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境盛世》夏珞恪

11、舒聆闲

　　乐客散去，司寇拾夕与鸳佩也带领今梦翼回了拾夕阁，鸳佩阁顿时清净下来。
　　除了司寇悠祈侍在司寇如霰身侧，舒聆闲也恭敬地站着，司寇如霰吩咐道：“七七，川川在紫绡阁为众乐伶量身，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司寇悠祈答应着，走到门口时转身把门轻轻带上。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舒聆闲低首轻声道：“三小姐。”
　　司寇如霰目光投向尚未撤去的凤首箜篌，良久才轻叹气：“四伢子他，已经当选星卫。”
　　“甄选初始，三小姐不是预知结果了吗？”
　　司寇如霰秀眉微挑：“话虽如此，但那始终是预料，而不是既成事实。”
　　“四少爷，聆闲定会代为照看。”
　　“星卫各侍其主，你又何来空闲照看？听说，你所侍的是七皇子。七皇子向来淡泊名利，与四皇子相交不浅。只是这七皇子的母亲珍妃，在暗中笼络了不少大臣，更视将有可能立为储君的四皇子为眼中钉，屡屡阻挠二人往来，我看你们二人能遇上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舒聆闲默然了，但有些不忍看到司寇如霰失望的面容，把头埋得更低。
　　司寇如霰舒了一口气又问：“聆闲角逐的是‘实沉’吧？”
　　“是，三小姐。”
　　“入宫之后，你离皇室更近一步，也离危险更近一步，万事可都得小心。二泉在‘莲花浮碑咒铭’一事里，一定瞒了我些什么，你要想办法替我取得完整的碑文，但千万别让他们知道。也许我们最终要接触的人，已在比我更快更准地敲打着算盘，在未确认之前，我不想他们淌这趟混水……”
　　舒聆闲慎重地点了点头。
　　“这次参与甄选的星卫都不简单，或者还有像我一样存在其他目的的人。‘实沉’是十二星卫中除了‘星纪’外，位列第二的险位，而且‘星纪’虽说位列第一，换代却没有‘实沉’频繁。只因历代‘星纪’的武学修为可不是一般武者能比下去的，许多欲夺此星号的人也得慎思才会行动，和‘实沉’之位是不同的。”司寇如霰深邃的目光移向窗外，“聆闲说过要帮我，可别死太快啊……”
　　舒聆闲抬起头，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算账我虽不如三小姐，但舞刀弄枪的功夫还是有一些。”
　　“这点我不否认。若是不信任你，我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你以那样的方式夺取星号？司寇世代效忠颜明皇室，我那么做，怕是死后也已经无法去见司寇先祖，即使是眼下，也得遭天谴了吧……”
　　舒聆闲的心像被这句话狠揪了一下，但他看了看司寇如霰的脸庞，又瞧不出一丝悲怆，旋即道：“要遭天谴，也该是聆闲代为受过。聆闲既为三小姐之犬马，自然也应尽犬马之责。”
　　司寇如霰粲然一笑，一恍间竟让人有着如沐春风之感。
　　“眼下要忧虑的，大概得数你入选星卫的事。司寇上下已有所起疑，认为你是受我之命甄选星卫的。你也无需担心，家中由我来周旋。不过……”司寇如霰顿了顿，道，“若让我再打你身上嗅出一丝酒味，即使有些功夫，我也会家法伺候。”
　　舒聆闲听到“家法”二字，笑容不免僵住。
　　司寇如霰看了看舒聆闲紧张的样子，不禁嫣然一笑：“随我去当铺走一遭如何？”

