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贾红楼》凸碧山人

43、出奇兵将军驱鞑虏 谦让功宝玉凯歌还（上）

　　碉楼画角，雄关漫道，岳明海高据城头，手持千里眼对着城外北狄军连营望个不停，直到夜幕低垂，坚城内外炊烟四起，再也看不到什么，这才放下手来，脸上疑云满布，心事重重。
　　一连两日，北狄军大营一到晚上总是人喊马嘶闹腾一番，如今倒好，这大白天的也开始喧闹起来了。
　　若说这是北狄人进攻的先兆，这准备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按照探马回报的消息，北狄军内部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部分部落的军队已经有了撤军的迹象。
　　他今天都在这里看了一天了，想破脑袋都没想出个对策来，要不要出兵这两个念头折磨得他几乎想要发疯。
　　这种情况若是出现在野战交锋的双方，哪怕只有三分把握破敌，他岳明海也会毫不犹豫的坚决出击。将为军中胆，自古名将大都善于冒险敢于冒险；兵行无定，没有出众的胆略就难以取得辉煌的战果。可问题是现在是自己坚守孤城，一旦这函谷关出了什么闪失，他将百罪莫赎，千古军史汗青，他也会成为一个笑柄。
　　再说了，他手上可以拿得出手野战的，不过是自己亲卫的三千轻骑，面对彪悍的十万北狄铁骑，连一丝一毫的胜算都没有。城里倒还有天下第一精锐的八百宁荣铁骑，又能帮上多大的忙呢？
　　再想想那个自己开始还挺看好的贾宝玉，这两天连宁荣铁骑的军营都不去，窝在自己以前的豪华大帐中跟两个俏婢胡天胡帝；岳明海禁不住叹口气：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任凭宁荣铁骑就是天兵天将，遇上这么个统兵将领也只能白白糟蹋了。
　　想到这里，岳明海忽然心中一动记起一事，转头问身边的副将道：“这两天钦差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我记得前天刚来，钦差就跟我要了几千上好的战马和辅兵，他都拿去做什么了？”
　　身后副将冷笑道：“大帅不问我还不想说。那个叫什么柳湘莲的，正经连个军职都没有，到了我们营里倒是挑三拣四的：说什么不懂骑马的不要，身体不壮的不要，就连大帅珍藏的上好兵器战马，他都敢说三道四。我本来以为他们是要组建什么新的骑兵，没想到他把这些人要去以后，除了练练骑术队列，正经连个劈刺列阵的基本战术都不教，每天倒是饱吃酣睡的，过些日子，怕不是要养出一群火头军来——”
　　他这里正说得唾沫飞溅，下面飞奔着跑来一名传信兵，气喘稍定递上一封信函禀报道：“启禀大帅：钦差行辕那边发来出兵信函，请大帅出兵协助。现如今钦差护军已经列阵成型，正往城门口开来，城门官不敢阻拦，报请大帅定夺。”
　　岳明海接过信函匆匆一览，心中一凛，急忙带了副将等人下了城楼，远远的看着一支军队迎面走来，为首一员大将金盔金甲威风凛凛，却是钦差手下的那个什么薛蟠薛文龙。
　　见到领兵的不是宝玉，岳明海提着的心不由得放下一半，另一半又开始心疼起薛蟠身后的八百宁荣铁骑：这可是任何一位名将都梦寐以求的无敌铁军啊，就这么让一名草包领着去送死，他还巴望着作为自己坚守突击的最后底牌呢。
　　那薛蟠显然跟他不是一个想法，飞马冲到他们跟前，很是拉风的抖了抖那身宁国公招牌的金盔金甲，扬了扬手中的甲寅兵符，似模似样的抱拳拱手道：“大帅先请了，请恕小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小将奉钦差将令，统帅宁荣铁骑去杀那帮龟孙子，还请大帅速速让人开了关门，让我等去杀个痛快。”
　　岳明海哭笑不得的瞧着他左摇右晃的身形，哪里有半分铁骑统领的样子，恐怕自己手下的一名亲兵都比他会骑马。只是他先接到钦差出兵信函，现在又验看了统兵信符，丝毫找不出阻拦出关的借口，只好试着问道：“那个薛将——薛大人客气了，贵军自来就是听调不听宣，没有陛下圣旨，天下督抚谁敢阻拦宁荣铁骑出兵？钦差能有正式出兵信函给我，已经很给我面子了。本帅只是心里挂念钦差大人。大人出兵，钦差不来送送吗？”
