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城而过》丝齐

4、情迷马德里2

　　从周二开始，绮齐经过了四天的忙碌实习。周五傍晚，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早早回到宿舍。简单地吃了几片面包，就打开电脑和久别的北京好友联系。闲聊了一会，她突然想起前几日胡利留下的E-mail地址，就用MSN加了好友。要不要发邮件给他？说些什么呢？如果发了他真的会看吗？如果约他出去他会去吗？就在女孩反复想着这些，感到进退两难的时候，MSN的界面突然发生了变化。一个小小的好友上线提示分明地震动了她，上面清楚地显示着胡利刚刚上线。

　　“hola”“hola” 最简单的打过招呼后，绮齐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胡利就热情地提起上次吃饭时没聊完的一些话题。谈话进行的顺理成章，随意自然。
　　“真没想到我刚加了好友你就来了。我还以为你很忙都没时间呢。”
　　“其实我平时有空经常上网的。我要管理自己的网站，还有给fans回信，嘿嘿。”
　　“哇！真是好亲切啊，会给fans回信呀？我好感动！”女孩似乎很惊讶。
　　“这没什么的，我很在意别人的说法，有人给你意见你才会进步，不然永远都是在原地。”
　　短短几句话，让绮齐对胡利的为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好欣赏他谦虚谨慎的作风，和平易近人的那份纯真。

　　“上次你说想在马德里好好逛逛，都去了什么地方呀？”胡利问道。
　　“没有，前几天我一直忙着实习，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哪儿都还没去呢。”
　　“那周末有没有打算去哪儿玩？”
　　“这个还没想好呢，不过我想一定要出去走走。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怎么说呢，对于一个外国人来说，如果是想参观游玩的话，那么马德里值得看的地方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你应该去哪里好。”
　　“你上次说过要给我做向导的，不会是说着玩的吧？”
　　“当然不会啦，我是认真的！要不我这个周末陪你？怎么样？”
　　“好啊！！！周六还是周日？”
　　“明天我要参加一个活动，周日吧，好吗？我可以陪你一整天，带你出去好好玩。”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不可以失约哦！君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什么意思？”胡利没有听懂最后这句话的含义，不解的问。
　　“就是说说话要算数，一句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就要有9个鼎那么重，不能随意改变，用四匹马也拉不回来。”
　　“鼎是什么东西？”胡利还是不明白。
　　“就是一种大型的香炉，中国古时候帝王家祭祀或举行庆典的时候用的，用青铜铸成，是一种权利和地位的象征。”
　　“唉，中国的语言真是很奇怪呀！说话算数怎么还会和马，香炉扯上关系？”
　　“哈哈，中国的语言奇妙之处还多着呢。等我有空慢慢教你。”
　　“好啊！我虚心请教。”
　　哈哈......
　　两人在欢笑中约定周日早上9点在初次见面的国立图书馆门口碰面。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的等待，周日一早，绮齐早早起床，顾不得吃早饭就来到图书馆门口，孤立晨风中等待了好久，才又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抱歉，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胡利很客气的说。“不，其实我也刚到。”绮齐从容地说。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谎话说得如此平静。她知道胡利已经很准时了，因为以西班牙人的习惯，约会一般都是不会提前到的。

　　胡利建议先去普拉多美术馆，因为那里曾经被一些眼光非常挑剔的旅客称为马德里唯一吸引人的地方，可见绝对是值得一游的。在那里，绮齐发现胡利对美术似乎很感兴趣，尤其对戈雅的作品情有独钟。
　　从美术馆出来，他们前往参观久负盛名的西班牙王宫，中午就在附近的拉波拉饭店品尝正宗的马德里菜肴。席间谈起对皇宫的感觉，绮齐说：“确实非常气派，很有古典的韵味，而有不失现代的庄严，我很喜欢这种现代与复古相结合的感觉。西班牙斗牛也是如此。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项古典与现代结合的伟大艺术在这个国度里存在是如此的和谐与自然，而换到其他地方就可能显得很突兀。” “其实在现代商业色彩的浸染下，斗牛本来的古朴味道已经消退很多，大打折扣了。”胡利郁郁地说。“我眼中斗牛士的生活也应该是复古而传统的，很特殊，是贵族生活的真实写照，充满了浪漫与古典。”听了这些，胡利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一笑，而那笑中多少带有一丝苦涩与无奈。

