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境盛世》夏珞恪

23、刺客身份

　　一个妹妹被才见过两次面的人不合礼数的挽了手，一个妹妹被二泉哥的把兄弟气得怒气直冲天灵盖，司寇狮涯却是才熄了心中怒火，又管不住自己脑子地陷入另一番沉思中。
　　花朝盛典，总算是让他见着了入宫之后就一直没见过的三三姐，但见她气色比之前好，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但正因碍于三三姐也在，他才没有拉住七妹说几句话。
　　月前他受了重伤，七妹曾问过他，到底是何方刺客把他伤得这么狼狈。他当时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实是不知从何言起。因为对他来说，要说清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人不是难题，但要形容一个绝世独立，拥有仙姿玉貌的女子，他就实在是能力有限了。
　　在他正不知何时能寻回那伤他之人时，却在昭神坛下与那女子相逢了，她便是淑妃娘娘的娵訾星卫，巫观雪。
　　作为新入选的四星卫，听封时都是分开接旨的，所以连互相的名字也只能从皇榜上得知，除了舒聆闲外，他是谁也不认识。
　　想到那名眼神空洞的女子，司寇狮涯的心没来由地生出微微的疼。
　　而今姓名与真人已可以交叠来重新认知，他心中竟然只有疑惑而无半分仇恨。
　　那天行刺太子的乱党一拥而上，星卫大火正与一名着玄黑劲装的男子纠斗，她蓦地手挽白绫翩然而来，一身素白的轻纱衬着她从天而降的身姿宛如仙子落世。令人惊奇的是，她素着一张脸，不着一丁点儿胭脂水粉不说，连刺客常以面纱掩去真容的伎俩也没用，她空漠的眸子在刺杀了前玄枵后，就这样无神地望向他，他有一瞬的惊愣，但眼见她干脆利落地便解决了原玄枵星卫，他的身体在御敌本能的驱使以耽红击向她。
　　她一开始还与他斗得分不出高下，但就在他的耽红刺向她的面门时，她像一个真正的盲者一样毫不闪躲。这令他心中的一丝恻隐陡生，慌忙把剑往回收，谁知就在此时，她手臂动了，正好与耽红相吻，一道惊心的血迹就这样横在了那白纱之上，横于他的眼前。
　　她挨的那一剑，却像刺在了自己身上。他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但就在他心中一悸之时，她的四道白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上了他四肢，把他拉成了一个大字，他暗叫不好，正想挣脱，另有四道白绫随即接上，把他全身围住，而且只感全身一阵刺痛，他感觉自己三十五处大穴被扎入了异物，那一刻他几乎自己必死无疑。
　　待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挣断身上白绫时，她没有表现出一丝流恋，抽起断绫，返身飞去，而他也失去了意识。
　　当时他不想把这事给别人说，就是因为他觉得她本性并不坏，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不沾凡尘的纯良，即使到现在，他仍宁愿相信她那天的巧合出现，只是为了争夺星号，而不是前来襄助乱党的。
　　毕竟她并没有狠下杀手，七妹说她在自己身上所留下的三十五枚针眼，没有一枚直刺穴位的。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挑那样的一个容易遭人怀疑为乱贼同党的时机出现呢？