　　说到宝玉，薛蟠脸上马上露出惯常的惫懒样子，挤眉弄眼的道：“大帅这话问的。钦差大人何等尊贵，这等杀伐之事哪里用得上他，大人自是要等了我们跟鞑子决战的时候，才会率领主力出动。他倒是说好要来送我的，只是前些天他在大帐里通宵达旦的处理军务累坏了，今天又唤了我们妙统领过去，说是有天大的要事相商。如今我看，大人怕是被妙统领绊住了，大帅看我哪像那种不懂情趣的人，这会子自然不会打扰他们两位的好事了。”说着还向岳明海丢了一个媚眼，一副大家都是男人不用明说的样子，把个岳明海看的差点把胃里的那点残渣都吐出来，急忙挥挥手让人放行。
　　那薛蟠倒也丝毫不以为意，得意洋洋的重新回到八个家将团团护卫当中，向着身后一挥手，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道：“出兵！大伙儿跟上，且跟本将杀北狄那帮鞑子去！”后面的柳湘莲翻翻白眼，暗暗将薛蟠那些话一一记在心里。一想到妙玉听到这些话的后果，薛蟠抢了他的风头这等小事，自然可以忽略不计了。
　　十月的北方，朔风呼啸，强寒逆袭，零星的雪珠儿漫空飘洒，与逆风扬起的黄土搅在一起，灰蒙蒙的十步之内视野模糊。
　　一条车难同轨、马难并行的黄沙古道上，一支人马正揠旗息鼓的加速行军，那一个个端坐马上的军士盔甲上全部披着一张完整的虎皮，看起来就像上千头猛虎在汹汹涌动，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宁荣铁骑虎头军了。
　　胭脂雪静静的立在路旁的山岗上，面对下面一只只凶悍的猛虎无动于衷，只是有些不耐那些吹过的黄沙，时不时的打上几个响鼻，纾解纾解这些天未能扬蹄奋发的郁闷。
　　宝玉端坐其上，心里也在震惊这支真正的虎贲铁骑，先不说这些铁骑的战斗力如何，只是这身虎皮的打扮，就够以轻骑为主的北狄奇兵胆寒了。想到这里，他有些不放心的瞧了瞧身旁的妙玉道：“妙姐姐那些后备的战马，可是已经能够习惯这些猛虎的样子了？可不要到时候换马，反倒是我们自己乱了自己的阵脚。”
　　妙玉正瞧着宝玉座下的胭脂雪眼热，她的紫凤驹虽然也是难得的千里马，可是那气度那神骏比起胭脂雪就差得远了，听了他的话忍不住一记狠狠的眼刀杀过去，语气不善的道：“不放心别把事情交给我啊！你倒好，让我一个女孩子成天训练那些畜生，自己却春宵帐暖偎红倚翠的，也不想想，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家里的林妹妹？”
　　宝玉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心道这还有完没完啊，转过身去大力嗅了两下道：“怎么妙姐姐身上的香气今儿都不见了？这浓浓的醋味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姐姐嫌身上的马骚味太重，给自己泼了满碟的醋不成？”
　　说罢不等妙玉发飙，一催胭脂雪，战马急速冲向队首前列，风中传过他的声音：“虎头军的儿郎们！展现你们天下第一铁军的时候到了，让北狄的那帮狼崽子们尝尝自己鲜血的滋味吧！”
　　虎头军的突击选择在北狄军晚饭的时候，如同从漫天风雪中钻出的无数头猛虎，像一记重锤狠狠撞击过去。北狄军向来并不注重夜哨，在旷野里打仗对他们来说那是家常便饭，提刀上马即可冲锋，所以虎头军的突入并没有遇到多大阻碍。
　　上千只猛虎齐声怒吼，上千把战刀齐齐挥舞，虎头军如同一阵狂飙，雁行排开，席卷一般见人杀人见马驱马，迎头的北狄军大营立时就像煮沸的开水一般翻腾起来。大多数的北狄军士端着饭碗目瞪口呆着被马刀砍了脖子，少数见机得快的骇破了胆子被马蹄践踏，军营里的战马一哄而散，成千上万的互相涌动着乱跑，却又被连成一线的上千头猛虎驱赶着继续向后方大营冲去。
　　北狄军的后方大营虽然听到人喊马嘶，奈何军中的两大主将，八大副将前两日离奇身死，余下的两名副将生死不知，整个大营的中枢指挥全盘瘫痪。
　　就算有些百夫长十夫长的想要出头，被汹涌的溃兵乱马一冲，也只能身不由己的涌入乱军之中。
　　北狄军制，平时归属各自部落，战时统由将领统管，结合了草原部落制和中原兵制，是克制北狄军向来各自为战的恶习所设。如今这大将已死，军制混乱，平时已经桀骜不驯的部落头领趁势恢复旧制，各自找回本部人马，这样就把原来的各项配给乱了套，整个大营混乱不堪，兵不认将，将不见兵，别说组织抵抗，就是想跑都找不到配属的战马，十万骑兵成了十万步兵，反被十多万的战马践踏得一塌糊涂。

作者有话说

　　终于有了第一个小高潮，抒发些前面小心翼翼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