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贾红楼》凸碧山人

73、冯紫英恶战孙绍祖 慷慨词水溶收人心

　　为了彰显公平，台上的十二位都是在前两项比试中名列前茅的高手，挑战他们的基本上也是他们未来的部下，对刚刚组建的甲丁奇兵来说，一开始就形成了一种凭实力说话的良好风气。
　　韩奇这边坐回去，换上冯紫英接受挑战。冯紫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个人实力也不错，台下的众人即便是西北军系的人，也不愿意轻易跟他交手；这当中当然也有不怕死的二愣子，就这么一闪眼的工夫，冯紫英还在台上客套，一个粗粗壮壮的身影已经跳上台去，硬生生遮了他大部分的彩头。
　　大家看时，却是目前尚在兵部挂职的孙绍祖，此人性情暴虐，又只知道一味买好贾家，却根本不知道贾家实际的内情。大家明面上不愿惹他，私下里也就把他当个笑柄，没想到他还真的这么二百五的去挑战冯紫英去了。
　　孙绍祖其实早在下面等得不耐烦了，他昨晚已经得到贾赦的暗示，要他今天好好教训一下以冯紫英为首的那帮骑墙派；他自己也一向看不惯冯紫英一贯呼朋引伴，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做派，这次是憋足了劲要来给他个好看，也显摆显摆他这贾家未来女婿的本事。
　　冯紫英见他上来心里也是一惊，面上仍旧挤出笑容，先出声招呼道：“看来还是孙兄看得起我。早就听说孙兄的惊雷手霸气逼人，待会动起手来，还望孙兄手下留情。”
　　孙绍祖一撇嘴巴，连个手指头都懒得动弹，声音仿佛是从鼻子眼里挤出一般，尖声挖苦道：“你也用不着跟俺再套交情，没那个本事就少站在这儿。你以为国公家的门槛就那么好进啊，先把你身后的那一坨子事情了了再说吧。别废话，看招！”
　　冯紫英这抱拳的姿势还做着，他那一对黑乎乎的铁拳就毫不留情的砸过来，见状急忙旋身躲开，轻描淡写的道：“原来是一只只会咬人的疯狗，冯某刚才真是瞎了眼了，竟跟你这种垃圾客气。”他话说得轻巧，手上却是丝毫都没放松，脚尖一点冲天而起，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弹腿径自踩在孙绍祖的后背上，蹬得后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正是冯家的绝技控鹤手，虽然以手命名，腿上的功夫却也惊人，下面登时彩声一片。
　　孙绍祖身子结实得像只黑熊，这一记弹腿别人至少得喘上半天，他却没事人一般晃晃脑袋，浑不理下面人的嘲笑，转过身来一个虎扑上前，大开双臂照着冯紫英就是一个熊抱，这要是抱实了，冯紫英的那些花巧的功夫可就用不上了。
　　冯紫英也没想到他这么瓷实抗揍，又不能再来个后空翻，慌乱中闪身擦过，双掌翻飞就去叼他的腕子。孙绍祖浑不理他，正好迎头抱住他的一双手腕，嘴里大吼一声，斜地里打横就往外甩了出去，这下要是甩实了，冯紫英的一对胳膊也就废了，出手恁是残忍。
　　好个冯紫英，临危不乱，脚尖点地腰里运劲，那身子竟然顺着孙绍祖的力道飞了起来，凌空点了台边的柱子一脚，身子就像高速转动的陀螺，照着孙绍祖劈头盖脸的就砸回去。他这一式却又跟韩奇的连环脚不同，竟然是用了整个身体做武器，双腿灌注了全身的力道凌空下击，气势惊人。
　　这一着大出孙绍祖意料之外，一个躲闪不及就听得噼里啪啦一阵连击，脸上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痛击，一个站立不住滚落地上，痛得嘶声嚎叫。
　　场下众人瞧得过瘾，又打心眼里鄙视孙绍祖的为人，见他吃了那么大一亏，竟然没人同情，反倒齐齐喝出一声彩来。那冯紫英多会做人，当下抱拳拱手，又是一番答谢，却也不敢再有大意，眼角一直提防着那孙绍祖暴起伤人。
