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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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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下个月就是太后寿宴,又得忙活好一阵,但毕竟一桩事了,素华也松快了不少。心想着明日的事明日再做吧,她也享受享受妃主子的待遇。
去清音楼跟着纯容华一起听了一天的戏,说说笑笑地好不快活;又听说静嫔有孕,亲自上门去送了些贺礼,不过没见到人——她身边的阿金出来回话,说娘娘身子不适歇下了。
素华关心了几句,左右就是那两句话,客套之后素华便也没再多打扰,带着人回了自己宫里。
许是人忙惯了真的闲不下来,不过歇了三五日,素华就坐不住了,便又想起来先前刘长贵说的那起子事儿,传他过来问清楚了地方,今日终于腾出手来收拾。
这些日子,宫里上下都忙着筹备万寿节,热闹又忙碌。平日里聚在一起赌钱的,一般都是底下干些粗活儿杂活儿的,一些正经事儿轮不到他们。
于是乎,他们只当无人拘束,青天白日地就卷着袖子在那里赌钱,还在宫苑外好几十丈呢,就听见里头的喧哗声。
“四四六!大!哈哈哈,爷爷又赢了!给钱给钱,一个子儿都别想少!”
“李哥哥好厉害!这把又赢了!”
赢了钱的几个欢呼雀跃,叫着喊着说再来再来,后面的两个小太监不过十三四岁,跟着下了两把注,二钱银子翻成五钱,乐得见眼不见牙,对视一眼之后,决定待会给领头的上贡个三五成。
输了的人毫不意外地臊眉耷眼,其中一个已然急红了脸,扑到桌子上喊:“不可能!李保全!是不是你小子出老千?!怎的回回是你赢钱!”
他焦急地翻找着骰子和骰蛊,试图能从那小小的骰子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其他输了钱的也纷纷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都怀疑李保全动了手脚。
李保全嘴角一撇,发出一声冷笑,满脸不屑道:“哟,输不起就开始耍赖啦?也不瞧瞧自己那德行,是个能发财的样儿?爷爷我凭本事赢钱,有本事你也赢回去呀。”
说罢,故意抖了抖手里刚赢的银子和铜板,丁零当啷的,听着真叫人眼红。
小永子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李保全,嘴唇哆嗦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嚷嚷着要搜李保全的身,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出老千。
李保全却丝毫不惧,双手一摊,满不在乎地说:“搜啊,爷爷我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你们搜不成?”
小永子哪里能忍得李保全这般嚣张,脸色涨得铁青,猛地一挥手,大声喊道:“搜!给我仔仔细细地搜,我就不信搜不出什么来!”
旁边的有了带头人,立刻一拥而上,李保全站在原地,任由他们翻找,脸上始终挂着嘲讽的笑容。不一会儿,众人便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个遍,却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找到。
李保全这边的人去打圆场,说下一把兴许就回来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在宫里当差的云云。
“呸!早前就这样说了,缘何爷爷到现在也没赢半个子儿?”
没等开第二把,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里头的人吵红了脖子,压根没听见这动静。
前门后门同一时间被踹开,李保全慌忙伸手去揽桌上的几个子儿,又被小永子狠狠撞了一肩膀,怀里那些零碎掉了一地,没来及去捡,就被穿着甲胄的侍卫狠踹了一脚。
几息后,一个职位明显高很多的侍卫走进来,大致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江副将清点人数,我去给姑娘复命。”
“是。”那名江姓的副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一张一张脸掰起来认过,又问了姓名,在哪个宫里当差云云,还画了简单的画像。
先前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人,如今老老实实地抱头蹲在一起。
也不知道到底会判个什么罪,左右一顿板子少不了。念及此,李保全从怀里掏出个钱袋,讨好地看着来登记姓名的江副将:“江大人,抬抬手,待会打板子时,放小的一放,可好?”
江士榜冷笑一声,一把扯过钱袋掂了掂,随手抛给身后的侍卫,目光如刀般刮过李保全:“宫里当差还敢聚赌,当爷是摆设?”
