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贾红楼》凸碧山人

34、为招兵祖孙勤谋划 怜颦卿从此染红尘

　　一出宫门，宝玉立马还原纨绔本色，和抱琴两个你侬我侬，拉拉扯扯的亲热个没完，看得宫门口的军士个个眼热不已。只是瞧瞧宝玉人比花娇，貌比潘安的模样，也觉自惭形秽，眼神倒是大部分瞧着宝玉，把个宝玉恶心的不行。都是自己天生一张男女通吃的脸，又能怨得谁来？只好将一腔邪火发到抱琴身上，那些个肉麻到要命的甜嘴蜜舌,不要钱似的说个没完。
　　占够了抱琴的便宜，将个小丫头逗得面红耳赤，宝玉这才心满意足的在李贵的伺候下上了胭脂雪，在一群家丁前呼后拥下，一路晃晃悠悠的回了荣国府。
　　二门里鸳鸯早就等得心焦，见他又是笑嘻嘻死皮赖脸的缠上来，肚子里的火怎么也发不出来，板了脸啐他一口，也只好由着他牵了手一路往回走。
　　好在宝玉虽然无赖，动作也不过到此为止，倒是贴心的话儿说的人心里暖洋洋的，大冷天里受的那点子寒气，很快也就消失不见了。
　　贾母房里已经摆好了饭，贾母和黛玉祖孙两个正一边说着家常话儿，一边等着宝玉回来。宝玉远远的瞧见黛玉羞得通红的脸颊，就知道贾母正在跟她谈论他们两个的亲事，急忙一经里脱了鸳鸯的手，赶过去就着贾母身边歪缠。
　　在小丫头通报宝玉回来的时候，黛玉已经羞得直往贾母怀里钻，这会子宝玉又死皮赖脸的缠上来，问东问西的越发让她无地自容，逗得贾母开心不已，笑眯眯的由着宝玉胡闹。
　　知道宝玉这次过去可能有重要事情，贾母早早的就打发王夫人李纨等人下去了，凤姐身子不好也没来。眼下除了他们祖孙三个，就只剩下鸳鸯、紫鹃两个带着小丫鬟在一旁伺候。
　　自从跟黛玉明了心迹，宝玉的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恨不得时时刻刻的将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一想到马上就要跟她分开一段时间，越发的借了贾母遮脸，偎在黛玉身边如痴如颠，多少掏心窝子的话都只管说。
　　恋人之间的心都是相通的，黛玉虽然羞不自胜，却也真真切切感受到宝玉对她的痴恋。那不是以往单纯精神上的契合，更多是心灵上的共鸣，那一阵阵如同电流一般的悸动让她沉醉，使她心惊，感觉自己身子好像泡在了蜜罐里，魂却像飞到了九天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只任由着宝玉那炽热的眼神将自己融化得一丝不剩，完完整整的交给了他。
　　贾母是过来人，感受着一对小儿女的深情厚谊心里也觉欢喜。自己总算是没有辜负女儿所托，也完成了这对可人儿的心愿，真希望他们能就这么一直和和美美的处下去，那些个恩恩怨怨，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人提起吧。
　　晚饭很丰美，三人也都很开心，贾母高兴之余也让紫鹃鸳鸯两个坐在她两边，让宝玉没了顾忌，只管死皮赖脸的去缠黛玉去。宝玉明白贾母的意思，开始还有些担心黛玉不开心，后来却发现黛玉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才明白自己进来时她俩说的应该就是紫鹃和鸳鸯的事情，心里便有些埋怨贾母。这种事情虽然是情理中事，宝玉也不是讨厌紫鹃她俩，只是宝玉知道黛玉心里肯定会有些心结，为什么就成婚前这段短短的二人世界，人们也不肯成全呢？
　　想到这里，宝玉忍不住将手从桌下伸过去，紧紧抓住黛玉温热的小手，心不在焉的听着贾母对他们两个未来婚姻生活的安排，大到管家理事，小到新房摆设，老人家絮絮叨叨的声音就像远自遥远的天边传来，亲切而又陌生。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活如何，一切只会依照两个人的想法来，老人家的心意他们可以领受，具体的生活却是他们自己来过。
　　紫鹃鸳鸯他自有安排，绝对不能让黛玉心里添堵，否则黛玉这病恐怕一辈子都好不利落了。
