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逝~莫愁》思廷

3、浮萍

　　愁余，荒洲古溆，断梗疏萍，更漂流何？——张炎渡江云

　　大门外——“娘，为什么拉我出来呀？那个姐姐是怎么回事儿也不让我问清楚些，说不定脑子烧坏了，噢！咋又打我啦！”花儿委屈地捂着脑袋。
　　“这姑娘看来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她那身衣服没见过但质地却忒好，忒保暖，那姑娘身上那股子气质，一看就不是我们这些下等人，不准胡说。”
　　“可是娘，不是您说捡个媳妇儿回来的嘛！”
　　“咳，那是，那是……唉哟，你这碎嘴的，不准再胡说了……快去给我劈柴去！”“唉，娘，您恼了？”花儿有点幸灾乐祸，“你这，欠揍是吧？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站住，别跑啊你！”
　　蓦的，那妇人停住了，愣愣看着前面，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诗婷，背对诗婷的花儿见她这样也转过身来，母女俩一起盯着她。
　　“大娘，你们？”诗婷见她们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向着她们友善的笑了笑。
　　“呃”妇人看了看自己高高扬起的手，嘿嘿笑了笑，“叫甚大娘，我夫家姓陶，就叫我陶婶吧！”
　　花儿赶紧也说：“我叫陶花儿。”说完还甜甜地冲着诗婷笑着。
　　“嗯，大娘，呃，陶婶儿，花儿，我叫，”诗婷顿了顿，想到爷爷说的“将你送到一个不会让你发愁的地方去”“ 不要再将自己陷入那一团愁情里”——
　　“我的名字是莫愁。”
　　“哦，莫愁，名字可真好听，一听就有学问。对了，你的那些衣服我帮你洗了，你的身段和花儿一般，就将就穿穿她的衣服吧。”
　　“谢谢大，呃谢谢陶婶儿，我身边应该还有个皮包吧？”
　　“哦，那个红色的呀，我让花儿收起来了，待会让她拿给你罢。”
　　“谢谢你们。”诗婷，不，应该说是，莫愁，由衷地说道。
　　“谢甚哩，现在咱也是一家人哩！”
　　“呃？”见莫愁愕然地看着她，她呵呵一笑，“婶儿可是认下你这侄女儿啦！”
　　“去屋里找件外衫给你莫愁姐啊，花儿！”
　　“莫愁姐，咱们走！”花儿搀了径自呆愣的莫愁往门内走去。
　　到了里屋，花儿在柜子里倒腾半晌才找了件嫩绿色的衣裙递给莫愁，“这是去年过年时置的新衣，只穿了一回，一直舍不得穿，你将就着穿穿吧！”
　　“这怎么好呢？”莫愁迟疑着，“我的衣服应该干了吧，就拿我的那衣服穿吧。”
　　“那可不好，你那衣服不是我们这里的服饰，穿着好看但扎眼呢！”
　　“也对，那，谢谢花儿啦。”莫愁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有啥，你快换上吧。”
　　“花儿，你，你没有，没有内衣么？”想了老半天，莫愁终于问了自醒来就想问的问题。
　　“内衣？你不是穿了内衫么？”花儿不解的问道。
　　“呃，我是说，嗯，应该是叫肚兜吧，对，你没有肚兜吗？”莫愁并不觉有什么不妥的问道。可花儿的脸腾的就红了，“哦，肚兜啊，我的肚兜你穿不了，小啦！”说完就背过身去，“明儿个我们扯点布给你做件，这两天你就将就一下吧。”
　　见她那害羞样，莫愁莞尔一笑，这古人可真保守，“那花儿，你把我的衣服和皮包拿来，那里有我的内，呃，肚兜。”
　　“有肚兜么，我怎没看到？”边说边往柜边走去。
　　“呃，我们那儿的肚兜和你们这儿不一样。”她也只能这样回答，接过花儿从柜里找出的大衣和牛仔裤放到床上，再从她手上的毛衣下拿过胸罩，“这个，是我们那儿的肚兜。”
　　花儿一脸惊诧，“我和娘还猜了老半天这个是什么哩！原来……”
　　“好了，花儿，你还是转过去一会，等会需要你帮忙我喊你。”莫愁是怕自己不会穿她们这儿的衣服。
　　“好的。”小姑娘果真听话的背过身去，她连忙脱下身上衣服，穿上内衣，空落落的可不好受，研究了会她们的穿衣原理，其实也不难嘛，就是不会梳发髻，“花儿，你可以转身了。”
　　小丫头直到听见莫愁唤她才慢慢回身，真可爱，“花儿，我不会梳头。”莫愁一脸无辜的望着她，她扑哧一笑，“姐姐，我帮你吧。”马上把莫愁按上凳子，就着洗脸盆里的水开始梳了起来，“姐姐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短？还这么，这么红？”花儿略带疑惑的问。莫愁却不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她是高中时剪得只剩一点上大学后好容易才留了这么长吧？再怎么没有常识也该知道古代讲究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呀，而她的头发呈红栗色却也并不是染的，而是天生的，正苦恼间，只听得外间传来陶婶的声音——
　　“花儿，叫你莫愁姐吃饭。” “唉！”花儿应声道，回过头来，“姐姐，咱们吃饭去吧？”
　　微微一笑，莫愁看着面前这个活泼的少女，暗自庆幸她的注意力被转移，点头道，“好的。”话刚落，就被花儿凳子上扯了起来，拉着她往外屋跑去。“唉哟，要死啦，你这丫头，人家姑娘身子刚好一点，你小心着点嘛！”说着拿着筷子就要打少女，机灵的女孩马上躲到莫愁身后向她娘扮起了鬼脸，“打不着，打不着，嘻嘻！”
　　莫愁护住身后的花儿，向陶婶撒娇道：“陶婶，我饿了！”陶婶愣了愣，“呃，吃饭，吃饭！”
　　花儿立刻从莫愁身后跑出来。
　　“死丫头，你等着！”“嘻嘻！”
　　莫愁微笑地看着她们母女互动，心里涌起对这温馨的无限回忆，那是在爷爷还在的时候，她和爷爷还有奶奶——“木头呢？”陶婶问道，莫愁疑惑地看向她，只听花儿回道，“哥从下午出去就一直没回耶！”
　　“这小兔崽子，敢回来看我不扒到他一层皮！”
　　小兔崽子？她想起昏迷中听见的对话，这木头就是那个男孩子吧？
　　“不管了，不管了，这家伙，莫愁，快吃呀！对了，木头啊，就是我那不成气的儿子，叫陶木，乡下人家，没认过字，随便取的名字，木头的名字还是他爹取的，花儿的名字是我取的。”
　　“那陶伯父呢？”
　　席间一片沉默，“那死鬼在花儿五岁的时候就病死啦！”陶婶尽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莫愁看了看沉默的花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唉，不说这些了，快吃吧！”陶婶夹了一块豆腐到她的碗里，“没什么好菜，自已磨的豆腐，自家园子里的菜，你就将就吃吃罢。”看了看母女俩，莫愁知道她们不想再提及这心里的伤疤，便不再开口了，一顿饭就在沉默中渡过。
　　用过饭后，莫愁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满天的星星，没有污染的天空，可真美，就算在故居那幽静的地方也没有这么璀璨的星空，想到故居，她的眼儿又开始泛酸，爷爷啊，是您送莫愁来这儿的吗？那么，奶奶他们呢？知道她失踪了吗，还是以为她死掉了？奶奶，会很伤心的吧，她现在过得好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什么也不会，该怎么生活，现在的莫愁，就像一片浮萍，不知归处，而她，又该去哪里找寻那份属于她的缘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