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贾红楼》凸碧山人

77、明月心宝钗解湘琴 惑暗语宝黛生罅隙

　　麝月道：“二爷非要这么说的话，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情还望二爷成全。”宝玉笑道：“我就知道你说了这么一大篇的，准有什么事情在后面跟着。你且说来，只要我能办到的，我绝不推辞。”
　　麝月正容道：“没人跟你混闹，你也不用拿跟别人说话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就是想着晴雯妹子也走了快一个多月了，心里不免想起以往咱们这里的热闹来。你能把茜雪和芳官找回来我很感激，可是一想到你现在跟袭人这样，司棋四儿又在外面不知道怎样，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不是。你要是还记挂着我们往日的情分，好歹的也给她们留一个好归宿不是？”
　　宝玉一拍脑门道：“瞧我这糊涂的，怎么会把她们忘记了呢？真亏得你还记得。眼下这事情都过去了，太太那里也不再过问我的事情，倒是真要想个法儿把她们接回来才好。”
　　麝月道：“这个我早就想过了。早先是没办法我才不说，前些天你不是要林姑娘帮着宝姑娘物色大丫头吗？这不正好赶上。司棋的事情要看看她跟那个表哥的事情究竟怎样，四儿可是立马能办的事情；以后她到了宝姑娘身边，就算是宝姑娘以后嫁出去了，也好保持着我们两边的关系不是？”
　　宝玉上下瞧了麝月几眼道：“平日倒是看不出来啊，我们的麝月姐姐还有这样的谋略。说，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思，今天我就一总成全你罢了。”
　　麝月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即便是有事，也是二爷你的事情。对了，刚才外面送进一封信来，说是给林姑娘的，二爷先看看可好？”宝玉奇道：“既然是给林姑娘的，你找个人交给她即是，做什么又要我先看？”麝月笑道：“二爷糊涂了不成？若是姐妹们来往，有什么事自然劳烦不到二爷你。只是这信是兴隆街上的那个贾雨村托了二爷的名义送进来的，依着府里的规矩，原是要经过老爷的。这如今二爷你跟林姑娘订了亲，她的信自然要先经过你才是。”
　　说罢将信取来交给宝玉，顺口道：“林姑娘是向来不与外面的人来往的，便是她家里族里也已经都断了音信。这没头没脑的突然来了这信，二爷还是帮着看着点的好，免得影响了林姑娘的闺誉。”
　　信上没有封口，收信人写得是他的名字，落款却是贾雨村的名号时飞，只落款边上注明一段小字：“转女弟子林氏收”。意思很明白，这信里的内容完全没有隐瞒宝玉的意思，也可以说，这封信就是写给他宝玉的。
　　“这信你看看也就是了，做什么还要巴巴的送了给我？我虽然早年跟他上过几天学，可现在毕竟内外有别，避嫌还来不及呢，谁会关心他有什么劳什子事体？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跟我可没有半点子关系。”
　　黛玉的反应倒是跟麝月说的一样，转手又将那信放回宝玉手里，挑着细眉还嗔怪的瞧了他一眼道：“为了这么点子小事你还专门跑上一趟，看来你这个武选主持倒真是悠闲的很。宝姐姐这边的病有我们看着呢，倒不用你这么时时刻刻的挂心。”
　　宝玉有些哭笑不得，瞧了瞧不远处的宝钗道：“写给你的信我自然是要拿给你看，我有什么权力拆看你的书信？这信来时就是没有封口，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要是真这么说，我可就真要打开了。”
　　黛玉低下头去不去理他，却也并不离开，眼角眉梢却有几分欢喜的神情，只看着自己的脚尖默然不语。宝玉凑上前去，伸手将信取出，展开来放到她面前道：“好了好了，我们一起来看看写得什么。嗯？宝兄弟谨拜，这信还真是写给我的啊。”
　　湘云瞧着他们两个并头读信的样子，心里吃味，却又不好像以往那般不管不顾的跑过去看，忍不住对宝钗道：“又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偏生他们两个每次都这样神神秘秘的。哼，哪个稀罕知道似的，宝姐姐我们不去理他们，再说说你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爱哥哥的玉对别人的病都不好使，偏偏就能治你的病，这可不是奇了怪的。”
　　宝钗笑着点了一下她脑门道：“你呀，自己心里在乎就说出来嘛，做什么这么遮遮掩掩的，倒是越发显得矫情了。他们两个自有他们两个的事情，我们不也跟宝兄弟有些我们自己的事情；各人的事情各人理，你又吃得哪门子醋。”
　　湘云奇道：“宝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往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以往常常教导我说，我们女儿家一定要谨守自己的本分，要我别在跟爱哥哥牵扯不清的。以前我也曾经问过你喜不喜欢爱哥哥，你总是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如今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样了。”
