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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寰半亭之晨 ...

  •   晴空下,温煦的阳光和和的笼罩在行道两边疏落的几棵白玉兰树上,映着枝头四展的花瓣,使得庭园青白片片,白光耀眼,光芒透过了窗边的轻纱,拂照着叹祥居的一角,在空无一人的居室里洒下了一层迷人的光晕。
      “一河哥!一河哥!”伴着踏踏的奔跑声,风风火火的声音响彻整个魁月园,要到长兄司寇祥河的居室,这儿是必经之路。一晚上都在诲音室,他把本应昨晚就问长兄的事完全给忘了,迷糊中被五妹提着耳朵疼醒了才匆匆跑来。
      听到声音,在寰半亭专心敲着算盘的司寇如霰抬眼说了句:“上朝去了。”
      “啊!三三姐!”听到这声音,司寇狮涯立马止住大喊,停下脚步。
      “身为御侍军,这种时辰才起来也没关系?”司寇如霰继续埋头算账,“早膳时间已过,你的那份我让宁姐留着。”
      “今日不是我当更,昨儿个听说朝廷要对御侍军进行改编什么的,我想找一河哥哥打听一下……啊先不说这个,三三姐你身体好些了吗?昨晚我听说……”
      “昨晚听说?听谁说?你昨晚不是和筱蜜在诲音室?”司寇如霰状似无意的一问。
      “那个,那个,当然在啊,我,我是刚,刚刚听妹妹们说的……”发现最近容易词穷的司寇狮涯忙改口。
      “有七七在,不用担心。想知道改编的事直接入宫问就是了,先去用早膳吧。”即使类似感谢或关心的话语,似乎从司寇如霰的口中吐出也会变得不带温度。
      “好的。”
      司寇狮涯走了几步,有些别扭地转过头说:“春晨的风有些凉,三三姐还是添件厚点的衣裳吧。”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寰半亭。
      看着仓促离去的四弟,司寇如霰眉梢细细地泛出了温暖的笑意。
      但这不易察觉的笑只是一闪即逝,算珠声再次有节奏地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闲逸的微风中除了带来淡淡的花香,还夹杂了一声轻微的玉石撞击瓷器的响声。
      寰半亭的迴廊走来一名手端托盘的娉婷少女,一枚鹅黄色八爪菊发梳简单地盘起了耳鬓以上如瀑的柔黑发丝,优雅而颜色由上至下渐进的宝蓝罗裙衬出玲珑有致的腰身,裙摆处的纯白山茶和翩翩起舞的五彩蝴蝶如真似幻。环着少女纤纤右腕的是一串雕琢精巧,成芍药花状的碧玉珠链,方才的微响便是这玉石手链与托盘中的釉彩茶碗相互撞击而发出。
      侍在亭外的蒲月见少女走近,恭敬地行礼:“七小姐。”
      此人正是司寇家的老七,司寇悠祈,城中最晚开场最早打烊甚至有时几天都让上门者吃闭门羹,口碑却最好的药坊,“回安堂”的坐堂大夫。
      世人都说,有能之人多少有些脾气,而这司寇悠祈不能不说是医中能手,脾气也不小,在堂前立下“三必医,三不医”的规矩。三必医分别是,亲人必医,亲人相求必医,倾家荡产只求愈者必医;三不医则是,对司寇不敬者不医,不顺眼者不医,花粉过敏者不医。
      说到最后一条规矩,花粉过敏者不医,看似有些可笑,却也让不少人摇首顿足。以她所言,颜城是座花城,城中上至皇者,下至黔首,岁岁年年日日夜夜都活在花卉当中,地境造人,身体也自然是受了影响,理所当然能接受此境,为何偏偏就你得花粉过敏之症?得此症即表明不受神庇佑,是无福消受花神的赏赐,那她治好了岂不是渎神?因此她是决计不医此症。规矩怪是怪,得花粉过敏症者也不在少数,但这怪脾气对于能者而言似乎也合乎情理,人们也计较不了太多,再者,方圆千里,谁人不晓司寇七小姐年纪轻轻便身具回春之术?那也成了民间崇仰之,称之为“医仙”的原因。
      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回安堂的存在,悬壶却不为济世,只为了能更多地积累疑难杂症的治理经验。因为司寇如霰也与其母一样,身患宿疾,常年体凉,肤如失血般苍白,易眩晕心悸,天气稍寒必染风寒,而风寒一染必咳嗽不止,浅疾时发却无人能诊断此症详为何疾,至今仍无法根治。这令众人十分忧心,司寇悠祈曾没日没夜地读尽皇宫书库之医书,只为寻出能治本的方子,但终是徒劳无功。
      她缓缓地走到司寇如霰的身后驻立,直到算珠发出那代表完结的一声重响,她才步至石桌旁。
      刚从冗繁的帐目中回过神来的司寇如霰看到久候的七妹,歉意道:“又让七七久等了。昨晚你是一夜没睡好,怎么不多歇会儿?”
