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又何妨》思路难明

31、番外一 我们这一家

　　番外 1 我们这一家

　　顾惜朝今晚很不正常……
　　戚少商活了三十来年，自认不算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先生。但是，每当事情跟顾惜朝扯到关系时，他总能变得异常敏感。比如晚餐时，他毫不费力地发现顾惜朝多吃了一碗饭的事实。是的，你没听错，顾Sir的确多吃了一碗饭。这本来没什麽大不了的，但是以戚少商对他的了解，这小子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食欲大增。还有就是，他吃得再多也不长肉，嗯，大概是运动量比较大吧，特工组的精英，自然辛苦些。
　　吃完晚饭，顾惜朝就一个人到顶楼去了。戚少商在房间里等了一会，还不见人下来。最后只好自己亲自上去捉人。

　　不出所料，漫天星光的掩映下，顾Sir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折返式镜头，不知道在看哪颗多情的星球。

　　“喂，拜托移动一下您高贵的双眼，看看我好不好？”戚大少不无幽怨地拉起顾惜朝。
　　“……”顾惜朝用一种难得严肃的审视目光看他，眉头深锁。看得戚少商心里发颤，难道是自己惹到他了？脑子里快速倒带，翻找最近两周的不良事迹，得到的结论是——没有任何不良行为。自己最近一直表现优异，不对，要谦虚点，是表现正常。
　　“惜朝，有什麽话不如讲出来，可能会好一点。”戚少商尽力引导他说话。自家这位，真是，怎麽说呢？跟他谈话，你要有点耐心，擅于引诱的同时必须做好你问十句他答一句的准备，而且那一句还非常有可能是答非所问。
　　果然——
　　“戚少商，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怎麽会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足以让戚少商跌掉下巴，无奈问的那位一脸正直，毫无玩笑的意思。
　　斟酌着词句，戚少商尽力使自己听上去不那麽哀怨——都同居那麽久了，生离死别也一同经历过，就连求婚都玩过了，这家伙居然说出这种话，怎能不让人哀怨？
　　“惜朝啊，其实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有些事不是光靠想就能明白的。晚上顶楼风大，不如我们进……”
　　没给他说完的机会，顾Sir凝眉问出第二个问题，“可是先结婚再生孩子才算是正常的步骤吧？”

　　如果说刚刚那句话让戚大少掉了下巴，那现在这句就直接等于不定时炸弹，还是威力巨大的那种。
　　“你说什麽？”戚少商控制不住了，声音里立即夹了七分凌厉，三分醋意。搞什麽？你小子居然连孩子都有了？这速度够可以的啊。
　　顾惜朝丝毫没有说错话的自觉，接着对戚大少进行无心但残忍的轰炸，“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发展得太快了吗？”
　　戚少商再也受不了了，扳过顾惜朝的双肩让他面对自己，“顾惜朝，你跟哪个女人在外面瞎搞，还把孩子都搞出来了？喂，你这样太过分了，就算你没跟我结婚，也不能这麽随便！”
　　顾惜朝的眼神有一瞬的迷茫，跟着狠狠剜了他一眼，“小乱跟一个女孩子认识还不到三个月，今天过来跟我请假，周末就摆酒宴。我问他为什麽这麽快，他回答得蛮干脆，说是奉子成婚。”

　　戚少商越听越觉得自己刚刚小题大做，等顾惜朝说完之后，他放开了人家的肩膀，摸摸鼻子，“小乱？就是你手下那个？”
　　顾惜朝挑着眉看他，并不答话。戚少商心知自己理亏，本来嘛，吃醋不是大错，但是怀疑顾Sir的品格就是大错特错了。