　　贾家不是诗礼传家，饭桌上也没有食不语的要求，这顿饭就很拖了些时间，直到贾政下朝回来请安。贾母这时似乎才记起了大事，让紫鹃扶了黛玉去休息，自己扶了鸳鸯跟宝玉到内房议事，贾政自回自己房里吃饭。
　　对于家族大事，贾母是分得很清的，她虽然疼爱贾政，也知道贾政老实本分，却更清楚贾政不是做大事的人，一是好面子，二是耳根子软，男人不该有的毛病固然少有，男人应该有的优点却也找不出一个，真要遇上个什么事，怕是连王夫人他都不如。因此上别说家族事务让他少插手，就是荣国府内的事情，也都是交给贾琏夫妻两个去办。现在宝玉懂事了，贾政的地位自然又后退了一格。
　　宝玉一将兵符取出，贾母瞧见就什么都明白了。
　　细细抚摸着甲寅兵王那虬结坟起的肌肉纹理，就好像看到丈夫年轻时的英姿勃发，贾母禁不住老泪纵横：当年这块玉石是丈夫临终前交给她的，作为家族掌门人的信物；三年前又是她亲手交到元春手里，成为帮助当今皇帝夺嫡成功的关键；如今元春又将它交到宝玉手里，将帮助贾家这个百年望族再次腾飞：有了它，元春将会成为当朝国母，宝玉势必也会一飞冲天，家族的中兴，女儿的托付，丈夫的遗愿也都会实现，人生若此，她史太君还有什么遗憾呢？
　　相比之下，宝玉却没有那么乐观，只要贾珍这颗毒瘤不除，贾家的情势未必看好。元春贾母毕竟都是女人，虽然也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处理得了女人世界的复杂，但却不了解男人世界的危险，就当今皇帝那个凉薄的性子，连亲兄弟亲儿子都不能容下，何况他们这些个外人？
　　眼下他只是万般无奈，借势而已，不说一旦出了点子差错，局势危险，他头一个就会拿元春拿贾家顶罪，独霸皇权秋后算账的事情那也是一定的。
　　这些事宝玉也不想多说，他并不想让贾母为这些事担心。贾母毕竟年纪大了，能够帮他稳住家里这一摊子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更重要的是，四王八公体系需要她来维系，贾赦贾珍等一批宵小目前还只能靠着贾母震慑。贾母这棵大树一倒，哪里能有他的立身之处，连带着黛玉、凤姐等一干姐妹，恐怕都会很快被他们祸害了去。
　　贾母存在的意义，要远远大过她的实际作用。
　　听着宝玉将皇上的圣旨，元春的意思一一说了，贾母开心之余也忍不住担心道：“要说你的功夫我已经放心了，只是战场拼杀刀枪无眼。除了通灵宝玉、胭脂雪、软猬甲胄这三样宝物以外，你太爷的东西在你大伯那里给不了你，倒是你爷爷留下的那些个东西我一直留着，等会我叫鸳鸯一并拿给你。我也知道你向来不喜欢那些个冷硬的东西，可那毕竟都是些宝物，也是你爷爷一心要留给你的，你要好好保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上。”宝玉一一应了。
　　贾母又道：“你有了胭脂雪和甲寅兵王，接管虎头军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月星暗将我明天就叫珍儿给你，只是就怕那些甲丁奇兵早就不能用了，要怎样重建他们，我心里还没有个谱。那个焦大本来就是甲丁奇兵的统领，只是也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宝玉笑道：“老祖宗你就放宽心吧，这些个事情我心里早就有谱了，就是那重建的费用，也不用家里一分一毫，说不定我们家还会发上一笔大财呢。”
　　贾府财政紧张，这两年一直在吃亏空，贾母心里自然一清二楚，这也是她一直不能将宝黛婚事定下的关键。如今听了宝玉这么说，心里自然欢喜道：“好你个小猴儿，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些个心机，竟学起你凤姐姐打起算盘来了。你且说给我好好听听，要是让我空欢喜一场，看我怎么收拾你。”
