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境盛世》夏珞恪

3、略施惩戒

　　趁着司寇如霰埋首于整理账单之际，司寇狮涯和司寇筱蜜悄悄地转身意欲离去。
　　“你们站住－－”
　　“三，三三姐，你，你还有什么吩咐？” 司寇狮涯额间豆大的汗都快滴了下来。
　　“四伢子比我懂剑，过来帮忙看看今天店里收的这把是不是上古宝剑。”
　　被唤为“四伢子”时已经脸色发青的司寇狮涯，小声嘟嚷了句：“姐，你这哪是不懂剑啊……”
　　“怎么了？”
　　“没、没，我这就看看。”司寇狮涯忙接过舒启鄂递上的剑，刚触到剑鞘，喜色爬上了眉梢，下一刻他已经把剑鞘退出，当众舞起来。
　　宝剑在司寇狮涯矫健而柔韧的身形下划出刚劲的弧线，配上他行云般流畅的剑法，在空气中挥舞得铮然有声。
　　“好剑法！”还未曾离开的老者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力量与朝气的年轻人，不禁拍手赞扬道，“若此剑能为四公子所用，老夫心安矣！”
　　司寇如霰澹然一笑：“老先生您见笑，此剑待到十年后还等老先生来赎当，毕竟它是您家传的宝物。”
　　“当家的客气了，此剑即使只当出七万两老朽也自知此生无缘赎回，难得此剑能遇上四公子也算寻了好归宿，还请当家的能予以善用。”
　　没等司寇如霰答话，已停下舞剑的司寇狮涯满怀欣喜地接上话：“对啊三三姐，老先生都这么说了，这剑今日起就跟着我吧！”
　　“不可造次！”司寇如霰微挑秀眉斥责道。
　　司寇筱蜜皱着眉头在司寇狮涯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意识到自己有些兴奋过度了，司寇狮涯挠了挠左耳发鬓，大气都不敢出。
　　司寇如霰凝神思索了一下：“既然老先生执意如此，我家四弟就承蒙老先生错爱了。只是这剑的十年当期不变，若老先生日后来赎当，敝号的大门都会为老先生敞开。”
　　“这个好说！老朽还得继续南下寻访名医，今日就此与当家的拜别！”
　　“管家，打点一辆马车送老先生出城。”
　　司寇如霰见老者眼神稍露迟疑之色，忙道：“老先生，这车您就别推辞了。”
　　“那老朽厚颜接下，在此谢谢当家的！”
　　“老先生一路走好。”司寇如霰欠身道别。
　　见马车渐远，身后的喜宝才说出心中的疑问：“当家的为何不让七小姐为他孙儿医治呢？我看七小姐的医术就挺好的。”
　　舒启鄂闻此言步上柜前一把拧起喜宝的耳朵：“不为外人治病是七小姐的规矩，你懂什么？还不快招呼客人去！”
　　司寇如霰并未理会喜宝，只是看着远去的马车说了句：“你们进内堂，我有话要说。”
　　话中的“你们”指的自然是司寇狮涯和司寇筱蜜。

