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外十年》阿嘉妮

9、父亲（2）

　　刘文霖走出片场，听见后面传来“蹬蹬”的脚步声，转过头，郝希汀跑过来，到他面前说：“这么晚了，一起去吃饭吧。”

　　刘文霖无奈的说：“大小姐，外面还在下雨，赶紧回去吧，明天还有通告。”郝希汀看着他，好像很不满：“你现在生活方式怎么都跟老年人似的，就我回来第一天凑一起吃了餐饭，别的时间你都在家里蹲着，孵蛋啊你？”

　　刘文霖被她气乐了：“怎么说话的你？这么多年了，你都快三四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浮躁，你就不能沉淀些吗？”郝希汀果然暴跳如雷：“你才三、四十岁了，我二十出头大姑娘，让你说的这么难听。”两个人边说边一起走到车边，一看龙江夏的车早没影了。

　　“坐你的车，”郝希汀一边和自己的司机打招呼，一边坐到刘文霖车的副驾驶座上，“我给小龙打电话，他肯定还没走远……还有，夏意的电话你有吗？喊着他一起啊。”

　　刘文霖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说：“没有。”

　　龙江夏的电话关机，大概是拍戏后还没来得及打开，不过还好，起步后不久，还没出电影城就看见龙江夏的影子。

　　“怎么回事？”郝希汀苦着脸说，“那不是我爸的车吗？他怎么来了？小龙干嘛？为什么上了我爸的车？”

　　刘文霖目不斜视说：“你爸肯定是逮着你回家好好休息的，这么晚了，别闹了，各自回家！”

　　郝希汀也有点耗子见了猫的胆怯样，但嘴硬道：“谁听他的，跟我妈离婚好多年了，跟着他，他肯定是顺路送小龙回家的，等他走了我们接了小龙正好。”

　　刘文霖也没办法，只好听她的话，远远的跟在郝振的车子后，开着开着，渐渐觉得不对劲，去的是一个既陌生又觉得熟悉的地方。

　　“我们家老房子？”郝希汀也很诧异，“还有人住吗？他们到这来干嘛。”

　　刘文霖却渐渐有不好的预感，他们停在后面，看着郝振和龙江夏下车，然后副驾驶的位置上走下一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夏意。

　　“夏意？爸爸是怎么认识夏意的？”郝希汀十分茫然的看向刘文霖。

　　远处，夏意仰头看着三楼的阳台，有细细的雨丝从他身边落下。

　　眼看他们三人都走进楼道，郝希汀焦急的打开车门追了过去：“我去问问他们干什么。”刘文霖来不及阻止，见她不带雨伞就冲了出去，只好把车停到路边，也跟了上去。

　　郝伯父和龙江夏为什么要带夏意来这里？刘文霖心里想，莫非是为了以前的事情？

　　当年，郝希汀坠楼受伤后，平常十分忙碌的郝伯父和郝伯母立刻推到手头的工作，都赶到女儿的病床前，那时候郝伯母十分激动，望着手脚都缠着石膏的女儿大哭不已，坚决要求查出真相，为女儿讨回公道。相比已经慌乱了手脚的郝伯母而言，郝伯父显得十分镇定，应付记者，联系医院，全是他一手操办。他没提起过夏意一个字。

　　大概是因为他十分失望，郝伯父是戏剧学院的老师，他曾经代过夏意的课，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是他十分欣赏夏意，据说，当年夏意得到《冬风·神》的角色就是有郝伯父的推荐。

　　刘文霖沿着昏暗的楼道往上走，他上次来这里，还是八年前的事情了，这个小区太老了，虽然环境僻静，但是生活设施很不齐全，陆陆续续很多人搬走了，灯坏了也没有人修。

　　他看见郝希汀站在门口，做出敲门的姿势好像是被照片定格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怎么了？”刘文霖走到郝希汀身边，低声问，同时听见了门里传来的声音。

　　“无论已经过了多少年，再有多少次，我说过的话都不会有变化，对你们，对警察，对郝希汀，我都可以说同样的话，因为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夏意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出来很焦急，很情绪化。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觉得他说的话听起来像是个笑话。

　　当年，他指正龙江夏和刘文霖强暴了郝希汀。后来的化验结果说明，郝希汀是个处女。

　　“你们到现在都觉得我是在对你们诋毁和诬陷是吧？当年，也有人质问我为什么要胡说八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沉默吗？因为这件事，是郝希汀告诉我的！”

　　——怎么会，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郝希汀说的？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愿意把自己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刘文霖转头看身边的郝希汀，只见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到下面车里休息一下吧。”刘文霖一手揽过她的肩膀，想带她离开这里。郝希汀却推开他，坚持站在原地。

　　“胡说八道！”里面又传来龙江夏愤怒的声音，“夏意你以为汀汀现在失忆了，你就可以尽情把事情往她身上推了吗？像个男人好不好！不要拿女人说话！”

　　“那就什么事都可以推到我的头上了？”夏意很快打断他的话，嗤笑道，“我上辈子欠你们的？还是你们以前是狐大仙？我年少无知时候关门夹了你们尾巴？不然哪来的深仇大恨？你们去问郝希汀吧，她说过什么话，她自己应该记得！”

　　里面传来一阵声响，有重重的脚步踉跄了几下，然后跌倒在地的声响。片刻后，房间里就是一片死寂。

　　门锁“咯哒”一响，门开了，夏意走了出来，左边脸上有一块青紫，他开门的那一瞬脸上有很委屈的神情，看见刘文霖和郝希汀的瞬间就又调整成了冷笑着的表情：“都在啊？”他顿了顿，好像还想说什么刺人的话，但看看低头站着的郝希汀，脸上讥讽的表情也挂不住了，成了一种很僵硬的很难过又像是带着面具的神情。他侧身从刘文霖身边闪过，很快下楼去了。

　　打开的门里，郝振站在客厅中央，他还是老了，刚才揍夏意的那一拳，让他自己的右手掌也扭到筋了。

　　“你们怎么来了？”郝振看见门外的两人，问，声音平淡，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郝希汀被郝振拉进门里，刘文霖看看屋里的人，忽然转过身，向楼下追去。

　　刘文霖喜欢夏意，至少有八年了。他一直不信夏意是个坏人，他一直不明白夏意为什么要那么说自己和龙江夏和郝希汀。

　　八年前，郝希汀坠楼案结案后，他回学校，想找到夏意。在向门口看见贴在告示栏上的公告，夏意因为人品败坏，涉嫌刑事案件，虽警方没有立案，但是学校出于端正学风校纪考虑，将夏意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