　　果不其然，那孙绍祖也就稍稍歇息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来时，那一对血红的眼珠喷出更加恶毒的光芒，丝毫不领冯紫英不打落水狗的人情，被踢得胖成个猪头一般的脸上更显狰狞，嘎巴嘎巴一口森森的黄牙，举拳在擂台上轰了一记，生生在那多年的杉木上击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口，吓得守场的军士赶忙退了回去，台下众人也重新归于平静。
　　“破坏场地，武德败坏，即便是你武功天下无敌，甲丁奇兵也不容你！”焦大的声音冷冷传来，大家也都禁不住松了一口气，真要跟这种人以后共事，再好的地方也被他糟蹋了。
　　孙绍祖大怒，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指了焦大的方向大骂道：“老匹夫，别人怕你资格老，老子可跟你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你敢取消老子的资格，老子——”
　　话音未落，一件物事急速飞来，正好打进他张得大大的嘴巴，也将他后面的那些污言恶语堵了回去，台下慢慢走上一个人来，却是北静王爷水溶到了。
　　作为本次才选的总监场，在他面前竟然出现了破坏秩序辱骂考官的行为，水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孙绍祖嘴里插着他扔过来的折扇，呆呆的瞧着这位向来风度翩翩的斯文王爷，心里充满了恐惧，这位王爷可是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脏话连篇的。
　　常言说鬼怕恶人，恶人最怕的却是披着慈善外衣，吃人不吐骨头的阴人。这位王爷平素最喜欢救人危难，□□的达官贵人们一旦犯到抄家杀头的大罪过，一般来说马上面临的就会有两个人，一个是喜欢带着锦衣卫杀气腾腾的前来抄家的忠顺王，另一个就是这位扶危救困，关键时刻总会喊上一声刀下留人，让人感动得五体投地，待同重生父母的北静王。
　　在这一边是钢刀加颈一边是留出希望的境地里，哪怕你家里是代代相传的传家之宝，还是关系重大的密情消息，北静王都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格，或是救了你家小儿子的性命，或是收留你家几位未出阁的姑娘，北静王总会让你满意的死去。在宝玉的记忆里，这位一向对他亲近有加的和气王爷，就是在元春死后逼着万般无奈的贾母答应将黛玉以及她身上的所有机密一并上交，不仅如愿获得财富美人，还籍着黛玉手里的信物从容推翻了他老爹的皇位，用最小的代价获得了一笔最大的收获。就是聪慧过人的黛玉在走进水溶卧房前，依然怀着满心的感激，心甘情愿的将自己交给这个跟表兄性情投契的多情王爷，成为真正的潇湘妃子，用以换取爱人的性命。
　　前世的宝玉一向待这位王爷如知己，凡事都愿意跟他一起分享，最后不仅搭上了自己的最爱，就连冯紫英卫若兰他们这批人，也因为被宝玉泄露反水的机密，最后被他一网成擒，所以现在的宝玉每次瞧见他，都有一种想要扑过去吃了他的冲动。水溶一直不理解宝玉最近为什么对他疏远，他目前也没有加害宝玉的心思，为什么宝玉每次见到他总是谨慎小心，以往事事知心的日子再也一去不返。
　　孙绍祖虽然没有现在宝玉的先知先觉，却也能够感受到水溶身上的那种魔鬼一样的气息。是的，他就是一个披着慈善外衣的魔鬼，总会在人们最脆弱的时候出现，然后用最小的代价换取到最大的收获，他虽然是个恶人粗人，却是先天对这种魔鬼过敏，因为他们就是他的天敌。
　　当然了，魔鬼在吃人前总是一副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即便是面对到了嘴边的猎物，他也会先计较一下货物的成色，看看还有没有最后的利用价值，然后在猎物心甘情愿，万众同仇敌忾的情况下，嗯嗯，代表月亮星星惩罚你。
