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城而过》丝齐

5、深陷马德里1

　　这两天绮齐过的有些迷茫，不知道对胡利是该亲近还是该疏远，这种若即若离的逃避让她觉得很累，也很不自然。
　　第三天的晚上，胡利打来电话，语气多少有些奇怪，似乎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气氛一下变的有点尴尬，就像回到了两人刚认识时的那份矜持。沉默良久，胡利终于忍不住打破僵局：

　　“你最近很奇怪啊，和以前不一样了，对我爱搭不理的。”
　　“没有啊，是你自己奇怪。”女孩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别掩饰了，我知道，你一定是看了那些胡乱编写的报道了。”胡利说。绮齐没有开口，他接着说；“其实这消息刚传出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之所以一直没和你说起是不想给你压力。而且我觉得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很不好意思开口。”
　　“我是很担心你的。”女孩说，“这些消息对你的形象很不好的。我曾听人说过在西班牙作为一位斗牛士，多年没有绯闻传出是很难得的，我不想因为我破坏掉你的这种形象。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很在意这些。”
　　“是的，我承认我是很注重自身的形象，但我追求的是自己心灵的安稳。只要心里坦然，没有负罪感，就不会把别人说的是真是假放在心上。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清者自清’吗？”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我一直感到你是一个荣辱心很强的人，很要面子。”绮齐说。
　　“是这样，可是我的荣辱心要看在什么地方了。在斗牛场上我是绝对要面子的！我渴望得到大家的认同，希望自己是永远的第一。因为我的信仰我的事业是值得我努力去争取做到最好的，也是我应该做的。但在绯闻这件事上我一直是懒得理睬。我只祈求心中的平静，问心无愧就好。”

　　听了这番话，女孩感到很诧异。她万万没想到胡利竟然会这么豁达。她眼中的名人都是把名誉和舆论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在乎外表的东西远胜于内在的实质，实在少见像胡利活的这么自然这么真实的。可也许就是他的宝贵之处吧。

　　“你知道吗？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的生活有了很大变化，多了很多快乐。以前我从没有过甚至都没想象过可以和别人这样毫无保留地分享自己的心情，倾吐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是有很多知心朋友不假，可你终归和他们还是不一样。具体是哪点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十分地放松，甚至可以暂时忘记自己所处的环境和生活着的这个圈子，我得到的是一种真正的安慰和平和。你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可替代的了。同时我也希望自己也能带给你快乐而不是烦恼，不想因为绯闻的关系而失去你这个朋友，因为我心里是真的在乎你！”胡利说着这些，语气听起来很凝重。
　　“我只是不想给你惹上麻烦。”绮齐说，“我其实也在担心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觉得我是一个很麻烦的人。因此这几天我心情很不好，并不是故意冷淡你的。Sorry！”
　　“我哪有那么胆小怕事啊？如果因为传了负面新闻就埋怨朋友的不是，那岂不是要孤单一辈子？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只要你别被这些消息搞的心神不宁我就安心了。”胡利说。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女孩回答。
　　“那，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永远是好朋友！”她肯定地说。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电话中重新又出现了欢声笑语。一切似乎都恢复到曾经的那种欢快而平静的状态。但这真的是平静吗？又能维持多久呢？

