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权力光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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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的致辞十分简单，看来他是那种不喜欢长篇大论的上司。
丹妮菈望着手中厚厚的信纸，上面的文字很是华美庄重，同样经过几位上司的审核。她抬头环视四周，看到了坐在看台上大大小小的贵族，站在围栏外挤挤挨挨的平民，还有各种角落里隐隐约约的仆役，有熟悉的人，大多数是陌生人，但她看过去时，他们也在回望她。
她突然意识到，此前她从未处在如此中心的位置。平时的她总是跟在王后和王储的身边，充当她们的助手和家庭调和者；而更早的时候，她只能待在卧室里做着重复的噩梦。
这位黑发公主微笑着，她的双眼就像紫色的宝石一样亮亮的，如瀑的黑发与珍珠发网相得益彰，肩颈处垂坠的项链点缀在她雪白的皮肤上，一袭紫色长裙更衬出她的优雅与高贵，可偏偏她的笑又是如此真诚。
她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两手撑在看台的栏杆上，眉眼弯弯，“感谢大家参加我的生日庆典，”
原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逐渐安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今天，这里既有千里迢迢赶来的各个王室忠臣，也有我们国家勤劳又勇敢的子民们，当然，还有我最亲爱的亲人们。”
丹妮菈扬起手中厚厚的一沓信纸，笑道：“当然，本来我准备了一长串煽情又繁复的致谢词”
场内有些人已经笑了出来，不过围栏外的民众反应更为热烈，笑声、起哄声不绝于耳。
“其实，还要感谢所有为这场庆典筹备已久的工作人员们······不过这样谢下去也是没完没了的。”
笑声更大了，丹妮菈甚至还听到伊耿在后面吹起了口哨，伊蒙德和小杰在偷笑，小路和海伦娜在鼓掌，不过很快，这些声音将会被更大的浪潮湮没——
“所以，希望大家尽情享受这次盛会吧！我宣布，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巨大的欢呼声几乎要把整个会场掀翻，一些声音在呼喊着“丹妮菈公主”，虽然不久后很快就被比武赛场上的某某骑士的名字所取代，但丹妮菈在这种时刻感受到了一种飘飘然的甜蜜与恐惧。直到她坐下时，还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在颤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皮肤之下，有野心的血脉在涌动，她感觉自己的体内化作一片原野，血液于其上肆意奔流，喧嚣着她的权欲的虚荣。
欣喜于这股声浪的强大，让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站在了权力的光圈底下；
恐惧在自己无法掌控好这一力量，她在指尖触碰到光辉的刹那就洞见了背后的巨大阴影，若在登高时摔下，那么这庞大的怪物迅速会反过来把你吞得一干二净。
人本能渴望不属于自己的权力，这一点对于丹妮菈·坦格利安尤其适用。
眼前同类自相残杀、鲜血淋漓的景象引得一部分人惊呼，另一部分人发出兴奋地呼喊，或是先惊呼后起哄，种种声音嘈杂在耳边，混合着残忍的红色，丹妮菈却感觉越来越亢奋。在她尚未接触一切时，她依靠着本能去讨好、去挑拨、去伪装自己的圣女形象，而今她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掀开了权力的一角，就意识到了所谓信仰是什么东西——
她回头看了一眼兴致高昂的国王。
她想，是他背后的权力让他得以维持威严。
信仰是维持权力的借口，你若同意，我们就共享权力的光环，而我又在你身上建立了新的统治的权力；你若不同意，那就拿起刀枪，你来我往，直到一方消亡。
“噗——”
一柄长枪自面前骑士的脖颈中央刺出，鲜血自动脉喷出，看台第一排的中央，紫色的裙摆有一大片变成了深紫色，继续往上看，丹妮菈公主光洁的脸颊上也飞溅了几滴鲜血。
四周一片惊呼，葆丝迅速为她擦净了脸，又给她系上了披风。
丹妮菈站了起来，面前被贯穿的骑士带着长枪倒下，露出背后之人英俊的面庞，那双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围栏内血迹未干的女孩。
很年轻的一张脸。丹妮菈挑了挑眉。
一旁的科尔显然也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宣布：
“克米特·徒利获得最终的胜利！”
全场欢呼声中，伤者被默默地抬走进行形式上的医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伤处，根本没几秒活头了，但没有人在意，大家都在为这暴力的场面和贡献了这一戏剧性反转的主人公——徒利家的继承人而欢呼。