　　“惜朝，你冷不冷？我们先下去吧……喂，等等我啊。”戚大少赶紧跟上那人的步伐，在心里暗骂自己的口没遮拦。

　　躺到床上的时候，顾惜朝依然冷冷地不理他。戚少商嬉笑着凑上去，“惜朝啊，下周要去加拿大看阿昊，有没有请到假？”
　　顾惜朝斜睨他一眼，“我答应你了吗？”
　　戚少商想咬自己的舌头，刚刚真是多嘴，这下好了，顾Sir生气可不是哄两句就没事的。
　　“你昨天刚答应的，这麽快就忘了？”
　　顾惜朝闭上眼睛，戚少商也不敢再多嘴了，他怕再说错一句话，这小子直接让他滚去客房睡，那才真是得不偿失呢。
　　半晌，顾惜朝开了口，“老板说先把请假报告交了再说。”
　　戚少商立即领悟，倾身过去吻了吻他的眼角，“我来写。”
　　顾惜朝睁开两眼，里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真的？”
　　戚少商猛力点头，样子真诚无比。
　　顾惜朝轻笑一声，一脸无辜，双手绕过戚少商的颈项，嘴唇也凑到他的耳边，看上去是一派柔情蜜意。
　　然后——
　　缓慢而清晰地道，“记住，要两万字。”

　　戚少商再次后悔自己的多嘴，曾几何时，自己变得这麽不会说话了？思来想去，好像就是碰到顾惜朝以后吧？

　　其实，戚大少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当初的“孔雀门”事件，诸葛大佬罚追命的报告就是戚少商代劳的。这麽一想，戚大少不得不承认世界上还有“认命”这种东西，两次都是为了同一个人株连自己，真的是不认命都不行。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却有着明显的不同，上次总算还有个具体事件可以让他发挥，这次呢，请假报告也要写上两万字！戚大少想破了脑袋也还是差了一大截。偏偏那位当事人悠闲地不得了，参加完属下的婚礼之后晃回家里，看到伏案疾书的戚大少，皮笑肉不笑地搭话，“这麽晚还不睡？”
　　戚少商现在连抬头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叼着烟头，盯着屏幕，语调不清，“请问顾大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能把请假报告写到两万字？”
　　顾惜朝一边脱外套一边笑，“抱歉，我帮不到你。不过呢，我相信你的。”
　　戚少商抬手去打人，顾惜朝一下跳开，还不忘交代他，“不要在室内吸烟，顺便奉劝你一句，靠烟找灵感那是拿来骗十八岁男生的，你这麽大了实在不该这麽幼稚。”

　　交报告的前夜，戚少商顶着两个熊猫眼拉顾惜朝过来看成稿。
　　然后，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伙按住“DELETE”键一路删下去……
　　顾惜朝好心地给他解释，“废话太多了，商少。”
　　戚少商强忍住打人的冲动，“你打算让我熬通宵搞出你要的稿子吗？”
　　顾惜朝笑笑，摇头，“不用，成稿只要五千字就可以了。”

　　强迫自己抬头仰望窗外的星空，戚少商极其平静地接受了他被人耍的事实——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顾惜朝就是一个小朋友，你牺牲自己换他开心之后，就什麽事都没了。

　　上机的时候，顾Sir的确笑得非常开心。
　　戚少商躺在靠窗的座位补觉，这几天他也算得上是废寝忘食了。顾惜朝体贴地对他说，“到了我叫你。”看，是小朋友没错吧？他开心了就什麽都好。
　　戚大少安心睡觉，还做了个梦，大概是看到阿昊之后叔侄相拥的温馨画面。
　　情正浓时，顾惜朝轻叫一声“小心”，惊醒了浅眠的戚少商。
　　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一位妙龄空姐手里端着饮料托盘，而自家那位的双手，正稳稳握在她的手上。
　　空姐得体地一笑，“谢谢。”
　　顾惜朝轻道，“没事。”
　　转头看到戚少商不解的大眼，低声解释一句，“刚刚飞机遇到气流，她差点摔倒。”
　　空姐继续得体微笑，“不知二位想喝点什麽？”
　　戚少商刚想回话，那空姐却转向了顾惜朝，“先生，你的肤质看上去很好，怎麽保养的呢？”
　　不会吧？这是当众调情吧？
　　戚少商这下算是彻底醒了，怎麽现在的女孩子都这麽直接的吗？