　　宝琴一旁黯然道：“情之所钟，又岂是我们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姐姐已经苦了这么些年，如今想明白了了却又能怎地？还不是白白看着别人花好月圆？”
　　宝钗一经里将她们两个搂在怀里道：“云儿不用奇怪，琴儿你也不用自伤。姐姐两次生死轮回，确然已经将这些看得通透。人常说，日久生情，我们跟宝兄弟一起在这园里这么些年，要是心里没有些情分倒是怪了，用不着不敢承认。我们虽然都喜欢宝兄弟，可是我们的这些喜欢跟林妹妹的喜欢却是不同，她是用自己的生命来喜欢着宝玉的，姐姐自愧不如，我看你们两个也没到那个份上——”
　　宝琴羞道：“姐姐浑说什么，哪个喜欢过他了？我好心好意的解劝你们，你倒好，凭生的却将我也拉了进去，这是姐姐应该对妹妹说的话吗？”
　　湘云奇道：“宝姐姐说的没什么不对啊，我们这园子里的姐妹又有哪个是不喜欢爱哥哥的？倒是琴妹妹你这番解释，我怎么听着味道才是怪怪的？难道你这心里，也是一直喜欢爱哥哥的不是？”
　　宝琴羞得面红过耳，一经里倒在宝钗怀里只做不依道：“姐姐我不管了，都是你的话才引出云儿这些个疯言疯语，你快帮我撕了她的嘴才好。”
　　宝钗叹道：“花艳自春，玉暇方美，姐姐我都已经承认，妹妹何苦还埋在心底？左右我们都是订过亲的人了，有些个事情还是尽快了结的好，省得日后后悔。虽然最后跟宝玉走到一起的不是我们，可毕竟我们对他，他对我们，也都是一片真情。趁着这段最后的时光，我们大家也都好好的将这份情沉淀下去，即便是将来老了，也是难得的美好回忆不是？”
　　湘云宝琴一时无语，重新转过头来，瞧着不远处宝黛温馨和煦的样子，心里伤感之余也有几分难得的敞亮，都禁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只觉得屋外略显昏暗的阳光，似乎也都明亮了几分。
　　“宝兄弟谨拜：月前一唔，深感垂训，愚兄思之再三，决定痛改前非，还望贤弟不计旧恶，给为兄一线生机。宦海沉浮日久，愚兄深知绝非久留之地，唯一腔为国为民之心未死，深痛不能为之解救一二。遥想林公当年，亦曾劝我保留一颗赤子之心，不可随波逐流。言犹在耳，斯人已去，余痛彻心扉。前些时闻得贤弟与林公之后结缘，未及祝贺惶恐之至，今特致信问安。当日林公大去之时，曾有要事相托，只待其女终身有靠方可言明。奈何礼教使然，内外有别，若然贤弟有心，或可安排一见，亦可慰老东家于九泉之下为盼。明月照心时，当是脱困日。愚兄时飞再拜。”
　　“明月照心时，当是脱困日。这是什么意思？林妹妹你明白吗？”宝玉一扭头，却瞧见黛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等到宝玉看她，却又重新低下头去，眼底里的一丝惊慌却没有瞒过宝玉的眼睛。
　　“没，没什么意思，只是夫子一贯的作风罢了。他向来都是这么怪怪的，经常说些什么有的没得古怪话，你不用理他的。”
　　这样的托辞在黛玉身上很少见，不待宝玉回过神来，又往宝钗她们那里瞄了一眼道：“估摸着是说我们两个有了好结果，就当是我脱困了吧。其实没什么的，倒是你刚才说的四儿的事情，我还得跟宝姐姐好好商议一下，你也要忙你那边的事情，我们晚上再谈吧。”
　　宝玉瞧着她有些慌乱的样子，体贴道：“没什么就没什么吧，做什么要这么紧张的？即便是真有什么事情，这万事还有我呢，你根本不用担着什么心。对了，他这意思是想见你一面，你的意思是见还是不见？”
　　黛玉生生止住自己的身子，转过头来凝视着宝玉的眼神道：“宝玉，你，你相信我吗？我自来不会隐瞒你任何事情，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只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你要先容我想想，我不想你牵扯进那些不干净的事情里面去。你且去打理好外面的事情，等我想明白了自然就会给你说明白。另外，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在妙姐姐面前说出来，我知道你很喜欢找她解谜的，只是这件事情万万不行。”
　　宝玉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洒然一笑将手里的信交到黛玉手里道：“这个世上能让我相信的，有也仅有你一个人了。有些事情就算是真的夫妻之间也有保留，何况你我？这件事我都听你的，随你怎么处理我都没有意见，只是要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只要你能时时记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所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就好了。”
　　黛玉眼圈一红，想说什么却又强自压下，只深深的看了宝玉一眼便转身走开，那里面包含的千言万语尽在不言，看得宝玉又痴迷了半天才醒过味来。那边黛玉已经和宝钗她们笑作一团，只好摇摇头自己先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过完节了，恢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