　　吃完饭，下午他们来到马德里南面最古老的旧街区。用错综复杂而又狭窄的圆石子铺成的大街，街旁是土砖砌成的公寓，与马德里市整体的繁华和现代感形成一种鲜明的对照。“虽然这里和马德里的其他地方比起来显得有些破旧，杂乱无章，但我认为想要真正地了解西班牙的发展历史非来这里不可。它象征了历史，任何的繁华和现代的建立都是逐步发展需要过程的，而这里就是哪个曾经的过程的保留。”胡利若有所思的说着，女孩听得似懂非懂。
　　四处闲逛一番后，他们找了一家装潢很别致的咖啡馆，边休息边闲聊，以躲避午后炽热的阳光。当日头略有些西沉，时近傍晚的时候，胡利突然对绮齐说：“现在带你去我最喜欢的地方。”说完就拉着她走出咖啡馆上了车。一路上看着车窗外的街景，绮齐闭上眼感到莫大的幸福，能够和心中的王子一起乘车出游，她真的感觉自己变成了公主。

　　不知不觉中车停了下来。“到了！”胡利边说边请她下车。女孩看到的是一条绿树环绕的林荫大道，环境清幽极了，看上去就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清新舒畅之感。“这就是我最喜欢的地方。”胡利说，“每当不开心的时候，我就喜欢来这里走走，看着这满眼的绿色，感受大自然的平和，然后很快就会觉得舒服很多，把那些烦恼都抛开了。这是一个缓解压力的好地方。”
　　“压力？”绮齐有些不解，她想起大哥曾说过话，也觉得像这样名利双收的人不应该有什么压力和烦恼的。

　　“身边有很多压力，来自外界和自己的。当你达到了一个高度后，人们看你的眼光就变了，对你有很多要求，要求你做所有你能做到甚至做不到的事。你不再属于你自己，而你所做的事也不再出于你的心。对于我来说，我从小到大几乎就没凭自己去选择过什么，我所走的路都是别人铺好而我必须要走的。一想到这些我就难过。特别是在我做了这些完全为别人意愿的事仍受到指责和质疑的时候，就更难过。只有这里才是真正平静的，只有把自己从喧嚣中解放出来我才会获得片刻的安宁，才能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继续坚持的理由。”胡利似乎想起了很多心事，一下子说了好多。
　　听着这些伤感的言语，绮齐感到无限的辛酸。她肯定了自己曾经在胡利脸上捕捉到的忧郁眼神，开始体会到那隐藏在荣耀背后的凄凉和苦痛，理解了那被紧紧捆绑束缚的孤独和无助以及无法自主选择的悲哀。她低下头沉思着，突然想起曾经在网络上风靡一时的小说〈悟空传〉中的一个片段：“我像一个优伶，时哭时笑着，久而久之，也不知这悲喜是自己的，还是一种表演。很多人在看着我，他们在叫好，但我很孤独。” 她觉得这段话很适合胡利，因为他有着和孙悟空同样的孤独和悲凉。

　　再抬头看见胡利深沉的眼神和忧郁的神色，她忽觉心生无限的爱怜和疼惜。她感到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凭添了几分酸楚，眼泪似乎欲夺眶而出。她的心乱成一团剧烈地跳动着，有一种想把胡利抱在怀里的冲动，好想去抚平他内心的所有伤痛。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绝对不能！于是她不敢再去迎接他的目光。她想逃！天边或海角。
　　“天已经不早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吧。”胡利主动说道。“不！”绮齐慌乱地拒绝，“我该回去了！太，太晚了。”她说话的声音多少有些颤抖，心里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胡利显然对她的突然回绝感到很惊讶，但旋即恢复了平时惯有的微笑。“好吧，我送你。”他说的很平静，但脸上却隐隐流露出一丝难以遮掩的失落。或许他是真的孤独吧。他需要一个真正可以分享他内心的人。绮齐这样想着。