　　几天后，胡利打电话过来：“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的未婚妻想见见你，一起吃晚饭可以吗？”突然接到这样的邀请，绮齐有点措手不及，感到很惊讶。以西班牙当地的习惯，即使是夫妻双方也是各自拥有自己的交友圈子，互不干涉的。况且现在外面那些传闻，此时见面注定是一场尴尬！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目的？显示她正牌女友的身份还是告戒我远离她未来的丈夫？再或者让我见到他们的幸福模样以打消非分的念头？她这样想着。女人的嫉妒本性让她很难不把这个宿未谋面的“情敌” 想的比较低劣。本能告诉她应该避免这样尴尬的邀请，但骨子里流动着的那份骄傲又让她产生了“见见又何妨”的想法，难道我会怕见她吗？正牌女友就了不起呀？我就不信自己比不过她！许久以来未曾施展的倔强又回来了。从小到大她始终是这样的固执不服输，尤其在同样的女人面前更喜欢占高枝。也许这些日子对于胡利，太多的爱和关怀已经使她来不及表现小女孩的娇纵和蛮横，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温柔和关切。而此刻，面对一个身份地位尴尬的陌生女人的邀请，她很难不把这看成是一种挑衅。也正是在此刻她才真正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那只把胡利当好朋友的想法完全是自欺欺人，其实她的心中早就有种很强的占有欲了，不知道这算不算人性邪恶的一面，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多么想把胡利据为己有，第一次萌发出想“抢”的念头。她不想再欺骗自己了，更没有力气去再为胡利考虑名誉的问题，她突然觉得心里的自私已经占了上风，真的很可怕。
　　次日傍晚，他们约在马德里一家很著名的餐厅。绮齐从一早就开始悉心准备，没有过分的华丽和浓妆艳抹，但周身上下都力求做到完美。她一直是一个比较随意的人，很少在装扮上花心思，但今天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一心希望自己能以最光彩照人的形象出现，把所有在场的女人都比下去。她也不晓得自己在争什么，在来西班牙之前就已经知道胡利要结婚的消息，更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而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也许真的被大哥言中了，自己实在是永不知道满足，太过于贪婪，在国内的时候只是希望能见到胡利，见到了就想认识他，而真的认识了却竟然想要横刀夺爱。天哪！她突然感到不认识自己了，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来到约定好的餐厅门口，远远望见胡利和一个女子已经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胡利今天穿了一身西装，看上去和往常不太一样，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似乎不那么真实，那身西装就像无形的墙，紧紧绑住他的自由，似乎是穿给外人看的，没有一点平时和自己约会时的那种快乐和随意，让人不由得不心生一种悲哀。他身边的女友也穿了一身类似白领工作装的衣服，看上去非常整齐干练，化了很朴素的淡妆。她的长相在西班牙女人中绝对算不上出众，可以说很平凡，也许是年龄偏大的关系，给人的感觉非常的成熟稳重，和自己的天真少女气息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恍惚中觉得她和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略带孩子气的胡利是那样的不搭调不相称。他怎么会爱她这种类型？绮齐想起大哥曾和自己谈起的西班牙人的审美观和女性魅力的问题，也许这里的男人都喜欢老女人吧，她觉得很悲哀。同时又想到大哥还说过胡利那张孩子气的小脸在这里一直被认为不好看，她得出一个比较精辟的论断：这是一个男人都喜欢老女人，而女人又都欣赏老男人的国度。
　　思量着进了餐厅，也许是因为装束打扮比较异国化的关系，用餐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她，女孩的脸上泛起隐隐血色。今天她特意选择了很显示个性的装扮，艳粉色的连身裙装，同样粉色的头饰和背包，亮粉色的长筒靴，淡粉色的唇彩和眼影，周身上下是时尚和谐的粉色系列，活像芭比娃娃一样可爱。这种艳艳的粉色一直被大众认为是极难搭配的颜色，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却一直是非常适合绮齐的颜色，亮丽的色彩使她的小女生气质表露无遗，在以成熟的女性魅力闻名于世的西班牙人中格外显眼。

　　胡利看见她来了，赶忙起身做介绍：“这位是来自中国的绮齐小姐，我通常叫她的英文名Demi（黛咪）。这是我的女友”。“Rose！”没等他说出名字，绮齐就抢先讲出这个词。胡利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ROSALIO在西语中不就是玫瑰的意思吗？也就是英文的rose，不是吗？”然后她转身问胡利的女友，“你是叫这个名字吧？”其实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多余的，这个玫瑰的名字早就像钉子一样钉在她的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是她心头时常隐隐发作的痛，她又怎么会搞错呢？“是的，我叫ROSALIO，很高兴认识你。”“彼此彼此。”“rose?你还真会联想，我一下子没想到，还以为你指的是titanic 里的Rose呢。”胡利感觉气氛有点别扭，就想插话来缓解一下。“JeJe，我只希望你不要成为Jack！那种一个人死了另一个却活着的悲剧爱情我向来没什么兴趣，更何况我始终怀疑Rose是不是真的爱Jack。”
　　这句话说的似乎很有力度，让整个场面显得很不自然。胡利已经提前点好了菜，三个人落座后不久，服务员就开始一道一道上菜。但他们都无心品尝美食，在随便闲谈的同时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绮齐觉得面前的胡利，是那么的陌生，心头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是以前和他相处时从未感受过的酸楚。她看着ROSALIO简单随意的装扮，嫣然一笑，心里在想这分明是无视，对方好象并不把自己当回事，没有按通常的女人心理来表现一下自己。她表面上看起来沉静温和，颇具西班牙女性大方随性的特点，但大方的不那么真实，隐约能感到她内心的敌意。她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让人很不自在，空气中弥漫着类似西湖醋鱼的味道。
　　胡利同样也在思索着，今天一见到绮齐，他就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她的天真和活泼依旧，却似乎多了点别的更真实的东西，毫不隐藏的倔强，一种酸酸的味道，霸道却又让人无从抗拒。
　　ROSALIO也在不停打量着面前的异国女孩，她是那样的特别，与自己完全是两类。青春和率性逼人，犀利的言辞，骄傲的眼神，不带任何遮掩的在向自己发起挑战。短短时间的接触就深刻地感到她绝不只是那种亲切温柔有母性关怀的传统东方女子。直接简单的处世哲学，甚至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负与骄傲，不需要任何的交际手腕和语言技巧，直白的几句话就可让你听了异常难受而又无可辩驳。她的笑容热情如火却冰冷异常，只身来到异乡又面对那些花式新闻，却没有丝毫因尴尬而客套或心虚，可见她内心是何等的决绝！这样个性强烈的女孩竟然在一个男人面前一直不自觉地扮演着小鸟依人的角色，不需任何刻意做作就那么的温柔，只能说明她是多么深地爱着这个男人。如果她势在必得我该怎么办？青春和个性也许就是她制胜的法宝。很显然她的天真率性比起自己和胡利有更多相通的地方。胡利看她的眼神更是充满了亲切感，他以前从未给过任何女人这样的眼神，甚至包括自己在内。想到这些，ROSALIO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这场没有太多交谈的晚宴就在绮齐的起身告辞中宣告结束，留下的只有三个人心中各自不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