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贾红楼》凸碧山人

74、蘅芜君情满恒无心 甄明玉失意结盟约

　　“小姐你可不知道，那北静王爷长得那叫好看，话说得那叫好听，架子摆得帅，体面做得足，不说全场的人没个比得上他的，就是宝二爷在他旁边站着，都好像矮了一头呢。”
　　莺儿眉飞色舞一阵编排，鸡手鸭脚的一阵学样，却总觉得难以表达自己的激动，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陶醉在水溶的魅力之中。
　　“那个叫什么孙烧猪还是孙扫帚的，开始不知道多凶呢，被人打成那样还在台上发威。可后来怎么样，还不是被王爷离老远用一把扇子就制服了，啧啧，那能耐大了去了，看得满场的人都呆住了。什么叫大将风度，小姐你是没看见，啧啧，那远远走过来的谱儿，那一切都在掌握的范儿，宝二爷要是跟他比啊，可不要差到几条街去——”
　　宝钗也不管她，任着她在那儿发花痴，只是手里摩挲着胸前的通灵宝玉若有所思，等到她说完说够方道：“那个不是烧猪也不是扫帚，那是大姨伯给二姑娘找得良人，以后当着外人可不敢乱说。我让你一大早的过去看着，主要是叫你注意宝玉怎样的，哪里这么多别人的话来讲，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云儿那样的话痨了？你说刚开始是焦大救了那个姓戚的，中间宝玉怎么也上去了？后来那个姓戚的是怎么说的？也说是焦大救得他吗？”
　　莺儿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有些忘形了，难得见到宝钗竟然没有啐她，反而让她把话说完，心里有些奇怪，却也赶紧回道：“姑娘交代的事情我哪敢怠慢，后来借着伺候那位爷的时候，我可不是想个法儿问了。可他说他也有些记不清楚了，按常理应该是焦大救得他，何况宝玉在台上也是那么说的。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宝二爷的功夫怎样，你上次不是详细问过大爷了吗？难道小姐连大爷的话都不信了吗？”
　　宝钗笑道：“要是你们大爷那点子本事也能试出来的，我又何必费尽心思的盯了这么长时间？我总觉得你们大爷说得那次大战，北狄人输的有些奇怪呢。根据事后我们的情报，说是北狄人之所以大败，都是因为他们的主将副将都被人早两天杀掉的缘故。这件事又是谁能做出来的呢？”
　　莺儿大睁了双眼，瞧着宝钗道：“小姐你的意思不会是怀疑是宝二爷吧？我们每日里跟他胡混了也有几年了，他要真那么厉害还不早早的在林姑娘面前显摆了。要依我，说不定就是今天的那个北静王爷做得呢，小姐你是没看见，今天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他厉害了还不成？”
　　宝钗哭笑不得，瞧着莺儿透红的脸颊笑道：“人家都说姑娘大了不能留，看来我的莺儿也到了该嫁的年纪了，这阵子你跟环兄弟的事情怎么样了？他现在是真心喜欢你了吗？”
　　莺儿撇撇小嘴，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道：“还能怎么样？也就那样呗，我们做下人的，太太要我去做的事情，我还能不尽心不成？他那个样子小姐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屋里的丫头都玩遍了，打我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见面就知道做那些羞人的事情，还一上手就没完没了的。小姐你是不知道，我现在一见到他那张蠢脸就腻歪死了，还总是学宝二爷吃人家嘴上的胭脂，毛手毛脚的就想那点子事，简直没出息透了。”