　　在返程的路上，胡利一直在讲马德里的一些景点。“今天我们只看了很小的一部分而已，马德里吸引人的地方很多，有一些古典的教堂和博物馆都有丰富的观赏价值。你要是有兴趣，改天我再陪你去。还有啊，你要是想买点纪念品带回国去，塞拉诺街是不错的选择，那里有很多名牌时装店。还有萨拉曼卡街区，是马德里著名的富人区，去那里体味一下上层社会的生活也很不错呀。” 胡利说了很多话，就好象是在期待着什么。

　　回到早上见面的国立图书馆附近，胡利停下车问绮齐：“你住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不必了！我就住这附近，自己走就行了。谢谢你。”绮齐说完不由分说拉开车门，匆匆下车离去，只回头说了一句“再见”。她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不已，实在不敢再多作片刻的逗留，怕自己会彻底崩溃，陷入爱的深渊。她不敢回头看胡利的反应，只感到在自己快步远去的过程中，背后始终有一种温柔而迷惑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这目光让她无法自制，急于想逃避，却又难以割舍心痛不已。
　　转过街角，她终于如释重负，感到那目光消失了。可心头却涌上浓浓的悲哀，泪水不争气地滴落，无法控制。等回到宿舍时早已是泣不成声。不知是在恨自己的怯懦，还是担心今日的失仪会留给胡利怎样的坏印象。或许这是我今生最后一次与他碰面，也是我们唯一的一次约会。绮齐这样想着，心中更觉悲痛。

　　此后的两个星期，绮齐过的很平淡，每天做的事只是工作，休息；休息，工作。偶尔在MSN上与胡利相遇，也是闲扯几句就匆忙道别。她从心理害怕和他再有更深的接触，担心大哥的预言会实现，因为她确实感到自己在不断地沦陷，决定改变这种不由自主的局面，回去过以前没有他的日子。胡利似乎没有并在意她那天的匆忙离去有多么慌乱，多么的失礼，多么的不体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而友善。而绮齐却似乎总是在逃避，或者说躲闪。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些什么，也许其实躲的是她自己的心吧。
　　就这样的沉默......两个星期后，又一场偶然的邂逅将她的本已渐渐平静的心再次搅动得波涛汹涌，一发不可收拾，让这种躲闪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周日的傍晚，绮齐和一同实习的同事带着从图书馆借来的资料乘车返回公寓，途中经过一条环境清新幽雅的绿色大道，她想起这里就是两周前胡利带自己来的“圣地”。此时她才发现还是无法摆脱内心里对他的思念，两周来悉心遮掩的那份爱恋被四周无尽的绿色所折服，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冥冥中好象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她故地重游，去寻找他曾经留下的印迹。
　　“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先下车。”她说完就开门下车，向一脸惊异神色的同伴说拜拜。其实她也说不出为什么一下子有这种下车步行的冲动，就像是在跟着无形的感觉走。头脑中不时浮现出那日与胡利同游的画面，他的笑容还清晰如昨，天使般的容颜似乎就停在眼前，伸出手仿佛就能触摸。

　　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似梦非梦的思绪中低头前行，惊觉隐约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似叹息又像在低泣。她抬头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甬道边上蹲坐着一个男孩。尽管他低着头，根本看不见容貌，但还是能依稀感到那个娇小的身影有几分熟悉。面前还站着两个人，在跟他说着什么，看样子像是在宽慰。随着距离不断缩短，绮齐很清楚的听到那个男孩在轻声哭泣，哭声中夹杂着万般的无奈和委屈。她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一阵莫名的心慌，好象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似的。于是她加快了脚步，但眼睛仍然不自觉地一直盯着那个男孩，对他充满了好奇。
　　就在即将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一刹那，那个男孩也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头。这一瞬间四目相对。“JULI！”女孩惊奇地叫了起来。她愕然发现面前那个眼圈通红，脸上挂着泪痕的男孩竟然是胡利。“你怎么了？”她蹲下身去想问个究竟，没想到胡利却突然抱住她，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感觉像在梦里。她很难接受眼前的情景，一个驰骋斗牛场多年的大英雄，数次受伤却丝毫没有退却反而越战越勇的武士，竟然会哭倒在一个相识不久的女孩子的怀里。这到底是真的吗？她糊涂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大哥曾说过的幻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也许所有的相遇都是自己的幻想。哪个才是真正的胡利？她想起了在碧血黄沙之上视公牛如无物的胡利，想起了图书馆书架前那个天真如孩童般的胡利，想起了餐桌上谈笑风声的胡利，也想起了曾在这里和自己聊起做斗牛士的苦楚时神色凝重的胡利，而如今眼前这个泪流满面，如婴儿般倒在自己怀中哭泣的为什么也是胡利？她不解，是真的不解！

