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人生》源远无长

9、出府

　　规矩小成，娘亲放了我假，召了云嬷嬷回去。我下去无事，想到好久没见的李嬷嬷，带着丫鬟和几个外院的家丁一起去看看她。李嬷嬷的儿子李齐大管着我家的绸缎生意，很有体面。齐大家的迎我进内室李嬷嬷睡觉的地方，仙橙仙赤跟着在后面。屋子不大，显得有些拥挤。李嬷嬷原躺在床上小憩，听见我来了，准备起床。我进去的时候，她正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我忙道：“嬷嬷快躺着吧，我也不是外人，无关的。”
　　“小姐身份高贵，我个下人，哪能这般不知礼数地躺着。”
　　我笑着扶她躺下，嬷嬷顺势躺着，又拉我坐在床上，跟我说起了话，我见此让仙橙她们自己出去逛逛。
　　“嬷嬷，那日你走我还未跟你说一声呢，娘亲要我学规矩，我再不得以前的空闲了。”
　　“夫人都跟我说了，是小姐体谅我一把老骨头，仁慈放我回家享福呢。你如今大连，跟着云丫头也好。她从前也是大家小姐，行动极是讲究，不似我这般粗鄙。”
　　“可嬷嬷疼我呀。我可想嬷嬷了。云嬷嬷都不讲话。”我粘在李嬷嬷身上，撒娇地对她说。
　　“小姐嬷嬷这么说，云丫头虽舌头受伤不便说话，对夫人忠心着呢。”
　　难怪从来没有听云嬷嬷说过话。我还对云嬷嬷脸上的伤很好奇，问了娘亲几次她都转了话题。说不定李嬷嬷知道，毕竟她是娘亲的奶娘。
　　“嬷嬷，云嬷嬷是什么人呀，娘亲可信任她，都不听我的呢。”
　　“夫人当然信她。她是夫人母亲的做女儿时结拜的姐妹，两人年纪上差了几岁，却极是要好。她原也是大官的女儿，只是后来家里获了罪，被买进了私窑。若不是老夫人拿着自己的嫁妆把她赎出来，只怕是不好了。为此老夫人还与老爷闹了别扭，说是花钱不讨好，以后要连累家里。后来还是当时的知府太太赏识她性格贞烈给求的情，这才留在了家里。可不是烈性的，救回来的时候身上被打得全是伤，舌头都快咬断了，脸上划了好长一道，直往外冒血。后来说是自己划上去的，怕让去接客。老鸨知道了生气，叫人打断了半条命，好不可怜。老夫人花了好大力气才给养好了伤。老太爷更是不高兴了，与老夫人更是生分了。后来说是判错了，云丫头家里的东西都回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夫人本想找个老实可靠的娶了她，她却不愿意，仍是住在了李家。后来老夫人去了，夫人还是个孩子，全是她一手照顾着。当初老爷的继室想将夫人送给你父亲做妾，夫人想不开，还是云丫头帮着劝的。”她径自说着，也不管我听没听，不喘气，速度平缓，条理明白，不愧是有年纪的资深八卦人士。我听了这些，觉得这趟出来赚了。不过，这些话，还真不能对着孩子，尤其是涉及窑子之类的。怪不得娘亲火速调走了李嬷嬷，怕她行事说话不顾忌说了些不该说的是小，把我祖国的小花苗教坏了是大呀。而且她对我一片爱护，是府里的老人了，还不好处置，也只能放走了。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李嬷嬷的话，觉得关系有些混乱，自己在心里计算开了。这‘老爷’应该是我娘亲的爹，所谓的‘老太爷’吧。李嬷嬷是娘亲的奶娘，如今快六十了，称四十多的云嬷嬷为‘丫头’倒也合适。李嬷嬷因为要伺候我，为了方便，直接称我为‘小姐’，娘亲为‘夫人’，不知道云嬷嬷称娘亲为什么。娘亲三十出头，与云嬷嬷亦师亦友，受云嬷嬷照顾良多，所以多方倚重。云嬷嬷是大官之女，父亲可能是受连累获罪，家被抄了，被买进烟花之地，怪不得终身未嫁。娘亲的娘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了一个结拜的姐妹得罪自己的相公，会不会有些太仗义了？不过，她的好心也算有了好抱，云嬷嬷教导了她的女儿，如今又来教导我。她可能是自尽未遂，舌头受伤，说话不便，所以只是身教。知晓这许多，我不禁对这位身世坎坷的嬷嬷敬佩不已，自强不息，自尊自爱，知恩图报，是个难得的人。
　　“嬷嬷，我拿了些人参等补品给你，你好好吃了，莫怕贵重，吃完了找我要就行。我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了，娘亲肯定着急了。”
　　“拿那些来干什么，奇大孝顺着呢，以后只空手过来看看嬷嬷，嬷嬷心里就高兴了，也不枉伺候你一场。你快回去吧，莫教夫人担心。”说罢，眼圈有些红了。弄得我心里也酸酸的。正好仙橙在外面喊我，我就立马告辞了，又坐着马车回去了。
　　李嬷嬷家
　　李嬷嬷躺在床上念叨着：“小姐怎么就走了，我还没跟她说石头的事呢。”
　　奇大家的道：“婆婆你也注意点，小姐一个小孩子，你同她说这些干什么?”
　　李嬷嬷伸着脖子，大声道：“你懂什么？我奶大了夫人，小姐自断了奶也是我照顾的，在李、周两家几十年，这点体面都没有？”
　　奇大家的在外面撇撇嘴，终不敢违抗婆婆，而且儿子跟仙橙的事要紧，也不跟她多说，亲自进府去求秋娘了。
　　周铁石是周玉庭的小厮，如今也快二十了，是该考虑婚嫁了。秋娘想了一下，觉得仙橙跟他倒也好。鼠儿以后嫁了人，仙橙跟周铁石陪嫁了去，若是现在锻炼几年想是都能担起大任来。这般分析了一下，也就有心允诺了。只不过，这家人竟然打主意的小姐的大丫鬟身上去了，也不能爽快答应了。又过了一会，奇大家的在底下惴惴不安，明显着急起来了，才缓缓道：“好。只是小姐那要买几个丫头进来，还需仙橙调教几个月才能行。”
　　其大家的听了，知道是自己主意大得早了，惹夫人不高心了，现在答应了恐怕也好是真有婆婆几分体面在里面，当下又喜又忧地谢了秋娘，赶回去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