　　她这么没遮没掩的说着，忽然留意到宝钗的脸儿绯红了一片，银盘一样的脸上点缀了两朵红晕，就像冰山上盛开了两朵红莲，娇艳欲滴，一双手儿只顾摩挲着胸前的宝玉，一双杏眼睛水汪汪泛出点点春光。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你对这样的话也能动情了？难道你的那些病真的都好了吗？”莺儿叫着，一时忘情坐到床边摩挲着宝钗的脸颊，手心都冒出汗来，却也真切感受到宝钗的双颊烫烫的，额头却是温热，这个自然不是生病，而是害羞的表现。
　　宝钗一把将她的手打开，忍不住啐她一口道：“越来越没规矩了不是？你以为我刚才没说你，你就蹬鼻子上脸了，竟然还敢在我的脸上乱摸？嘴里疯疯癫癫的乱说些什么？”
　　莺儿先是惊了一下，而后忽然高兴的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小姐你真的好了啊，变得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那时候你也正在读那些老爷不让读的大书，动不动就通红了脸儿，傻傻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像林姑娘有事没事的那个样儿。刚才我那么浑说你都没有说我，我这心里还在奇怪呢，以前小姐可是听不得我半句废话的——”
　　她那里絮絮叨叨偶的说个不停，听得宝钗也不由得怔住了：是啊，今天的自己真是好奇怪哦。以往莺儿要是说起外面有作为的男子，自己肯定会问问他的出身来历以后的前程，今天连莺儿都会发痴的男子，竟然也已经引不起自己的兴趣，心里满满的装着的都是那个冤家笑得贼贼的模样。
　　以前的自己虽说也会想他，可是大多想到不是因为他跟黛玉起的争竞，就是他能为自己家复兴带来多少好处，现在却是满脑子他的音容笑貌，就是摩挲着那块玉的时候，也是想到他两次将手放到自己胸上的感觉，啊呀，真是羞死人了。
　　正当两人又哭又笑不可开交时，外面的婆子报道：“甄哥儿甄姑娘来了。”
　　宝钗一惊，急忙推开莺儿叮嘱道：“刚才的事情不准说给外人，太太那里也不许说。还有，还有就是你应该还没被那个环儿沾身吧，暂时先不要跟他来往了，太太那边由我去说。”
　　莺儿眨巴眨巴眼睛还要说些什么，甄明玉已经牵着甄宝玉的手儿走进房来，满脸关切的问道：“宝姐姐身子可曾好些了？昨儿我们回府里一说宝姐姐生病的事情，姑姑那边可是关心呢，特地叫我们送了些补品过来；还特地嘱咐我们先不要跟老太妃说，不然把老人家急出个好歹来可不得了。”
　　说着从甄宝玉手里拿过一只掐金镶玉的匣子来，一打开就闻到一股清凉凉的香气，一朵碗口大小的雪莲花静静的躺在鹅黄绸的缎子上，莹莹的似要发出光来，把个莺儿都看呆了。
　　甄宝玉在一旁笑道：“这是西宁王次子从天上上采得的百年冰川雪莲，作为送给姑妈的寿礼，这次竟然整株的都送了给你，着实难得。据那边的回回人讲，几乎所有女子疾病，这雪莲都是可以制得的。你只须取了三五片花瓣，用一斤白酒泡了，每次饮上一两，保管你什么病都会好了。”
　　甄明玉嗔他一眼道：“这宁荣两府里面，哪个不知道宝姐姐博古通今，药理上的学问堪比大夫，还用得着你在这里显摆。”
　　宝钗一笑，将那雪莲细细瞧了，果然是难得的珍品，却又合上匣子交回明玉道：“多谢妹妹费心了，也替我谢谢你们姑妈的好意，只是我这里的病已经好了，用不着再浪费这么好的药材。这可是极难得的救命药，还是你们府里先留着，真要是哪天用着了，再去跟你们求了也不迟。”
　　明玉作色道：“宝姐姐这是什么话？东西既然我们拿来了，也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这传出去西宁王府和我们甄家的脸面还要不要？我们姊妹平日感情就好，待以后做了妯娌更是亲上加亲，宝姐姐要是不收可是跟我们见外不是？”
