谢江宗主提点!!!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澄宁可他一直在梦里。

      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就快要到极限,正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一掌劈晕对方,还自己一片清净时,对方忽然惊讶道:“啊!!我想起来了!!!这就是——”

      江澄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对,是澄心纸,你说过了。”

      “——这就是当年江先生说要送给你做成年礼物的澄心纸!!!”

      江澄一顿。

      “……你说什么?”他缓缓抬头看向对方。

      蓝曦臣十分实诚地重复了一遍:“我说,这就是当年江先生说要送给你做成年礼物的澄心纸!!!”

      江澄脑中无数思绪一闪而过,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凌厉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蓝曦臣毫无保留:“当年魏公子和金公子打架之后!!江先生和金光善被叔父叫过来!!!两人寒暄时!!金光善说起江先生机缘巧合得到的澄心纸,想用金家的珍宝换!!!江先生婉拒了!!!他说澄心纸千金难求,难得收到一幅,又正好和江宗主姓名相合,实在十分有缘,因此不能让给别人!!!江先生又说!!等到你成年礼的时候用它为你题半幅字!!!剩下半幅来日由你完成!!!”

      江澄如遭惊雷。

      TBC

      下章继续激情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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