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酒到酣时千杯赏 ...
-
“千杯赏”在午后举行，是以风忘忧用过午膳又歇了会后，正准备出门。甫打开门，一位淡雅装束的夫人正迎面走来，似是正欲敲门。
风忘忧退开一步，以免跟她撞上。再抬头望去，待看清她的容貌，不由一惊。
那妇人应是近不惑之年，却仍风韵犹存，年轻时应是个清秀佳人。她着一身天青色衫裙，眉间拢愁，嘴角含笑，一对鎏金点翠花篮耳坠摇曳生姿，只是眼神稍显慌乱紧张。但令风忘忧惊异的是，她眉眼间竟极似早前在东宸皇宫有过一面之缘的柯太妃。
风忘忧瞧其冠束应是庄内夫人，她心念一动，便想这是天倾山庄先庄主后来纳的那位侧夫人无疑。只是不由嗟叹：想不到世间相似之人真是如此之多。
果不其然，妇人身后一位丫鬟打扮的柔声说道：“这是我们庄里的云夫人。”
风忘忧忙将神色掩去，俯下身施了个福，行的是晚辈见长辈的礼，道：“见过云夫人。”
那云夫人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边道：“不用那么多虚礼，以免弄得生分了，你唤我一声‘云姨’便可。”
风忘忧一顿，终是没叫出声。
柯云深深地端详着她，似是要将她的每一寸看个仔细，没有遗漏。只是她脸上蒙上了层白绢，看不分明。
风忘忧有丝尴尬，垂下了头，只是让了让身子，让屋外的人进来。
柯云仿佛也觉不妥，顺势进了屋，柔婉地问道：“可觉得屋内有什么缺的？”
风忘忧答道：“谢夫人关心，什么也不缺。”
一时两人无话，气氛有丝沉闷。
柯云张了张口，犹豫再三才道：“孩子，你可否摘下面纱让我瞧瞧？就瞧一眼。”
她的眼中含着希望与祈求，让人不忍拒绝。风忘忧遂将遮面的绢丝取了下来。
只一眼，柯云惊得险些跌坐在地上，幸得身后丫鬟扶住，才险险稳住身子。泪水如决堤般倾泻而出，她又是笑又是哭，将其他人吓了一大跳，嘴里却在喃喃道：“是她……是她……真是她……”
风忘忧和红袖均有些摸不着头脑，对视一眼后，前者问：“夫人，你无碍罢？”
柯云定定地看着她，呜咽着道：“萱儿，我是云姨啊！”
-----------------------------------------
“千杯赏”定于未正时分，如今尚有一刻钟时间，然天倾山庄后园已是人声鼎沸。来自千息大陆各角的英雄才俊、名儒雅士尽聚于此，更兼有一二位碧玉佳人，可谓十分热闹。
世人皆知，“千杯赏”当日接纳二百位来宾，酒水免费供应，若有缘，更有机会获赠天倾山庄的六大名酒。六大名酒中包括女儿红、伊人醉、红妆泪、江山盟、侠客情、英雄冢。
纵使不能尝得世间名酒佳酿，便是普通酒水也强过外边许多，故若天倾山庄不出面干涉，每一年为了这二百个名额，世人只怕没抢破头。“千杯赏”只接受呈了拜帖，且获得首肯的人，其余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富商贵贾，一律挡于门外。
今早许是因管家的异样，侍人忘了收风夷则及轩辕聿的拜帖，是以二人午前均已补上。
现今在场的大部分人均是第一次出席这次盛宴，故分外激动自豪。还未开始，一群人聚在一起难免闲扯几句。只听那繁花似锦处有一人道：“你知道吗？听闻这天倾山庄的君且歌君大爷是个短袖。”
“啊？我倒没听到这传闻。”另一人显然不信。
“有人今儿上午亲眼看到了。君大爷与他的随从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过从甚密，甚至搂搂抱抱呢。”
“果真难以置信！”
“可不是。不过初见时我便觉得这君大爷长得柔了些，与传言不符啊。”那人又附道。
“唉~不过管那么多作甚，我不过来喝杯美酒，管他给我酒的人是个短袖还是其他。”
“这我自是明白，我也不过说说而已。”
……
凉亭中，风夷则静静听着他们的私语，嘴角噙着略带讽刺的笑，径自浅酌着杯中之酒。