他蹲下身揪住李保全的衣领,凑近了压低声音,“待会板子落下时,你最好喊得比现在真诚些——姑娘最厌烦油嘴滑舌的货色。”
“哎哎哎,爷爷教训得是,小的知道了,知道了。”李保全知道他这样说话,应该是答应了的意思,又谄媚地笑了笑。
俩人说话声音不大,但赌钱的一群人都围在一起,看李保全的神色,大致也猜出不少,也纷纷效仿,把怀里的全部身家钱都掏出来,江士榜倒是来者不拒,不管钱多钱少都往怀里拢。
李保全伸长了脑袋,他想提醒一下江士榜,他给的钱最多,可千万别记错了。
没等江士榜把人全部画完,先前那个侍卫又进来了:“好了吗?姑娘来了。”
“好了。”
“我,我还没有说呢,也没有画像呢……”最后面一个小太监怯生生地说了一句,但那时江士榜已经走远了。
一群人被侍卫推搡着去了院子里,庭中早就已经架好了行刑用的长凳,还站了许多宫女太监在那边,应当是来看杀鸡的猴子,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宫内行刑都是要脱了裤子的,虽不至于赤身,但太监都是挨了一刀的,暴露自己的伤处在人前,终归有些难堪。
即便早有准备,李保全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衣角。
“动作快点!”他身后的侍卫推了他一把,李保全咬咬牙,解开裤腰带趴在了长凳上,还不忘记小声喊了江士榜,“大人,大人!”
江士榜只瞥了他一眼,朝行刑的太监点了点头,李保全窃喜的嘴角还没有下去,腰上就被重重拍了一板子,他挣扎着抬起头,只见江士榜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他心里一惊,回忆起先前——根本没人说一共要打多少板子……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只是赌钱啊,何至于要杖毙呢!
行刑的太监抡圆了胳膊,胡乱挥在面前不断挣扎的人身上:“大……大人……大人……”李保全的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抓了几下,又被旁边的太监一并按住。
耳边传来小太监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忍着痛转过头去看,却不是趴在长凳上受刑的那个在叫。
“大人!大人!爷爷!不要再打了!小东子已经不动弹了!再打就要打死人了!”小太监趴在地上拼命磕头,转着圈地磕,又扑上去抱领头侍卫的腿,被一脚踹出去好远。
李保全有些印象,是先前跟在自己后面下注的两个小子,嘴巴很甜,李哥哥长李哥哥短地叫他……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只有温热的液体从口中溢出来。
“小的再也不敢了!哇——饶了小的们吧!”
腰间的疼痛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眼皮却越来越沉,望出去全是红色的一片。好像有个穿着很富贵的女子走过来,是宫里的娘娘吗?
“姑娘,这些都是今天在澄心苑聚赌的奴才,一个不落,全都拎在这里挨板子。”
李保全看不见女子的表情,听声音也不大真切,好像是说陛下万寿刚过,怎么就闹出人命来了?血淋淋的,没得脏了好地儿。
“这……”领头的侍卫尴尬地笑了笑,“卑职是个粗人,没听明白意思——不是不是,姑娘没错,娘娘也没错,都是卑职的错。”
又指了指正在掌刑的几个太监:“这群阉人下手也没有分寸,没轻没重的。不过也怪他们几个命不好,不过才二三十下,就挨不住死了……也不能全然怪卑职……”
“罢了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剩下的各打十个板子便放了吧,至于这些,随你们处置吧。”彩儿交代完这些事情,就打算离开,被江士榜拽住了衣袖。
随即江士榜脸上就出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狗奴才,拉拉扯扯地要做什么?蹄子不想要了?”
“姑娘息怒,卑职——奴才只是想把这个给姑娘……”江士榜连忙送上一个钱袋子,正是刚刚从李保全那里得来的,归拢归拢,一些细碎的他没放里面。
彩儿看了眼脏兮兮的布袋子,撇了撇嘴:“什么脏东西,当姑奶奶没见过世面么?拿走,别在这儿碍眼。”
她确实有些动心,瞧着里头沉甸甸白花花的,虽然全是碎银,但胜在不起眼。这个江士榜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若是私下里悄悄给她,彩儿必会承下这份情。
“奴才知错,知错,姑娘莫气……”江士榜有些讪讪地,澄心苑聚了不少人,即便没人敢看这边,他脸上依旧有些挂不住,他握了握拳,“今日之事,还望姑娘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不过是几个小太监,不至于传到娘娘耳朵里,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