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绿萼缘何羡宫粉--柯云番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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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一片茂密的梅林。栽的是金钱绿萼，一枝一树粉白一片，隐约瞧见些点金淬绿，分外美丽动人。
我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将窗户掩上，心里不知为何有丝烦躁。纵然我知道这片梅林是且歌叫人专门为我栽的，纵然它莹白如雪，在我心里，不，应该说在我们所有人心里，它终究是比不上那片粉红。
天倾山庄后庄那林台阁宫粉是那两人亲手种下的。我不知道当初他们在那里许下了什么样的山盟海誓，互诉多少情意绵绵。总之，我进庄时候，那片梅林还称不得林，不过是数十株小树苗罢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每年花开时分，庄内都盈满一种浅淡雅洁的清香。即便是花谢红归，午夜梦回之时，鼻尖隐约还能闻到这种清香。
她便是像这香一般的清雅女子吧……
我不知道遇到他们是我的幸或不幸。
与姐姐分离后我被卖到一座人家当个粗使丫头，日子清苦艰难，倒也勉强能保证温饱。若不是那家少爷见我尚有几分姿色欲行不轨，我怕是一辈子都会待在那里了吧。我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生出的勇气逃出去，只知道我打开后院的门，一头扑倒在了他们的面前。
在我最狼狈最无措的时候，他们如同天人一般出现在我眼前。
眼一黑，我便昏了过去，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下凡的神仙。
不过他们虽然不是神仙，却是对神仙眷侣。我遇到他们以前从来没听过，甚至没有想过，这世间原来还能有这样两个人，如他们般相知相爱，心意相通，眼里心中均只有彼此。不，应该这么说，即便是现在，我也还没遇过这样的另外两个人。
作为一名女子，这样的感情如梦如幻，引人沉醉。我想，他之所以能酿得一手好酒，是不是因为他为她而心醉，从而让人心醉？可惜的是，我只是个擅闯者，我醉的这份真挚的感情并不属于我，而是另一个人的。
从此，注定苦涩。
我整日低着头，尽量不去看他。他是个性子极冷的人，平日里话很少，只有对着她时才会温声软语一番。彼时天倾山庄才刚建立不久，后庄的梅树也刚栽下没多少时候，是以他大多繁忙，没时常伴在她左右。
而她总是在房中或者院中一待就是一上午或一下午，看看书，练练字。她待我很好，只让我陪她说说话，还教我读书识字，让我叫她姐姐。我摆摆手，怎么也不肯叫。她便露出迷离的神色，说她有两个陪着她一块长大的丫鬟，一唤音音，一名夏雨。她们都叫她姐姐的。
我偷偷地觑过去，发现她面有哀色，应该是想家了吧。只是我不知道她娘家何在。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自我遇到他们开始，他们就只是天倾山庄的主人。即便后来他们逝去多年，我还是不知晓他们的来历。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这从来就不是我关心的问题。当时的我就只有一个简单的念想，那就是能侍奉他们一辈子，还有待在看得到他的地方。
时日久了，我发现她的身子不太好。有时吹一下风，光是风寒就足够折腾好几天。夜里更是咳嗽连连，难以安眠。
为了这事，他不知请过多少大夫，可个个都摇头说这是自出生便带来的毛病，体虚气弱之症罢了。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易染风寒，平日里须多加小心。同时，大夫还带来一个消息，她这种身子，怕是难以怀上子嗣，便是怀上了，能否安全出世还是个问题。退一万步讲，便是母子俱安，也对母体造成大大损伤，怕是会折了福寿。
当时我就站在旁边，听着大夫的诊断，心便凉了，揪紧了，当下便哭了出来，怎么也没想到上天对他们如此残忍。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不，应该说，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宣判会改变了我们三个人的后半生。
当时他抱着她，脸上无悲无喜，平静地说：“没关系，反正我没打算要孩子，有你便够了。”
有你便够了……
一个女人一生中如果有人愿意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死亦足矣！
而她似乎也没将大夫的话放到心上，每日依旧看看书，练练字，依旧平静如初。兴致来时还会打理布置一下庄子。只是我分明感受得出她的伤感，她的遗憾。连我也瞧得出，相知亲密如他，又焉有不明之理？
可我们都互相欺骗着，假装不知道。在这过程中，我们看着她的病复发得愈发频繁。
直到那一天，那是多少年后了呢？我记不太真切，总之后庄的梅林终于开出了第一季的花。一朵朵台阁宫粉嵌在枝头，粉雪飞扬。这清雅的宫粉却因着那年初春发生的事，看在我眼中既喜庆又凄婉，矛盾而又和谐地共存着。
她坐在梅林中，嘴边一抹飘渺的笑，看着我拾起满地落红。当时我想，便是仙人拈花一笑也不外乎如此。那么多年了，我仍是执着于当年的第一印象，觉得她像个坠尘的仙子。她的身上甚至找不出一丝一毫的凡尘俗气，完全没有人间烟火的气息，干净得不真实。
后来我常常想，是不是就是她身上的这份不染纤尘吸引了他？然后又不禁摇头暗笑自己一声，感情之事岂是那么容易便能解释得清？可笑的是我明明不懂，却以为自己看了那么多，懂得够多了，总是想为他们的爱情套上个缘由，似乎在说服自己，我只是少了这些而已。
我还想，是不是正是她身上这份独特的恬淡清雅折服了天倾山庄上上下下每个人，让我们每个人都真心地爱上她？即便是我，后来处在那么尴尬的位置，也从来没有怨，没有恨，只有对她的满满心疼。
那天，她浅笑盈盈，回眸问我：“云娘，你可愿为他留个孩子？”
我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她说第三遍，我才恍然梦醒，满捧的梅瓣从指缝间穿过，掉在地上。
“你可愿为他留个孩子？”她又问一遍。
我记得自己“哇”地一声哭出来，大声地喊：“不愿意！不愿意！云娘不愿意！”
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而哭，只是眼泪就这么涌上眼帘，占据了整个脸庞。
她牵起我的手，仍是浅浅地笑着，说：“云娘，算我求你。我求你为他留个孩子可好？”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我心里叫嚣着，嘴上却再也说不出话，只是抱着她痛哭出声。
我一直不知道她为何挑中了我，后来转念一想，我自以为聪明，可是在她这样一个心思透亮的人面前，我那越来越深的感情怎么可能瞒过她？说到底，她是为了成全我；说到底，我终究还是成为了一个擅闯者。
我不知道她怎么说服他同意这个荒唐的决定的。总之，一个月后，梅花开得正盛的时候，我变成了天倾山庄的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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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柯云番外（上），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绿萼缘何羡宫粉--柯云番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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