真是少年英才啊！有这样一位有勇有谋的继任者，徒利的前途简直是一片光明璀璨！更何况人家如今还在王室面前露了脸，将来的内阁重臣说不定就有他一份呢！
别说，你还真别说，我瞧着丹妮菈公主和他对视好一会了，该不会是看对眼了吧？
看没看对眼丹妮菈不知道，但她的心却诡异地平静下来了。
她盯着那个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脖子的骑士，心中没有任何爱怜，却仿佛看到了自己失败的下场，她抬头，看到了人们兴奋又快乐的面庞，听到了他们对于胜者的议论，最后目光停留在面前冲着自己笑的少年身上。
她看到他从侍从那里拿来了一顶桂冠。
就像是权力抛出的甜美诱饵。
在他把桂冠放在胸前的那一瞬，他听到面前的女孩笑了，笑得很小声，紫眸亮亮的，微微探出头，有点恶作剧似的问：“如果我不弯腰，你还能够得到我吗？”
话音刚落她就放开了撑着围栏的双手，方才那样近的吐息瞬间远离，就好像幻觉。
不是幻觉，她的笑中带了几分小得意。
克米特愣了几秒，随后利落地一跳，居然稳稳地跪在马背上，趁着丹妮菈还没反应过来，他将爱与美的桂冠戴在了她的黑发上。
丹妮菈眯了眯眼，听见少年戏谑的耳语：“我会努力够到你的，公主。”
他的气息打在她的脖颈上，又飞速地离开了。
好像一只小猫，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脖子。她感觉脖子有点痒。
换完衣裙后的丹妮菈摸了摸脖子，却只摸到了冰凉的珍珠。
她笑着摇摇头，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喂，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瘦竹竿了吧？”
丹妮菈惊奇地转过身来，却发现伊耿满脸不开心。
随后放慢了脚步，想让伊耿走到她身边，但他停下了，靛青色的眼睛愤怒地盯着她。
丹妮菈对着伊耿沉默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瘦竹竿”是谁——克米特确实看上去比同龄人更纤细些，但就这么叫他也太侮辱人家了吧？
想着想着就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在伊耿看来，这已经是丹妮菈不知道第几次在自己面前走神了，他拉着她的手甩啊甩，语气急切：“快回答我！”
随后他的脑袋就被重重地弹了一下，丹妮菈没好气地说：“我可不叫喂，今天是我生日，你好歹也叫我一声姐姐吧？”
说完，她就往前走，也不管留在原地的伊耿是如何又急又气了。
等她数到第七秒时，伊耿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句小小声的“姐姐”
丹妮菈停下来，只盯着他笑，在伊耿的脸马上要红成炸虾的时候，她才收了脸上的戏谑，主动牵起伊耿的手，道：“外人哪有亲人重要。你放心好了。”
啊，其实都不太重要。丹妮菈在心里无声反驳，她感到体内住了另一个丹妮菈翻了个白眼，在狠狠嘲笑她的虚伪。
伊耿睁着湿漉漉的蓝色眸子看着她，几次想张嘴说些什么，但又咽了下去，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中有个朦胧的想法，驱使着他差点说出一句追问：那在亲人之中，我有多重要呢？
也许，他不止想当她的亲人。
伊耿被这冷不丁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丹妮菈看着堂弟骤然空白的神色，饶有兴致地猜到了什么。
远远地望去，这对堂姐弟显得无比亲近，各种名贵的植物将他们环绕着，就连洒下来的阳光都格外偏爱他们，给他们的彼此相对的脸打下美丽的光影。
“伊耿王子——”
一声呼唤打破了此刻有些古怪的静谧。
伊耿迅速回过神来，却发现堂姐仍旧笑盈盈地打量着自己，顿时脸又烧起来，挠了挠头，站得远了些，等那呼喊的侍从靠近时，已经恢复了一副沉默的模样，看上去倒像个十足智慧的王子。
丹妮菈想着，王后到底给他下了什么猛药，居然能让伊耿都能装起人样子了。
下一秒，侍从的话就隐隐解答了她的疑问：
“海塔尔家带了新的学士，原本照料您的几位学士也去了，有点事还是得您亲自去和几位大人商量。”
不是，你还搞课外补习啊？居然还是全方位无死角的一对一辅导？
想到她之前为了补上学习进度去图书室熬的几个大夜，丹妮菈有点崩溃。
就连伊耿和她有些扭捏地告别时，她都只是心不在焉地“嗯嗯”两声。而等她反应过来时，伊耿和他的侍从已经走远了。
既然有那么多无业学士，海塔尔家能不能送个给她当生日礼物用啊，她这边缺的就是识文断字的人才啊！看着身边葆丝消瘦的身形，她幽幽地说：“送来给我用啊，我肯定会让他们发挥出人生价值的。”
葆丝：“······”
葆丝：感觉自己又要被压榨了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权力光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