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第5章
人生不如意事常□□。
回首我上班的这十个多月，每个月至少有二十二天是从不顺心开始的——比如一早到学校就被别的老师使唤去买早餐。所以照理说，李巍事件绝对无法影响我情绪。可今天实在邪门了，打从我从食堂逃之夭夭开始，整个人就不在状态上，半途酸奶掉到地上被自己踩爆了不说，进了办公室后，不是撞桌角就是打翻资料，接到电询时，人家问我坐几路车可以到学校，我张口就说12路啊，在学院站下车，我们办公室在一楼。
挂完电话，刘海生伸手拍我后背：“小舒，你刚说12路到学院站下车？”
我一愣，再一回忆，我的爹呀！说错了！都怪刘海生，刚一直在旁边跟龙彬强调说下月12号学校有活动云云，害我精神分裂，不知会把人误导到哪个犄角旮旯去。
愿佛主保佑他。我合掌拜天，口中念念有词。
刘海生朝我挤眉弄眼，我视而不见，虔诚的为被害人祈祷。
“小舒，你神神叨叨的又在干什么。”
一听这语气我就知道是李主任来了，虽然我偶尔胆肥时会在口头上跟他没大没小，但说实话，我打心底憷他。他这人体型彪壮，时常皮笑眼不笑，生起气来，那把粗嗓门能把人给喝死。我刚来招生办的时候，因为业务不熟三不五时的出点儿小差错，他可没少喝我。
“主任，这是一种新的办公室体操，”我就着拜天的姿势转身面对他，再伸臂作摩天轮旋转状，“有事没事多练练，可以预防鼠标手，提高工作效率。”
同事们前赴后继的嗤嗤笑起来。
李主任横眉冷竖，一阳指指向我，说：“小舒，你给我老实点儿，别以为山中无老虎，猴子就可以称大王，还早着呢。”
“是。”我赶紧低头弯腰表现恭敬温驯，“主任明察。”
隔许久没见他回应，我腰尖盘都快突出了，正想着要自救呢，刘海生就伸手捅我腰眼，慢条斯理说：“拜够了没，虎哥早走了。”
“不早说！”我抬脚踹他一下，瘫倒在椅上，要死不活的吐气。
中午下了班，在食堂吃过饭，刘海生拉上我和龙彬一起去景观湖边斗地主，一局一块钱。两个小时下来，我输了整整三十五块钱，心情很低落，下午上班更是魂飞天外。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钟，七魂六魄终于归位了，趁机上个厕所，顺路去机房晃了一圈，五点二十回到办公室，慢吞吞的收拾桌面，把资料摞好，把笔放进笔桶里，把龙彬的口香糖丢回给他。
五点半一到，拎包狂奔，势不可挡。
一路飚回到景园大门口，接到了老陈的电话，又叫我去喝酒。我琢磨着这厮估计在没见面的这半个多月里爆发了，不然能这么勤快的请我喝酒？再者我今日诸事不顺，是该喝几杯小酒冲冲喜，于是痛快应下，约在老据点“小酒窝”碰头。
他来得比我早，我到的时候，他已经热火朝天的吃上了，满嘴满腮的连话都说不清。
我摇摇手让他继续吃，自给自足的叫服务员加一份石板牛肉、烧鸭和茄子肉卷。
他拨冗看我一眼，用筷子敲敲面前的空酒杯，我很识相的把酒给他倒上，顺便也给自己倒一杯。
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这货了，我清楚他什么德行。同个宿舍住了四年，这厮别的不好说，唯有“好吃”这一特性让人永世不忘。当时跟我们住同一栋宿舍楼的同学应该都还记得，3楼306宿舍那个叫陈志勇的哥儿们脸皮厚实得跟铜墙铁壁似的，每次逢年过节一回校，他便从1楼101开始，挨个敲到7楼709，自来熟的跟那些偶尔在路上碰过面、在球场一起抢过球、或曾在澡堂裸身相见过的同学要特产。而在我为他的勇气倾倒、并以为他会被当成过街老鼠时，他竟神奇的跟那些本来半生不熟的家伙混上了，一张大嘴吃四方。
“老陈你痴肥了。”我啜着酒打量他。
他没理我，但吃势明显缓和了下来。
我点的菜此时也一一端上桌，我赶紧放开酒杯，把菜全部划拉到面前，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举到嘴边又顿住，补充一句：“老陈，照你这肥势，日后娶媳妇将会成为头号难题。人家一看你，首先会想自己会不会被你压死。”
“我先抽死你个小崽子。”他挥掌照着我脑袋来了一下，抽纸巾抹了抹嘴，挺直腰背，佯装严肃却难掩一脸春心荡漾的说道：“今天找你喝酒就是要跟你报喜的。上周我姨给介绍了个在她们社区工作的姑娘，第一次见面我俩都就觉得彼此挺合意的，前天正式确定关系，哥儿们下半身幸福有着落了。”
“真的假的？”我震惊。
老陈这人性格乐观开朗，为人处事有他自身的魅力，虽然长相刻苦了点儿，但并不影响他的人际交往，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出来社会，他一直都挺吃得开的。可在这之前，我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女的看上过他，我以为这辈子我俩将是牢不可分坚不可摧的光棍党，谁能料到他会不声不响的独自飞往幸福的彼岸，丢下我一人在那空阔的玻璃瓶里，看得见前途一片光明，却怎么也找不着出路。
“那上次你叫我喝酒是为什么？”我皱眉，压下心里那股不是滋味的恼怒和焦灼。
“哪有为什么，我不就想看看你怎么样了么。”他呵呵笑，“行了，你先吃，吃完再说。”
我低头，食不着味的嚼着牛肉，真想任性的告诉他我不想听、能看上你的女人肯定也不咋地，但理智警告我必须把我的小心眼埋到地底永世不得翻身，不然我很有可能会失去这个长久以来一直对我关爱有加的朋友，也会让我自己都厌恶这个叫舒哆拉的内心卑劣丑陋的青年。