      司寇悠祈放下茶碗,莞尔一笑:“说到昨晚啊,三三姐最后还是唤了茶音和川川送吃的过去,万一让四哥知道三三姐不是有意惩处,怕是下次诲音室也可荒置了。”
      “惩戒不是最终目的。而且我不让茶音和川川去,你们几个就忍心他们俩挨饿?”司寇如霰淡笑,顿了一下继续说,“以后熬药这些粗重活让巧月做就好,你可以忙些别的事。”
      司寇悠祈微微摇头:“虽说巧月已跟随七七多年,医识药理自是懂得不少,但三三姐喝的药煎法复杂,加上三三姐有清晨算昨账且不容打断的习惯。若是他人候着怕是掌握不了时辰,待到三三姐空闲下来那药也得凉了……”
      司寇如霰笑了:“看你列这一大堆的理由,似乎这事不让你亲力亲为,整个司寇家都没人能伺候好我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就当是七七想陪着三三姐行了吧?”司寇悠祈端起了茶碗。
      没有再否定这句话,司寇如霰接过药缓缓喝下,也许是药味重了些,她皱了皱眉头想把茶碗挪开,一颗散发着特殊香气的药丸却被送到嘴边。
      “新炼制的芝香丸。三三姐不喜甜食,蜜饯自是不作药后服用之选,但芝香丸香而不甜,还有提神和消食的功用,日后要是累了或食欲不振,三三姐都可服用。”
      看着妹妹体贴的笑颜,司寇如霰唇齿轻启,药丸顺势滑入口中。
      感受着沁人香气流遍了五脏六腑的舒畅感,司寇如霰轻轻舒了一口气。
      “三三姐,你说这回的编制,四哥会不会再晋升?毕竟四哥上回可是保护了储君,受的伤可不轻哪。”说起上回四哥受伤的事,她仍心有余悸,全身三十六处要害除百会无恙,另三十五处均被偏了分毫地没入过长针,如果不是偏了这分毫,恐怕四哥的伤是连她也无力回天。直到今日她仍纳闷,以四哥的武艺,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把他追逼至此,连上一把佩剑,千年寒铁所锻造的耽红剑都脱了手。
      “上回他那小命还是七七帮捡回来的,能活着就好,晋升与否都没关系。”司寇如霰低眉下去,似无意对上妹妹的目光。
      “没关系?那当初四哥为何听了二泉哥的建议,就提起懒劲儿参加御前侍卫军的海选呢?”
      “大概是,为了优厚的俸禄,因为我说过司寇家不允许有人当米虫吧。”
      听到这话,司寇悠祈脆声笑了:“但那俸禄还不足以每次成百上千的偿金吧?估计四哥想的是,要是自己领的哪怕是二泉哥从一品的岁俸,多少也能减些欠条的堆叠。还有以四哥换佩剑比换衣裳还快的速度,光是为四哥配备剑器已花费不少。只是四哥的第十八把佩剑,那与天下名剑‘诛蓝’齐名的‘耽红’,就花了一万九千多两银子。七七啊,还记得四哥在第十七把佩剑弄断后,曾对着粮仓感慨着‘拿大米当兵器得省下多少银两’,姐妹几个当时就笑岔气儿了。”
      司寇如霰也被“大米兵器”逗乐,笑语:“古训有云,不劳者不得食。”
      “是是是,这也是我们司寇的家训。不过说回来,四哥要是一直无所事事,估计会更闷的。”
      司寇悠祈用着独特的手法为姐姐揉捏肩骨:“对了三三姐,听舒掌柜说,狮涯哥的新佩剑是昨日所当,还当出了七万两的天价。可我今日见着,那剑沉而不利,色泽也未见得比狮涯哥的旧佩剑好。只是瞅见狮涯哥挺喜欢的,是不是这当中有什么玄机?”
      “你四哥会感到欣喜,是因为他懂剑,正如七七懂药一样。至于这当中的玄机,以后你就会明白。”
      “可也不用当出七万两啊。舒掌柜说,开初那物主只是当三万两。”
      司寇如霰有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旁人看来我为这剑提价是慷慨解囊,事实上我只是不想他有朝一日赎回此剑罢了。”
      “三三姐这么说,对此剑是志在必得?”
      “正是。剑是那物主的传家之宝,他若日后有能力筹足一个三万两,不代表可以得到七万两。剑始终是我的。”
      司寇悠祈露出顿悟之色:“三三姐还真是从不做亏本生意!”
      “希望这桩真的不是一笔亏本生意……”司寇如霰若有所思地说。
      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司寇如霰按住了妹妹的手:“七七,一会儿把川川叫上,陪三三姐到嫣雨楼走一遭。”
      正在这时,一名神色紧张的老仆小跑至蒲月身边耳语了几句,蒲月健步走到司寇如霰面前:“三小姐,宫里刚来人,说是找四少爷。”
      “四哥用过早膳后想必是进宫去了。”司寇悠祈在身后答了一句。
      司寇如霰暗忖片刻,道:“七七先回避,蒲月随我到客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寰半亭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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