　　门外天气透爽，这“天下第一当”内堂里的空气却有些流动不开。八仙桌偏左处摆放着一个细长的瓷瓶，几枝素白的蝶瓣形状春兰插于其中，香味浓郁纯正，给这静室平添了几分生气。面前的茶盏上方冒起淡淡的水雾，司寇如霰悠然端起轻酌一口，问道：“今日一早你不是被召入宫中，说是御侍军例行操练吗？怎么？校场改在赌坊了？”
　　知道在劫难逃，司寇狮涯搜刮脑子里所有的词语来应对：“我，我们只是作对打练习，和我一起练的那副官被我三两下放倒了……”
　　“什么！放倒了？！”话语中隐含的杀气就连司寇筱蜜也感觉到了。
　　司寇狮涯心里咯噔一下，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啊是是是，啊不是……反，反正他答应他不会来向我讨汤药费的。”
　　“是他答应的，还是他已经被你打得背了气儿过去，没办法不答应啊？”司寇如霰沉声质问道。
　　“……三，三三姐，你看你都知道了……”不得不佩服姐姐对自己的理解程度，司寇狮涯沮丧地低下眼。本想躲到当铺来等街道的骚乱平静些再返回，只要利用自己的职权对赌坊小小的警示一番，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被逮个正着的局面。不过自己大概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姐姐总有各种法子知道他在外面闯过啥祸，只是有时候她是睁只眼闭只眼……吧？
　　“骆管家，今晚着膳房少做四少爷的饭。”司寇如霰缓缓说出的话像带着冬天才有的寒气。
　　“是，三小姐。” 骆谦一向把当家的话当圣旨一般执行。
　　“！！！” 司寇狮涯只感晴空无端划下了一道霹雳。
　　“筱蜜－－”
　　“在，在这呢，三，三三姐。”被拖长了尾音的名字在司寇筱蜜听来像被扎进肉里，紧张得舌头都有些不利索。
　　“今日我出门时还看到你在跟秦嬷嬷学刺绣，怎么也学到赌坊去了？”
　　司寇筱蜜十分后悔平日怎么就不多留意找借口这方面的书籍：“这……这个……啊！这不是绣着绣着没针线了吗？我就出去买针线啊，正好遇上……”
　　“故意逃开露月的陪同，还乔装成现在这副公子哥模样，出去买针线？！”司寇如霰话语不怒而威。
　　司寇筱蜜顿时哑然——果然任何借口到了姐姐这里都不成借口。她都快把肠子给悔穿了，但总不能出卖四哥，告诉姐姐，是他换更回来说整天呆在家里有什么好，这次是带她出门找乐子去的？不不不，这断然不可，家中和她最谈得来的非四哥莫属，自己平日里都在府中很少外出，因为府中上下的事务若姐姐外出，她便是第一把手。四哥就总是从外面带不少小玩意儿和小吃给自己解闷解馋，出卖了他她还算个人么？幸好外出之事不会牵连从小照顾自己的嬷嬷，还有贴身婢女露月，姐姐虽然严厉，但向来处事公平，明白所谓的“主命仆仆不得不从”，要是受了罚，也该只是她。心里这么一想，她硬下头皮，秉着听天由命的想法，埋首不发一语。
　　见他们都不吭声，司寇如霰放下茶盏，用指尖顶了顶额心轻吸了口气道：“我还有些要事需处理，你和你四哥先行回府。管家，替我拟好欠条，一会儿给四少爷签字画押。”
　　司寇狮涯暗叫不妙，谁知更不妙的还是后面这句：“一千七百两，别记少了。”
　　他连忙跨前一步争辩道：“三三姐，刚刚不是只给了一千两吗？怎么现在变成一千七百两了？而且他们肯定是来讹三三姐的，那些破凳烂椅兑水酒哪能值那么多银两？再说以前的欠条也不是这么打的啊……”以前即使是以“那种”方式去了零头，也是三三姐支多少就打多少欠——后面这话被硬生生吞回了肚里，因为他发现姐姐的眼神已经不对。
　　“赌坊只收一千两那是他给我卖了个人情，四伢子对账单有所置疑，难道是嫌三三姐算得不清？”
　　“决计不是！”司寇狮涯忙不迭地否定，这都城中谁不知晓姐姐哪怕只算一次，数目也从无漏算错算，看来三三姐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严惩他。
　　“现零头我已为你去掉，你还有异议么？”司寇如霰低下眉，弓起食指揉了揉眉心。
　　“没，没……”他声音渐轻，在心里却忍不住吼出一句似之前小赌保的话：三三姐！零头不是这么去的啊——！！！
　　“明日早膳之前，你们都给我在诲音室好好呆着。”
　　“那筱蜜的晚膳……”司寇筱蜜怯怯地问。
　　“哦对了，骆管家，今日晚膳五小姐也不入席了。”
　　啊啊啊啊三三姐不要随便作这样的决定啊！！！——同一道霹雳也击中了司寇筱蜜，但她心中的呐喊显然没能传进骆管家的耳中：“是的，三小姐。”
　　司寇狮涯倒是认命的没反驳，只举起手中古剑压了嗓子小心问道：“三三姐，那这剑，我可以带走吗……？”
　　“既然那老人家都说四伢子就是这剑要寻的主子，自是由你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