　　空姐的眼神太直白，连顾惜朝都有点局促了，轻咳一声，准备答话，旁边一道冷冷的声音介入，“小姐，他平时不保养，就是吃得好了一点。”
　　“咦？吃太多不会变胖吗？”空姐疑惑地问。
　　戚少商揽过顾惜朝的肩，“不会，我们经常一起出来打球。”
　　空姐点头微笑，“你们是好朋友？”
　　戚少商笑得人畜无害，“对，住在一起的好朋友。”
　　空姐笑容僵了僵，随即恢复镇定，笑着离开。
　　转回头，顾惜朝盯着戚少商，后者先发制人，“都过三十了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顾惜朝皱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沾花惹草了？是她先问我的好不好？”

　　下了飞机，戚少商硬要顾惜朝带上墨镜，“看你用什麽去勾人！”

　　哭笑不得，有时候男人真的只是小朋友。

　　而等到真正的小朋友蹦跳着过来的时候，两个大男人笑得像两朵花。
　　“惜朝哥哥……”阿昊大叫着扑进顾惜朝的怀抱，“你怎麽现在才来看我？”
　　顾惜朝揉乱他的头发，“因为你小叔忙。”
　　戚少商气恼地瞪他，好像梦里这样的场景，主角应该是自己吧？阿昊你真是吃里爬外，跟自家小叔都没这麽亲！
　　自怨自艾的戚大少转过头去跟宛然打招呼，邱霆恺前几天回国述职，宛然自己单独来了。阿昊跟惜朝哥哥亲热完之后，终于想到还有个自家人在旁边，“小叔，今天是周末，学校有校庆活动，你和惜朝哥哥一起去看表演，好不好？”
　　戚少商撇嘴，顾惜朝附在阿昊耳边小声嘀咕两句，小朋友连连点头，“知道啦，惜朝哥哥。”
　　戚少商更加不爽，干嘛，你们很熟吗？

　　直到坐在台下看表演的时候，戚大少的脸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场。顾惜朝想笑，到底是忍住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顾Sir曾经对自己有过非常准确的定位，“没定性、没耐性、没远见”的三无产品。顾惜朝也算给足了戚少商面子，不然以他“没耐性”的光荣品格，还有初见面时就送拳头做礼物的气魄，看到戚大少全程都顶着那张臭脸，早就发挥行动派的本色，直接上手了。

　　台上的阿昊抱着电吉他唱得起劲，奇怪这次顾惜朝并没觉得他的歌有多麽聒噪。偶尔还跟戚少商耳语，“阿昊唱得有进步。”后者懒懒答应一声。
　　小朋友唱完之后，走到话筒边大方说道，“小叔，明天是你生日，阿昊送首曲子当生日礼物啦。”话是用英文讲的，全场都爆发出欢呼，外国人就是开放，把戚少商当自家小叔了。

　　戚少商愕然，不是他没自信，戚景昊这小家伙可从来都不记家人的生日，礼物之类的就更别提了。
　　旁边的顾惜朝凑过来低声道，“生日快乐。”
　　恍然大悟，戚少商明知故问，“你告诉他的？”
　　顾惜朝诚实地点头，戚少商颊边的酒窝缓缓显现，刚想说些什麽，台上的小朋友已经开场。

　　重金属质感的Transformers音乐响起，电吉他猛烈的旋律回荡在整个会场，孩子们雀跃不已，尖叫不断。
　　这次，两人再次体会到了几年前聒噪的感受，顾惜朝心虚地一笑，“我记得你喜欢这首。”
　　戚少商直直看进他眼底，“我以为你会亲自送礼。”
　　顾惜朝往台上瞄一眼，阿昊兴致高昂，唱得响亮。
　　再转回头，顾Sir笑得灿烂，“有比较才有鉴别。我就是想让你先听听盗版的，这样你就知道正版的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