　　从司寇大宅走出时，已是夜幕降临，晚风凉凉的钻进衣领中，令舒聆闲不舒服地摆了摆头。
　　看到弥漫开的夜雾，不禁回想起忙碌的一天。
　　从嫣雨楼出来随司寇如霰去 “天下第一当”后，又到司寇忘川的锦茵坊量身订裁新衣，接着往司寇梓茗的茶室“雨帘品翠”查帐，戌时才回司寇府邸用晚膳。
　　舒聆闲些许无奈地喃喃自语：“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啊，这回我连收拾行装的时间都没了。”
　　这么寻思着，不觉地就到了舒宅，大门早已紧闭，他也没击门环叫门，直接一个灵巧的跃身，轻而易举地站在了檐上。正想好好看看夜色下的家，却看到自已卧房掌着灯，连忙飞走过去，敞开的大门正中有个包袱已收拾齐整，摆放在八仙桌上，而父亲舒启鄂正候在房内。
　　舒聆闲忙迎上前：“爹您怎么不去休息？”
　　“白天的时候在铺面见闲儿陪着三小姐，知道你定不能早回，所以爹就吩咐了下人给你收拾收拾。”
　　“爹忙了一日还要为闲儿操劳……”
　　“反正爹也是闲着。”舒启鄂招了招手：“闲儿过来，我们爷儿俩很久没坐下好好聊聊，子时一到闲儿又得入宫去……”
　　“爹，只限戒严期不得出宫，过后儿自会回来，毕竟星卫只是近侍，不是贴身护卫。不过儿不在的这段日子，家中的一切，还有三小姐，都得有劳爹您照料了。”
　　舒启鄂摆摆手坐了下来：“司寇的先代对我舒家有恩，即使你不说爹也会照顾好三小姐。”
　　“只是未能在爹身旁尽孝，儿有愧。”
　　“爹知道闲儿此行是为了三小姐，爹怎会怪你？”
　　“还记得正值三小姐一十六岁，闲儿一十九岁那年，爹想着老爷和三小姐非势利之人，不会因主仆尊卑之类而看轻我家闲儿，所以爹曾斗胆向老爷提亲。但老爷却以三小姐自幼身患宿疾，恐成累赘，无法负堂客之事，尽人母之责为由拒绝了……。”
　　“爹，这些旧事不提也罢。”
　　舒启鄂却没有停下来，而是有些愧疚有些惋惜道：“闲儿与三小姐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闲儿对三小姐的情意，为父怎会不知？”
　　说到这舒启鄂把话峰一转，“说来奇怪，三小姐还是童儿时，身子骨可灵敏。但在三小姐五岁那年，也就是之柔夫人去世的前三日，三小姐无端大病一场，老爷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正当人人无策之际三小姐又突地好转，但从此落下病根，身子也弱了下去。七小姐的医术进步神速，也是因为不忍三小姐长期受病痛煎熬，勤学医理所致，只是时至今日三小姐竟还未能根治……”
　　“爹，七小姐现在常伴三小姐左右，我们无需过分担心。”
　　“但七小姐始终是年轻，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小姐的脾气，三小姐怎会让七小姐为自己忧心？”舒启鄂按了按儿子搁在桌面的手，“舒家先祖曾立誓世代侍奉司寇，我们的主子却是人才辈出，事实上舒家能为他们做的事真的不多。这次三小姐吩咐下的事为父虽不知其详，但闲儿可要好好做。”
　　“爹，这您放心。自三小姐遣我离开鼎楚山拜雪仞谷‘刃雪手’扬易为师，儿已知晓三小姐日后定有秘命。”
　　“雪仞谷了无人烟，终年飘雪，千里冰封。当年闲儿光是找寻进谷的路就已是历尽磨难。闲儿在那度过的七年艰辛爹十分清楚，但那毕竟是三小姐第一次吩咐闲儿做事，爹虽舍不得闲儿，却更为三小姐能托与闲儿重任而欢愉。”舒启鄂回忆着往事嘴角盈了笑，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啧，这雪仞谷，是不是还有个女娃儿与你一起在扬易门下习武？”
　　“的确，但她比我入谷早，听师父说是由绞灵子师母带回谷的。不过她挺可怜，似乎没有双亲，而且双目失明，师母绞灵子很宝贝她，说是拜在师父门下，但平日里都是师母私下授习绞氏一门的武艺，我在那七年与她却连个照面都没打上。爹怎么突然问起她？”
　　舒启鄂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有天二少爷问起，我当时也没敢确定……”
　　屋外传来更夫吆喝的声音，舒启鄂站了起来：“时辰也差不多，闲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
　　“好，爹我先送你回房歇息吧。”
　　夜风卷帘，屋前池塘水面微起，两人行走在映着层层粼光的小石桥上，一种浮浮的忧郁若水般光洁，隐隐在心底漾开……

作者有话说

　　要死了，没事写得这么精致干嘛啊我！！！！！！！！迟早得词穷而死啊！！！！——以上纯牢骚……掩面……
解释一下堂客一词。曾用“堂客”一词称呼妻子的地方古时多为湖南等地,但凡用这个称呼的地方，代表妻子的家庭地位要高一些。“堂客”是“堂屋里的客”,而堂屋是供祖先牌位的,最神圣的地方，也是家里议事做决定的地方,最要紧的去处,这就证明夫家不把娶进来的老婆当外人,直接就请到堂屋来。因为毕竟是外姓,不共祖先,于是给了一个“客”的称号,叫“堂客”,不然的话就要叫“堂主”了,可见夫家给的待遇和地位还是满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