　　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时间就像是定格了几分钟，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隐隐的啜泣声凝结在空气中。
　　数分钟后，胡利渐渐恢复了理智，停止了哭泣。他强收住伤心，挤出勉强的微笑。“对不起，我刚才失控了。”他红着脸无奈的说，“你一定会笑话我吧？一个大男人竟然脆弱成这样。”“绝对没有！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大的苦衷和委屈。”女孩说。
　　平静了片刻，胡利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的烦恼。交谈中绮齐得知和胡利在一起的这两个人，年长的是他的经纪人，也是他父亲的好友，从小看着他长大。另一个是他的得力助手。在2个小时前刚结束的一场斗牛表演中，胡利的表现很糟糕。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总是调整不好自己的状态，来自媒体和其他大众舆论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今天的表演对他来说可以说很失败，只是勉强完成了，不仅全无战利品，甚至还有零星的绿色坐垫从看台上飞落下来。这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是绝无仅有的侮辱，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感到莫大的委屈，只想来这里避开世俗的喧嚣和人们对英雄永远要坚强的要求，好好痛快地大哭一场，发泄一下。他每一场表演都在尽力，可运气总是很烂，遇到的牛都不怎么样，而自己又总是提不起精神。人们对他的要求很高，换成别的斗牛士至少可以获得一只牛耳的表现，在他那里收获到的只是沉默。而且人们不只盯着成绩，而是把目光投向他和他周围的一切。他就像一个包裹得紧紧的礼盒，在大众面前一点一点被撕开，完全展现出内在的一切，毫无隐私可言。在这个时候，绮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或许在此时，做一个凝神静听的观众是对胡利最大的安慰和仁慈。

　　说话间夜幕渐已笼罩这条绿色的大道，数点星辰也不知何时悄然爬上了星空。“JULI，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别忘了明天的通告。”经纪人催促道。“明天一早我就要去法国参加一个活动，现在要回去收拾东西了。”胡利对绮齐说，“一起走吧，我开车送你一程。”“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你们先回去吧。”绮齐说。这时，胡利一抬头瞥见她挂在胸前的手机，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绮齐摘下来递给他，胡利却只在上面按了几下就又还给了她，同时说了一句：“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事就找我吧。”说完他就站起来和同伴一起离开了。
　　女孩捧着手机楞楞地站在那儿，她不知道胡利为什么肯把手机号告诉他，因为在西班牙人眼里这是绝对隐私的，不是特别熟的朋友一定不会相告。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用这个号码来找他，因为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在努力地说服自己忘掉他远离他，摆脱心中的那一份牵挂，她不确定今后还要不要继续这样做。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号码保存了起来。