对座的轩辕聿倒不见嘲讽，依旧笑得月白风清，侧首问道：“明风公子怎独自一人？”
风夷则稍一顿，浅笑道：“唉，我这哥哥被人嫌弃了啊~”
轩辕聿微微一笑，却没再多问。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渐渐又静了下来。亭中二人抬头望去，只见隔着一条小溪，对岸的水榭中出来两个人。
当头一人锦衣华服，眉清目明，俊秀非凡，一股顽强不屈甚至可以说是倔强之气，光是站在远处也让人觉得不敢逼视。
正是方才的话题人物君且歌。
而另一人剑眉星目，薄唇紧抿，暗含隐忍，却是简陌。
风夷则望过去，略微笑了笑，似自语道：“这才像那个誓与天倾山庄共存亡的人。”
却听君且歌扬声道：“各种客套话鄙人便不说了，此番仍按老规矩。酒本就是世间俗物，便依旧用世俗之法决定这酒花落谁家罢。谁的银子多就归谁。”
众人听得此言，也没有任何异议。这方法其实是先庄主君燕泽所创。与其想些什么文斗武斗耗费时间精力，还不如直接用银子了事。
虽显世俗，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以致现在有些赌坊竟开始下注赌今年的最高价为何。
“这倒是爽快。”风夷则不禁一赞。
轩辕聿淡笑如风，只是略有遗憾，道：“隐守实在以未能与君庄主相交为憾啊！”
“六皇子此番来应不知为缅怀一下先人罢，莫非也想竞得美酒？”风夷则侧过身觑着他。
“隐守不过是将皇妹送往北侯桑和亲，正好赶上千杯赏，便拐过来瞧瞧罢了。当然，若能带回一二坛美酒佳酿那也更好。难道明风公子有所怀疑？”轩辕聿没有任何慌乱紧张，仍是一派平和。
“怎么会呢？天下谁不知道兰隐公子高风亮节，堪称天人？”风夷则笑得一派坦诚。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那边竞价正在节节攀升。
首先竞的是女儿红。它入口不烈，后劲也不强，甫入口只觉清淡如白水，慢慢地舌头开始酥麻，继而漫开一股甜味，像极了女儿家的羞涩柔美。
“五千两！”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六千两！”另一边有人不甘落后。
风夷则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撇了撇嘴，叹道：“唉~虽说这点子不错，只是也忒无聊了些。更何况，我哪来那么多银两啊？”
轩辕聿闭上了眼睛，似在认真听他们的报价，倒没有不耐烦，听得风夷则的话，道：“唉~只怕在下也无福消受啊~”
这样一两个时辰过去，六种名酒均被高价竞走。其中，女儿红六千五百两，伊人醉七千两，红妆泪九千两，侠客情、英雄冢各一万两，江山盟最高，为一万两千两。
自始至终，君且歌和简陌均静坐在水榭里，完全不搭理他人的一番争夺。前者半阖了双目，似在想什么。后者也望着眼前的流水潺潺怔怔出神。
待得“千杯赏”告一段落，管家将后续事情处理好，君且歌二人便率先退了。
风夷则显然十分失望，意兴阑珊地也先退了。
轩辕聿仍在亭中坐了半晌，才对守在身后的人道：“叫他们切莫轻举妄动，我自有定夺。”
身后的人颔首，一闪眼便不见了。
而园中的人要不喜得美酒，要不失意沮丧，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一角。即便注意到这一角，只怕也是一扫而过，哪里知道亭中白衣超然的人竟是千息四公子之一的兰隐公子轩辕聿。
毕竟，这世间到底是以讹传讹的多，有多少人真正知个大概，哪怕只是描个轮廓？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酒到酣时千杯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