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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番外·信 ...

  •   十年前的一封信

      导演陈光弧2月11日致友人的信

      我亲爱的朋友:

      从2月1日起到昨天2月7日,你给我打了72个电话,不计其数条短信。请原谅我没有及时的回复你,我现在在我老家,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让我的脑袋无比混沌,我的心被愤怒和焦灼还有悲伤占据了。亲爱的朋友,如果你有时间,请允许我占用它一小会儿,我需要对一个人倾诉。

      我这次回家的当天,我的母亲来到我的房间,严肃的告诉我,陆阿姨去世了。当时我还在犹疑陆阿姨是谁,原来就是我幼年时候好友的母亲,然后母亲接着告诉我,我的好友去世于10年前,他的父亲去世于去年。

      我的家乡在一个小城市,四面环山,如果你现今来,可能会觉得这个小城市美得就和一个盆景一样,空气清新,水流清澈。可是在我小时候,它并不是这样。

      我小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工业城市,在城北那一区,分布着化工厂、造纸厂、农药厂以及一个肉联厂。我的父亲母亲那时便在工厂里工作,现在人们觉得工厂对环境污染严重,希望住得离工业区越远越好,对烟囱这类空气的杀手也是避之不及。可是对于我来说,那是我幼年生活的一部分,重要的一部分。

      小时候我和父母亲一起住在工厂的家属区,有很多年纪相仿的孩子,家属区有托儿所和幼儿园,自出生起就和同一拨小朋友打的火热,到上学的年纪了,厂里有大客车,会每天接送我们上学。

      我们上学在一起,放学在一起,我们的父母亲上班在一起,下班在一起,这样重重叠叠的相处起来,我们那帮孩子以及那些家庭之间,相处的都特别好。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陶冬然。

      我们出生的日子只相差三天,我比他大,我们的父母亲是同一个科室的好友,所以很多年中,我们亲密的跟双胞胎一样。——当然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到如今我们已经失去联络快15年了。

      我和陶冬然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十七年前,当时我们都考上了大学,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城市,他的家境当时很困难,但是离别的时候他们全家都对明天充满了希望。

      但是两年后,陶冬然被学校开除了,原因是偷窃。在他的寝室里发现了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我听到消息以后,焦急的通过电话和他取得了联系,我不相信他会偷东西,他也告诉我他没有,但是具体的情况他也一个字不肯与我多说。

      他对学院对警方也是这样,他的室友说他曾经帮助过一个流浪儿,还曾经把那个小孩带到寝室,我们都怀疑其实是那个孩子干的,甚至于我们都希望他哪怕把事情推到那个小孩身上,反正也找不到那个孩子。但是他不肯。

      我很生气,从那个时候起,就不再和他联系。而他也没有再主动找过我。

      直到这次我回家,才知道他带着那个小流浪儿一起回到了老家。陶叔叔和陆阿姨十分愤怒,举债送儿子去上大学,可是被开除了,还带回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小乞丐。是父母,都会生气的。

      好像也是从那个时侯起,陶叔叔和陆阿姨双双开始了酗酒。

      回到老家后,陶冬然开始在浴室打工,最早是在锅炉房烧火,因为他是个近视眼,一次在烧火时看不清远近,灼伤了眼睛,就改在澡堂里给人擦背了。十年前的一个凌晨,他死在了浴池边。

      身上有伤痕,是被人打死的!

      没找到凶手。

      十年了,没有任何线索。

      陶叔叔夫妻俩没有工作,仅靠每个月一点点低廉的生活费活着,那个流浪儿在陶冬然死后就跑掉了。没人知道他去那儿了。——除了陶冬然,谁会有余闲关注他?

      十年前,我毕业两年,刚拍了我的第一部电影,我骄傲喜悦,给我的朋友打电话,恨不得让每个认识的人分享我的喜悦。

      我想过和父母亲打听他的电话,但是后来我忘了,我忙着补充一些电影的后期工作,我忘了我曾经的最好的朋友,而且忘了这么多年。

      陆阿姨三年前查出罹患肝癌,一直断断续续的住院治疗。陶叔叔在一年半前时常有胃痛,为省钱给陆阿姨看病一直不敢入院治疗。去年的腊月二十四在医院查出胃癌晚期,年初一过世在家中的床上。

      几天前,陆阿姨也死了,终于死了。在被病痛折磨了那么久之后,其实死是一种解脱。只是她自己还存在一些希望,她病重时对我母亲说她要把老房子卖掉治病,然后再找一个老伴儿,还有下半辈子慢慢过。

      她在说胡话。

      他们一家,终于在天堂或者是地府团圆了。

      可是我的心,如同烈火在烧一般的疼痛。小时候,明明在一起都是好好的,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这样。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的家庭,怎么会这样。他们一家都是善良、老实到甚至有些窝囊的人,可是他们独了。陶叔叔和陆阿姨的家都在遥远的地方,我甚至不知道几年后,还会不会有人拜祭他们。

      好像已经有很多人都忘记陶冬然了,包括幼年时候一些过去的好友。也是的,那样窝囊、憋屈的一生,谁要记得。

      这几天我一再说服自己继续忘记陶冬然和这件事,好像只要忘了,我就可以继续轻松的活下去。

      好像办不到。

      于是,我亲爱的朋友,你是我的经纪人,从我拍第一部起,你便经纪我的电影和我的人生,我要用一种方式纪念我幼年的好友,用一出话剧或者一部电影。请帮我实现它。拜托了。

      我将在三日后返程,届时见。

      陈光弧

      2月9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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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番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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