也许真是心理建设发挥了作用，等祭完五脏六腹时，我真把自己导入品端行正的正途上了。
接下来，便是理所当然的与之同庆，举杯豪饮。
酒意微朦时，有电话来了，我拿起来苶呆呆的看——徐祺？谁啊到底？
“看什么看，接啊。”老陈拿筷子不轻不重的敲一下我脑袋。
我瞪他一眼，趴在桌上接通，还没喂出声，那头已劈口说道：“老师，你上周不是说过今晚的构成课有别的老师代课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你赶紧打电话问一下，别让我们在这儿傻等着。”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应：“喔，那……”
“老师你快点啊。”他不等我说完，挂了。
酒意倾刻间匿得无影无踪，我看看表，原来才八点过十分，一节课还没完呢，我/操/我今天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都不让我顺心？
灌下半杯冰水醒醒脑，我翻出莫老师的号码打过去。
莫老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响了十几遍都不接，我火气也上来了，跟老陈解释一下，跨上车立马奔去学校。
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我缩短到十五分钟，气喘吁吁跑上教室走廊的时候，发现老师已经来了，正在上课呢，不知道是不是莫老师说的那位。
可能是我跑步的动静太大，那戴着个大黑框眼镜的男老师停下板书，目标明确的朝我望过来，那眼神不凌厉也不狠毒，却自有一股子威慑力，其中意思很明显，是要我赶紧进去，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我抓着车钥匙纠结了几秒，基于教室里数双眼睛的莫名压迫，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众目睽睽下，我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后排三不管地带，很窝囊的在第二组第一排的空位坐下，手伸长点儿就能摸到讲台了。
“喝酒了吧？你的课本呢？”老师语似随意的问。
“我……忘了拿了。”我羞愧的飞快扫一眼我旁边的学生，很诡异的发现，往常上课不是玩手机就是闲聊的他们，眼下居然安安静静的摊着书记笔记——今天到底什么日子？
“OK，没有课本也不要东张西望。”老师慢悠悠的警告，随后继续讲课。
我如坐针毡低眉顺眼的听着，逮着他写板书的时候就飞快的瞻仰一下他那看起来很挺拔的项背，却始终不敢面对面仔细的看上一眼。
这课一直上到九点五十五分，中途没有休息，也没人敢有异议。
十点整打铃，他收拾教案匆匆离开，教室内霎时哀鸿遍野，我紧绷的神经也跟着垮了，萎靡的跟着人流走出教室，听他们回顾代课老师如何一进教室就风卷残云雷霆万钧。
“老师。”徐祺跑到我身旁，笑道：“你之前怎么不解释啊？”
我摇头叹气，无从解释。“徐祺，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他不是还没来么？”才十几分钟的时间，居然就搞了这么多大动作。
“我刚跟你通完话，他就跟飓风似的卷进来了。”徐祺说。
“他太恐怖了老师！”前边一个穿着入时的女同学转头看我一眼，一脸惊魂未定的接口，“迟到了也不道歉，一进来就叫我们打开书本第几页，然后叫我们把手机调静音，P4P5PSP什么的都收起来，两手放在桌上，千万别低头搞小动作，也别让他听到不属于课堂的任何声音，不然有的是法子收拾我们。老师你听听这话说的，上个课都搞得跟混□□似的，我真是开了眼界了！”
“诶，那真是……”我一边感同身受的唏嘘，一边幸灾乐祸的暗爽。要个个老师都有今晚这位的铁腕手段，这些野崽子哪里还有傲慢放肆的余地？
“还有啊，今晚的课不是‘色彩构成在艺术设计中的应用’这一章么，他一张口就是许多专业术语，听得我们云里雾里的。有同学问他什么是色相，他一脸嘲弄的说：这个学期都快结束了，你们居然连色彩的三要素都弄不清楚，我可算是见识到人才了。”她似有满肚子的不满要倒给我听，语速极快，语气和表情都模仿得非常生动。“老师你说，有这么为人师表的么？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不来你就亏了，老师长得很帅啊，你装装样子也好。”有人开玩笑。
我哑然，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们明白，学习是件严谨的事，不可能像他们这样理所当然的随意和悠闲。今晚虽只听了两节课，但我敢肯定这位比莫老师强太多了，他的课上得行云流水毫无停滞，功底相当深厚。
“喂，别在背后说老师坏话了，下次课还是他上呢，小心他真收拾你们。”徐祺趁机显摆一下班长的威信，转又问我：“老师，我今天开车来，要不要送你一程？”
“不用，我宝马停那儿呢。”我指给他看。
他抿嘴直乐，挥挥手道别。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