　　宝钗瞧着她一副假意也能做成真心的模样，忽然想起跟她风格相似的凤姐，这雪莲可不是她那血崩之症最急用的药物吗？因为西北一直在打仗，所以凤姐的药总是因为雪莲时断时续的，到如今还一直拖着越来越重。
　　想到这里，宝钗便也不再矫情，肃容道：“妹妹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府里的另一位病人来，她倒是急需这雪莲配药，如此我这里就生受你们的了。等忙过这段时间的才选，我再去府上亲自谢过。”
　　明玉眼珠一转，笑吟吟的将那雪莲递给一旁的莺儿，欠身坐到宝钗身边，扶住她香肩靠在被上道：“宝姐姐可是要送给那位小性儿的林姑娘？姐姐这会子怎么糊涂了？她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位置不说，还一副本该如此心安理得的样儿，连妹妹我都看不过眼，姐姐怎么会想着给她送药？依我说，活该她得了那种治不了的怪病儿，每天可怜兮兮哭天抹泪的装给谁看呢？要不是想着以后能跟姐姐做妯娌，我真巴不得她早些死了，换了姐姐你做那个位置多好。”
　　莺儿大喜，禁不住脱口而出道：“可不是要这样！我们姑娘那点子比不上她了，如今平白的在府里受这种闲气？”
　　宝钗大怒，厉声斥道：“越发没规矩了不是，竟在这里编排起主子们的闲话了，你给我出去外面冷地里站着，我不叫你不准你回来！”
　　莺儿从来没有见过宝钗如此发怒，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双眼，却也不敢跟宝钗争辩，转身低着头就出去了。
　　宝钗向来为人温和，但一发起怒来自有一股不容置辩的威势，便是泼辣如明玉一时也有些尴尬，那靠着宝钗的身子亲近不好，不亲近也不是，忽然瞧见宝钗胸前的那块通灵宝玉，心里一动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宝姐姐要的是宝哥儿的那一片真心，岂是在意那个什么位子？我也听说了姐姐这身子离不开宝哥儿的那块通灵宝玉，如今有了这通灵宝玉在身上，便是送了那药给了林姑娘也没什么，要是换来宝哥儿的真心就更划算了。”
　　伸手不打笑面人，宝钗心里再气却也不好将火发在明玉身上，只是心里一叹：看来自己工于心计的名声早就名扬在外，便是想要真心对人，却也怨不得别人都会往那最坏的地方想。罢罢罢，既是我前番造的因，就要接受这接着来的果，只要心里坦荡荡，总有会被人接受的一天。
　　甄宝玉毕竟也是男子，不好跟明玉那般跟宝钗亲近，探视过之后就对面坐着，听她们说起那块通灵宝玉便笑道：“姐姐这话说得倒是真对，当初那块宝玉莫名其妙跑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戴着可不是舒服的很，就像自己的魂魄回到了身体一般，明心见性心无杂念，比吃什么补药都强。如果不是那和尚道士说什么不归还真主就会家里遭灾，我可不打算还回来，我们那个家可是再也经不起什么大的风波了。”
　　他说者无心，宝钗听了心里却是一动。
　　宝玉这玉甚是邪门，到如今为止，也只有在她和宝玉身上才有灵性，换到其他人身上便少有效果，不然黛玉每天跟宝玉耳鬓厮磨的，她的病也没见有一丝的好转。这甄宝玉是她见过的第三个感受到宝玉灵性的人，这中间难道真有什么说法不成？再瞧瞧甄宝玉跟宝玉一模一样的面容身段，心里不由一阵狂跳，难道这补天之人竟有两个不成？那到底谁才是自己的真主呢？
　　明玉见她留意甄宝玉，以为她又想起了宝玉，俯下身子伏在宝钗肩上，轻咬着她玉雪晶莹的小耳低低道：“姐姐可是又想起那个宝玉了？这会子他可不就在姐姐胸前贴着姐姐的身子吗？那上面可是储存了他十多年的体温，人人都说那是他的命根子呢。”