　　当晚回到宿舍，已经是深夜了。绮齐洗漱完刚想上床睡觉，听到手机传来一阵清脆的滴答声，有短信发来。她抓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收件箱看到一条奇怪的信息：对不起，我要为今天做的一件事向你道歉。晚上分别时，在把我的电话号码输入到你手机的时候，我忍不住按下了拨号键，也就是说没经过你的允许擅自得知了你的号码。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在烦恼的时候能有个朋友可以听我说心里话。请你原谅，对不起！ 最后的署名是“JULI”。
　　看到这些，她感到很意外，就像在做梦，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能和胡利做朋友，她是多么地开心啊！可是大哥的话却又时时在耳边回想，而且她也确实深刻地发现胡利是多么的可爱多么的迷人，担心自己越和他接触就爱他越深，最后无法坦然面对他的那场即将到来的婚礼，更不敢想象在最后分开的时候会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无法自制。她始终知道西班牙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旅途中的客栈，终将要离去归家的，马德里再美丽也不属于她，她只是万千穿城而过的行人中的一个而已，只不过驻足的时间稍稍长了点，心中太贪恋这里的美景，一时找不到离开的路。而胡利也注定只是她生命中最美丽的一颗流星，光辉灿烂但无法留住，转瞬即逝。可即使只是这短短一刻的美丽，明知不可留，她却仍然不想错过，想把它留给上天去决定，她依然相信那句“上天安排的最大”。既然安排了这场相遇，应该就有它的道理吧。
　　此后，两个人就经常发短信或在msn上聊天，分享彼此很多的快乐和烦恼，有时候也一起出去散步和吃饭，渐渐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只是两个人心里似乎都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迷迷糊糊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很在乎对方，都从对方那里找到了一种心灵的安慰和寄托。绮齐觉得和胡利在一起很轻松很自然，他丝毫没有那种名人身上常能见到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反而时常让人心生一种怜惜之情，他远没有自己以前想象的那么自在那么快乐。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着，女孩觉得很满足，她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把他当成朋友来看待，只求他能得到应该属于他的一切幸福。直到有一天，她在睡梦中被什么声音吵醒，睁开眼看见大哥站在自己的床前，把几张报纸丢到她身上，同时说了一句：“自己看看吧！”。她拿起来瞥了一眼，发现是最近几天的新闻报，而那上面新闻的大标题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几份报纸的内容大致一样，都是说什么著名的斗牛士胡利安洛佩斯和一个中国籍的女孩出现在什么什么地方之类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他的绯闻女友。更有甚者，一些报道竟然说胡利抛弃相恋多年的女友和自己出双入对,还登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拍的照片。
　　污蔑！这大概是绮齐长这么大看到的最骇人听闻的消息了。早就听说过所谓的“狗仔队”就喜欢捕风捉影，无孔不入，夸张地进行不实报道，但没想到竟然这么过分。自己只不过和他一起出去逛过几次，吃过几顿饭而已，而且每次出去时间都不长。这些报道真是太不负责任了！难怪一直觉得这两天室友有时在自己背后窃窃私语，当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一切都能解释了，她们一定是早看到报纸了，而自己没有每日读报的习惯，所以一直被蒙在鼓里。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了胡利曾说过的那种被紧紧捆绑的不自由，那种时刻处于别人监视下的痛苦和无奈。她感到周围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而每双眼睛的背后都隐藏着利剑，她就像是钉在案板上的肉动弹不得，任由别人去观察和挑选。她很想为自己辩白，有无尽的委屈，可又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她只觉得身心俱疲，连开口都觉得很累。

　　“你现在可是名人了，下次出门别忘了带墨镜呀！”大哥讽刺地说道。“你有完没完？”绮齐怒了，“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信不信由你！”
　　“现在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大众怎么想的问题。我早就告诉过你离他远一点，名人很麻烦的，你知道不知道？很多人都在挖资料，借机抄作一下。”
　　“我是真的很想交他这个朋友的，很珍惜这份友谊,而且我并没有想过其他的什么事。”
　　“可是这些负面新闻会给你和他带来很多不利的影响，假的东西说的多了也就成了真的。你会越来越依赖他，在乎他，然后等到梦醒的那天就会觉得无法接受。他很快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而这是你无法改变的，还是别太天真了，乱想法不可能会成真，因为你不是神！”
　　女孩这时候不想再说什么了，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感，连呼吸都不再那么顺畅。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理会别人的闲言闲语，问心无愧的。可那些白纸黑字的报道又确实让人心烦，他不知道胡利是否也同样看到了这些消息，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对自己，更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面对他。她心里非常在意这个朋友，很喜欢和胡利在一起的感觉，可是她又不想因为自己破坏掉他这么多年的好声誉，要知道在西班牙作为一个斗牛士，从没有花边新闻传出是多么的不易。她完全明白这个绯闻要是传大了对胡利意味着什么，他最近的状态有所下滑，要再传负面新闻，别人一定会说他把心思都用到别处去了，会影响他的人气。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