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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赐封口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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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内正站着一名身着朱袍绣鹅掌草花纹的宦官,顶戴前方嵌了一颗拇指大的祖母绿玉石,等候间正把玩套在大拇指上的碧玉镂山纹扳指,身侧还跟着一名着灰青布衣的偏令监。
颜明皇宫的宦侍,正如那位老说书人所言,为避讳司寇十主,把其划为十一等,依次分为内上监,内奉监,内侍监,近上监,近奉监,近侍监,近令监,偏上监,偏奉监,偏侍监,偏令监。这十一等宦侍由首等到末等,又有所分侍,内上监只有七人,侍奉帝王;内奉监侍奉太后与皇后;内侍监侍帝王宠妃及各皇子;第四等的近上监至第八等的近令监侍宫内其余妃嫔;偏上监则主管宫中建筑修葺工作,余下三等则陪侍上等宦侍和管理宫中细琐杂务。
眼前这位宦侍,便是主责传旨的两名内上监之一,殊顺皇帝的宠信。
蒲月拨起半垂的轻纱帐幔,随即身后的司寇如霰走上前,脸上带笑客气道:“这不是柳上监嘛?”
柳常学忙躬身还以大礼:“司寇当家的,多有打扰。当家的近日身体可好?”
“有劳上监挂念,这副皮囊好是如此,坏亦如此,得过且过吧。”她微笑回应着,却忍不住发出几声轻咳。
柳常学紧张的上前作出相扶之势:“看看,看看,当家的这话就不对了,当家的日夜操劳也是为国为民为家,哪有得过且过之理?如今身体抱恙却还要接见咱家……”
“上监言重。”话至此,司寇如霰也不再寒暄,“我说平日上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不知今日来访可是有事?”
“让当家言中了。咱家今日来,是要打听打听殿前司都虞侯大人是否在府中?”
“真不巧,我四弟方才已出门,想必现在束风馆吧。”束风馆,位于大内皇宫偏院,御侍军上官议事处,也是司寇狮涯入宫必到的地方。
柳常学故作自责地说了句:“咱家真是老糊涂,一早该想到得先往束风馆看看的。”
“想必上监也是走得匆忙才会直奔府上来,殊不知上监寻我四弟有何事?”
柳常学眉眼带笑鞠了一躬:“恭喜当家的啊,咱家特来传皇上口谕的。”
司寇如霰闻言,眼神立即庄重起来,低头微躬身。
身后的蒲月与其余仆人婢女见状则是双膝跪地,俯首低眉。
柳常学直了直微胖的身体,用尖利的嗓音大声宣道:“传殊顺皇帝口谕,御前侍卫军殿前司军虞侯司寇狮涯,本为功臣后嗣,良实忠纯,骁勇刚猛,今护驾有功,并于星卫甄选中技压群雄,是以简拔,纳为星卫,三日后于早朝入宫正式听封!钦此——”
当听到“听封”二字时,司寇如霰细长的眉梢不由地往上挑了挑。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呼万岁的声音刚落,柳常学忙伸手作势搀扶:“司寇当家的请起吧。”
司寇如霰直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唤了声家仆奉茶。
柳常学却连连摆了摆手,告辞道:“这话咱家是带到了,咱家还有事,得往别处去去,不便久留。”
司寇如霰惋惜道:“那不妨上监办正事,有空可常来。蒲月,送上监。”
“有劳有劳,当家的请留步。”
蒲月在前引路跨出厅堂门槛,立着的司寇如霰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司寇悠祈从帐后走到她身侧小心翼翼地问:“三三姐,四哥是何时参加的星卫甄选啊?”