　　她眉眼身段本就跟凤姐一样风骚入骨，胸前又比别人发育的丰满，甜糯的嗓音充满了诱惑，说的又是些暧昧难明的话儿，你让情窦初开又压抑多年的宝钗怎么经受得住，忍不住低低的娇吟一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明玉倒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动情，眼见得宝钗那娇羞仙子一般的动人样儿，身子早就酥了半边。她向来也是荤素不忌男女通吃惯了的，这会子便也有些忍不住，越发的将宝钗滚烫的身子抱在怀里，樱唇微启，在宝钗那晶莹雪白的腮边小耳轻轻吻着，渐渐的移师宝钗那玉雪修长的秀颈，痴迷于宝钗幽幽的清爽体香中不能自拔。
　　蓦地一股清凉如水的气息从胸前的玉石上发出直入心房，宝钗一个激灵，仿佛从迷梦中惊醒一般一把推开明玉，涨红了满脸低声斥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哪里学来的这些个混账法儿，却要用到姐姐身上？你弟弟可在边上看着呢。”
　　明玉以为她是害羞，忍不住伸出红红的小舌在唇边咂了一下，恋恋不舍的瞧着宝钗那诱惑无边的样儿，不以为意的道：“姐姐不用管他，素日里我们谁不是把他当姐妹看待的？这些事情我们也是做惯了的，哪里用得着在他面前害羞？”
　　她这些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心里却也奇怪弟弟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往要是他遇到自己跟别的女子如此，那是死活也要上前分一杯羹的，如今自己都把宝钗的春情撩拨起来了，他倒是还能坐得住。
　　宝钗心里恼怒，却也禁不住偷眼望了一眼甄宝玉，却见后者没事人一般径自一边品茶，一边神思不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略略放下心来的同时也有一点子失落——自己真的就那么没有魅力，才会让他这么熟视无睹？宝玉眼里的自己难道也是如此，难怪他的一颗心都放在了黛玉身上。
　　她在这边自怨自艾，一时倒也忘了责备明玉失礼，一想到宝玉连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都不放在眼里，她的心就忍不住刀割一般的疼。殊不知甄宝玉这会子心思全在妙玉身上，根本就没有留意这边，要真是宝玉见了她这样儿，怕是魂儿也能掉了半个；她这般的仙姿玉貌，便是同性的明玉都会心动，遑论身为男子的宝玉。
　　明玉见宝钗又恢复到平时清冷的样儿，知道她只是一时失态，心里有些失望之余，却也明白不好一下子做得太过。好在日后她也打算搬来这园子里来住，只要事情起了头，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着呢；只要能把宝钗也拉了入港，以后无论她是嫁去王府，还是嫁给宝玉，到时候哪里还敢跟自己做对？有了王府和贾府这两座大靠山，自己家的未来那还能有什么差池？
　　这样想了，明玉便也原谅了甄宝玉的不配合，他这个样儿要是真能把那个妙玉感化了，以后自己家就能跟镇南王旧部联系到一起，说不得也能撑起一片天来，何苦在这两府里营营役役的熬得辛苦？
　　今天跟宝钗结盟的目的虽然没有达到，却也发现宝钗这个四角俱全的人也露出了破绽，还是她最容易突破的破绽，加上贾赦那边的照应，自己对于贾府里面的局面就更有把握了，说不定自己这个父亲嘴里的泼辣货，还真能撑起甄家那块快要破败的天来。
　　当下明玉便也不再久留，一边跟宝钗告了罪，一边拉了尚在发呆的甄宝玉辞了宝钗出来，迎面却瞧见黛玉在一众姐妹的簇拥下，正远远的向着蘅芜院走来。
　　甄明玉这会子很不待见黛玉，更是懒得跟这个世仇家的女儿应酬往来，一经里拉了甄宝玉岔开路径避开她们，等黛玉等人过去了，才闪身出来，径往王夫人处走去。

作者有话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