　　宝玉嘿嘿一笑道：“我这还不是为了老祖宗你省心，没办法想的主意。只要老祖宗你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我就是一天到晚去打个算盘，又值得了什么。”说罢细细将自己的谋划一一讲了出来，听得贾母笑得直打跌，鸳鸯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这天下的事情，竟然还可以这么办的，这宝二爷的脑袋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做的，这些法子真是匪夷所思，简直就是明着抢了。
　　宝玉的做法很简单，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卖官。
　　只是他这卖官不同别个，人家卖官都是实打实的来，他这里却完全是虚打虚。
　　因为这圣旨上既没有确认这甲丁奇兵的人数限制，也没要求一定从贾家出人，宝玉就准备来个大张旗鼓的大肆招人。这甲丁奇兵都是兵王的缺，也就是七品武官的虚衔，以前这些兵员都是贾家族人，虽说没有朝廷的俸禄，家族内部的供给却比朝廷那点子钱实惠多了。如今宝玉招兵，人员多少来源不限，等于给了宝玉取用不竭的七品武官衔，自然也不会平白便宜了那些人。
　　这报名第一项就要每人一千两银子，只要交钱，那就列为预备役，只要考核合格就是七品武官，这考核就要先通过贾府的训练，训练费用每人又是两千两银子。也就是说，这能通过验收的要交三千两银子，那报名参加的至少要交一千两，至于你能否合格，就看你的训练成绩了，只要你交得起银子，参加多少次训练贾府都没意见。就是那没有通过考核的人员，这一千两银子也不是白花的：既然有战兵，当然还需要些辅助兵，只要达到一定要求，去做个火头军运输兵之类的待遇也不错，只是也要参加一些定期考核，裁撤庸员。最差最差不成样子的，若肯再花些银子，那后勤采买也能添个人去。能交得起一千两银子的都不是什么平凡人家，就是套个交情，还怕以后落不得好处？
　　宝二爷这边放了话：只要你有钱，你就只管来。只要你肯做，保你不赔本。要是过个三年两年的，你如果觉得花的钱没有得回来，差多少二爷我就给你补多少，只是要是查出来多了，那就不好意思，全部从公好了。
　　前面的贾母她们还看得明白，最后的退赔倒是让贾母有些不解。只是这回宝玉却是咬紧了嘴巴，任凭贾母怎么追问，就是不说怎么回事，只道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宝玉既然不想说，贾母便也不再追问，只瞧宝玉这番谋划，得个一两百万两银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有了钱，这仗自然就好打了：补给自不用说，兵员源源不断，只怕这一仗打下来，又一支天下无敌的宁荣铁骑，也就从尸山血海里淘练出来了。
　　要想练兵，什么训练能比得上血与火的实战，要出兵王，没有海样的预备役储备，什么都不要去谈。
　　贾母跟随丈夫贾代善征战半生，操劳的大多也是这后备后勤之事，自然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反倒觉得宝玉气魄宏大，具备良将之资。假以时日，说不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前程不可限量。这样想了，贾母便将本来还想拿出的一些其他资源，悄悄的又放下了，她倒要看看宝玉这小小年纪，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接下来祖孙两个开始讨论这细节之事。
　　挂名招兵的自然是宝玉，贾珍就顶个副手的样子负责操练，最后负责验收的却是焦大，其他具体事务交给了贾琏，账房交回了贾母统管，实际经手人却是黛玉，紫鹃鸳鸯两个从旁协助。
　　可怜林妹妹那双写惯诗书的纤纤素手，在蒙在鼓里的情况下，从此被这对无良的祖孙拉着沾染俗务，以后的账本可是有得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