司寇如霰却像没听见妹妹的询问,没有答话。
司寇悠祈候在一旁也没敢吭声。她想,大概三三姐也有着和她一样的疑问。虽然三三姐的确对家人的事情不尽知,但参加星卫甄选这种大事,身为姐姐而且还是当家竟不知晓丝毫,这多少让她心思有些拧不过来吧。司寇上下,唯四哥狮涯最令姐姐与二位兄长操心,如今他谁也没知会,就去参加星卫的秘密甄选,如今这当选的圣上口谕都下到家里来了,姐姐能不难受吗?不是她护着四哥,眼下这爱闯祸的主儿,到底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啊……她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静默了好一会儿,司寇如霰的目光才投向门口,答非所问的道:“三日后再去嫣雨楼吧。”
远远便见门外一早候着的两名偏令监,快到大门时,蒲月不易察觉地奉上两枚沉甸甸的银锭子:“劳烦上监跑这一趟,当家的命我奉上些许碎银,给上监公公空闲了喝个茶,上监公公辛苦了。”
柳常学会意地笑笑接过,揣入袖中暗袋里:“当家的客气,回头你替我谢谢当家的。”
走远了,身后跟随的偏令监不解地问:“公公身为宫中内上监,位列首等,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刚刚为何给区区一名从商之人行如此大礼?且见此人接旨未行跪拜之礼,为何不降罪于她?”
柳常学冷哼一声:“司寇当家的要是普通人,皇上也犯不着命咱家亲自跑一趟。先别说这司寇氏是皇上不顾山路崎岖,微服亲临鼎楚山居把他们请下来的,司寇当家的两位兄长还在朝为官,光是每年司寇当家的所上缴税银约为全国的六成,皇上亦奉为上宾,曾下旨特许司寇当家可不行跪拜之礼。这么大来头的人,咱家要是怠慢了,岂不是跟皇上过不去?跟皇上过不去不就是跟自己脑袋过不去?”
司寇一家近几年才在颜城定居,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的崛起速度。
所有的成就仿佛一夜完成般,世人来不及惊讶,来不及感慨,司寇的家财已迅速发展至富可敌国,并因之坚持买卖自由,价格公道,诚实经营,公平交易而在颜城向来享有盛名,是朝廷也需倚仗的商贾。
司寇家并非单纯的商贾。据颜城所流传的说法,司寇一姓是颜明王朝开国君王因其祖先建国有功,故赐姓司寇,但在第七代储君争夺战中被奸人所害,招致灭门之灾,唯一逃脱的后人由家丁带着隐居山中。直到第九代君王继位,朝廷为司寇一家平反,并施予大行于深山中请出司寇后人,意以这司寇家出色的后人攘助王朝的兴盛。
司寇家有太多的谜团,就司寇家至今还未让世人完全认知的十位主人,已经足够世人作出种种猜想。
有人说司寇大当家除了钟爱典当业及酒肆外,还经营服饰及茶业,最恨的行业便是赌业及烟花场;有人说司寇家有人入朝为官,官至一品;有人说司寇家有人是皇室御侍军一员,武功过人……
不管怎样,司寇家一切的一切在外界看来还是谜,这也给了大家猜测的乐趣,更成为说书人的特例素材。
司寇当家的还定了一条规矩,那就是司寇家成员若在外无端给他人造成任何损失,只要如实列出项目递呈,司寇家都会照价赔偿。当然,若是虚报损失或滥报数目,下场可就比前面损失得更惨重。
这规矩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正因如此,外界以此区别那些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给予了司寇家更高的赞誉。
正因如此,前面出现赌保索赔的那一幕也就不足为奇了。
柳常学对于自己和司寇家的交情自是相当满意。想当初皇上闲瑕爱好下下棋,但朝中文武百官几乎都败在皇上精湛的棋艺下,正缺个棋友,还是他给推荐的司寇当家。而这司寇当家虽不是常有空闲进宫陪皇上下棋解闷,但依皇上随后对他的赏赐,他就懂这人他是荐对了,这事儿他是干对了。再者,别说满朝文武有多少人想巴结皇上而不得,得到皇上赏识更是难上加难,他为此牵的线也是不易,因此司寇当家是饮水思源,从没亏待过他。
柳常学得意地想着往事,又操着尖细的腔调说了句:“就你这榆木脑袋,难怪进宫六年还是名小小偏令,日后无事,多了解了解这城中的大户,对你有好处。”
偏令监受教地猛点头,随即发现所行之路并非回宫之路,又问:“公公,我们现在是往哪儿去?”
“城北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