　　水溶的步子很轻柔，轻柔得好像一阵暖人的春风，水溶的笑容很和煦，哪怕是在这样动怒的状态下，他的身形依然纹丝不乱；他的姿态大气凌然，他的身躯重若千钧，他就像高居三十三重天上的仙人，无意间来到罪孽深重的人间，用温柔得不容你拒绝的手法轻轻取走你的一切。
　　宝玉远远的瞧着他走到孙绍祖面前，取出打得他满嘴鲜血的那把折扇，轻轻的说了那么几句话，后者立马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的赌咒发誓，而后心甘情愿被守台的兵士像拖死狗一般的拖了下去。
　　“诸位壮士！”水溶转过身来，温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亲切的话语如同尊长教诲。
　　“你们知道你们脚踏的是什么地方吗？这是我们□□国母的行宫，圣人教化之地；你们知道你们来到这里意味着什么？你们将是□□新一代的栋梁，保国安民的主力。你们之中，有凤子龙孙天潢贵胄，有元勋后人王侯之孙，也有来自邦国的精英，京营里的豪杰，更有从前方归来的虎贲将士。你们要知道，你们代表的是□□的体面，□□的未来，你们不仅要武力出众上马安邦，更要知书识礼，与人为善，懂得众志成城。”
　　“你们知道你们面前的他是谁吗？你们可知道你们将要加入的部队对□□对你们意味着什么吗？”水溶说着，将有些不知所措的焦大拉到前台，神情恭敬而激动。
　　“你们面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就是当年跟随宁荣二公创办宁荣铁骑的功臣元老，大家知道的是他曾几次救过老国公的性命，你们不知道的是你们的祖父、父亲大部分都是从他手底下走出来的，也都曾经是宁荣铁骑中的一员。宁荣铁骑虽说人数不到两千，可是□□大半的武将都是出身其中，可以说它就是□□武将的摇篮，是□□武力不败的象征。”
　　“不错，百年时日转眼即过，如今的宁荣铁骑已不复当日荣光，□□的武力也不同样遭受邻邦的嘲弄？小小的一个西部蛮夷竟然能够牵扯□□大半国力，军机大臣一再要求圣上御驾亲征，什么时候我们□□的好男儿沦落到这等地步？古人云：明君圣主盛时练兵，乱时用兵。当今天子胸怀天下，甫一登基便着手练兵，如今更是为了一个宁荣铁骑特开恩科，为的又是什么？为的就是振兴我大国国威，复兴我□□盛世，为的就是选拔德才兼备的国家栋梁，再造我朝万国来朝的辉煌。”
　　“凡我□□男儿，自当奋勇为国，王孙勋爵，更应回报君恩。”说着这些话，水溶又把宝玉拉到他的另一侧，和焦大两个一如哼哈二将，更增水溶君临天下的威势。
　　“大家应该知道，能有这次才选，全是我们这位当朝国舅全力操持，文采风流，扬我国威，当是勋臣子弟效法的榜样，也令小王感佩不已，大家且随我对他谨致谢意如何？”
　　说着话，当众向着宝玉做了一个大揖，台下众人早被他忽悠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一致向着宝玉躬身行礼。
　　牙都快被酸掉的宝玉无可奈何，赶忙对着大家还了一揖，心道大家都说老子最能忽悠，每天都能哄得林妹妹开心，看来火候比起这位装腔作势的王爷，还是差得远了。
　　也是，没有这样的忽悠水平，怎么可能最后将所有的人都忽悠一遍，轻轻巧巧的就登基上位，看来自己要想和他斗法，只靠武力是解决不了的，自己是不是也要深入官场走上一遭，不想害人，防备被人所害的谋略也该学上几招才是。
　　水溶这手着实厉害，不仅轻轻巧巧摆平了一个大家头痛的闹事者，更把全场的人带入他的节奏中，更给人留下了虚怀如谷，礼贤下士，不计虚名，全力为国的贤王形象。
　　只是最后给予现场所有人定格的画面，却是宝玉跟焦大两个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大家未来可以预见的明君呼之欲出，这样的手腕那才称得上高明二字。

作者有话说

　　唉，自古大贤即大奸，今朝依然，且让俺也为当今世上的大奸画个脸谱%>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