　　司寇如霰从鸢荆山下来后哪儿也没去，与七妹司寇悠祈直接回了府。
　　虽然司寇烨树在一开始因担心刺客再来行刺，执意要送她们回到家门口，但司寇如霰却让他多和九妹川川学学：她都不强求护姊回府，证明她明白，刺客一记不得手，就不会想着在人人都提起警觉之时再来行刺第二次，大概刺客也不想过分的损兵折将。而且箭头无毒，足以说明刺客此行只为刺探之目的，别无其他，至于想刺探些什么，还不为他们所知罢了。
　　司寇烨树被长姊头头是道的话语给说服，只能叮嘱几句，与十妹司寇拾夕回了嫣雨楼。
　　梅月开的门，才踏入门槛，司寇如霰中气十足地朝安静的院落唤了声：“蒲月何在！”
　　一个行迹仓惶的身影从翠竹栏杆翻身跃起，抱拳跪在主子面前：“蒲月在此！蒲月未坚持时刻侍于当家身侧，令当家栀夜遭袭，罪该万死！”
　　“说的什么话呢？是我不让你跟来的，而且最后蒲月不是也追上前去，让我毫无后顾之忧的举家前往昭神坛么？你无罪，只有功。”司寇如霰放轻柔了声音，但只一瞬，她恢复了威仪的语调，“蒲月，十二月仆中，当数你最为年长，武功最好。我本想让你随侍我那同不习武的一河哥，但他终是推辞了让你跟随于我。你说，这九年来，我待你如何？”
　　蒲月重新抱紧拳头俯首，坚决而肯定道：“当家的待蒲月如家人，视蒲月为长辈，炎夏叮咛勿中暑，寒冬嘱咐勤加衣。”
　　司寇如霰带了些理所当然与傲慢地边听边点头，蒲月声音落下后，她以深隧的目光投向面前所跪之人：“那你，告诉我，你今日是否追上了刺客？”
　　“追上了。”蒲月如实答道。
　　“刺客是谁。”她的语气一下子变得锐利，像要刺穿了他的心房。
　　他颤抖了一下煞白的嘴唇，明明有述不尽的千言万语，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是，是杏君妹妹。”他终是败在了理智与那接触不到却能真切感受到的目光之下。
　　此话一出，三人竟皆是不言语。
　　半晌，司寇如霰才轻轻呼了口气：“果然是她。”
　　司寇悠祈与蒲月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难道……”
　　“我的确在那匆匆的一瞥之下，看到了她右眼底处的那朵红杏。那朵红杏，是当年她被爹带来时便有的一块烙痕，暑月说那是他们国家在富人家里签下卖身契，为奴为婢的印记，暑月左边眼底也有一块类似的烙痕。杏君的在后来还让川川以绣针重新纹过，着上丹彩，纹得比原来的还清晰可见，我又怎会不记得？”
　　“可是，三三姐，杏君不是已经于月前暴病身亡了吗？尸身还是蒲月与暑月亲手殓收埋葬的。”司寇悠祈疑惑道。
　　“这个问题，你问我，倒不如问蒲月。”司寇如霰笑语。
　　“回七小姐，蒲月在回府之前，去掘了杏君之坟……”
　　“怎样？”见他欲言又止，司寇悠祈急切问道。
　　“本应装着杏君的棺木，空空如也！”蒲月像下定了决心，这话倒是没费多大劲儿就脱口而出。
　　司寇悠祈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为，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爹娘陆续的带你们上鼎楚山，你们本有十三人。其中一个女娃儿娇俏伶俐，夕夕见了甚是喜欢，要了过去共习音律。她在这方面确是有过人天赋，一手琵琶弹得叫一个动听怡人。随后嫣雨楼落成，我设九天乐阁，她便是首批入阁的八大乐伶之一。”司寇如霰娓娓道来，“她于月前告假，说是回家乡一趟寻亲，谁知家乡瘟疫，亲人没寻着，反身惹热瘟，回来还不到一夜即毙命于乐阁之中。我厚葬于她，夕夕更是悲痛哀切，现在她不但没死，还生龙活虎的成了亡我司寇的刺客。”
　　她不知自己翻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帐寓意为何，她甚至不知她要表达些什么。?她在看到那朵精致的红杏之时甚至没有生气，也不愕然，像早已预知灭顶灾难将至，到来之时即可坦然直面一样。但第三声鸣镝却直指她一直视为珍宝的家人，她能感觉自己的怒气正在升腾。
　　从鼎楚山，爹娘的墓碑前，说要出山的是自己，说不需要兄弟妹妹们随行的也是自己。在他们坚持说要共存共生，不离不弃后，说要尽自己所有努力，哪怕交付生命也要保护他们的还是自己。
　　直到现在，她才深感自己的力量有多薄弱，敌人甚至连她的身边，那么亲近的人都算计到了。
　　不知怎地，司寇悠祈从姐姐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无奈与痛心，她问道：“那，杏君人呢？”
　　未待蒲月开口，司寇如霰已说道：“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蒲月再次欠了欠身，才转身离开。
　　他知道当家的知道他并没有抓拿杏君回府问罪。他追着那群黑衣人至密林，在那里他与她相斗数百回合，最后以长剑挑下她的蒙面黑纱后，他有一刹那的呆愣，她便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从他眼皮底下飞身而去。
　　但，即使她不选择逃离，他是不是就会拿她回来问罪？谁都知道他倾心于杏君，杏君也许也怀有同样的心意，只是还未来得及告知便暴病而亡。
　　不，她没有死，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可现在她却与司寇为敌，那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比面对她的死亡更难受？
　　一直心地善良的她，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非要与司寇为敌的苦衷吗？
　　司寇如霰看着蒲月怅然若失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司寇悠祈连忙从袖中掏出一颗褐色的小蜜丸送入姐姐口中，边平展四指替她捋顺后背：“三三姐你果然是寒疾未除，过于劳累只会令寒咳加剧，七七扶你回房歇歇吧。”
　　司寇如霰过了一会儿止住咳，却像妹妹摆摆手：“不碍事，扶我去去叹祥居，我去一河哥案上里找几本册子。”她记起在叹祥居保存着父亲的一些手札小记，突然想要去翻看。
　　“三三姐，今日一早到现在我就没见你消停过，你就别逞强了，算七七求你，回落霰居歇息吧。”司寇悠祈急得眼眶都含了泪光。
　　司寇如霰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笑意微艰地漫上眉梢：“好，这回听七七的。”

作者有话说

　　上周我对不起你们T3T今晚立刻补上完整的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