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啸行

34、谣言

　　十月过后，天气开始降温，又到了穿毛茸茸睡衣的时节。

　　李然这几天发现女朋友的反常之处，她最近总是在回消息或者打电话，还避开自己。不过没过几天，李然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今天闲下来，打开了唐乐的直播间，以为会看到跟往常一样的夸夸评论，结果却让人皱起眉头。

　　【唐乐，**省市县人，从小就没人管她，她爸妈都不要她，我爸爸也就是她的大伯，看她可怜，初高中时让她住在我家，我爸妈供她吃喝、供她上学。后来高二她想去外地，我爸爸不同意她辍学，她跟我爸大吵一架，把我爸气到医院，她却拿着行李，就这么一走了之。这样狼心狗肺不顾亲情的人，现在却当起了游戏主播，过着光鲜亮丽的日子，真是讽刺。】

　　【不是，这人到底谁啊，他说得真的假的，主播什么时候能回应？】

　　【楼上的，你又没有证据，光在直播里捣乱干什么】

　　【我看不一定，这个人说得挺真的，主播真的这么没心没肺吗？】

　　【我不信他说的，乐乐一看就是好孩子】

　　这样的评论很多，网管发出小提示，清理屏幕。李然又打开唐乐主页里的直播切片，滑到评论，果然看到了许多条一样内容的评论。

　　三天前，网吧内。

　　唐斌把没剩几根烟的烟盒甩到桌上，心情很是不畅。

　　“靠，竟然敢不给钱。”

　　一旁的小哥们凑过来，“怎么样了斌哥，看起来不太顺利啊，没要到钱？”

　　一说起这个，唐斌更加不爽，刚才在家里唐永德告诉他唐乐不给钱后，唐斌就怒了。

　　“不给，她敢不给？！”

　　唐永德点了根烟，用手指着他，“还不是怪你找的事，我一把年纪了还要腆着脸去跟她要钱！”

　　“那我又不是故意的，爸，我悄悄找过医院关系，琪琪肚子里是个男孩，这可是你孙子啊，你一定得帮我啊。”

　　“哼，”唐永德指着唐斌的鼻子，“你谈恋爱也不知道注意点，找什么不好非要找个高中学生，还跟她上床，现在她一家人都等着拿钱，要不然就去报警，到时候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爸，你别生气啊，我跟琪琪是真心相爱的，那也是她愿意我才……主要是她爸妈人不好，琪琪她自己才不是贪图富贵的人，都是她爸妈非得说买房子才能结婚，爸，你一定得帮我啊。”

　　“少在我面前碍事，大专刚毕业你就给我找事，一边去，别在我眼前烦人。”

　　唐斌站起来，撇撇嘴走了。

　　“靠，都怪这个贱人，不就是五十万吗。”

　　“斌哥，消消气，但是你那堂姐真的能拿出五十万吗？”

　　“管她有钱没钱，她必须得拿！当年她可是吃我家喝我家的，现在拿点钱怎么了？”

　　“好好好，咱们还是打游戏吧。”

　　“等会儿，我去放个水，你先上号吧。”唐斌站起身，摸摸油乎乎的头发，用着自以为帅气的姿势走到厕所，路上还不忘给小女朋友发条微信，【等哥呦，我一定会六抬大轿娶你的。】

　　【你快点筹钱，我现在学校都不敢去了，只能呆在家里。】

　　【好好好，放心啊，哥肯定会买房娶你的啊】

　　从厕所回来以后，唐斌坐回椅子里，余光撇到隔壁兄弟的电脑上，眼神凝住。

　　“哥们，你这看的是什么直播啊？”

　　一旁的哥们掀开一边耳机，说出了一款游戏的名字。

　　唐斌的小兄弟也看过去，“斌哥，咱们不玩这个游戏啊，你看这直播有啥意思。”

　　唐斌却笑了笑，问他要了直播房间号，直播里的人虽然戴着口罩，但他还是能认出，这个游戏博主，正是他的堂姐——唐乐，再一点开实名认证，果然。

　　他拍拍小弟的肩膀，“有钱了，我要有钱了，哈哈哈哈。”

　　-

　　唐乐直播结束后，轻手轻脚来到打开卧室门，却看到李然靠在床头看手机。

　　“你还没睡啊？”

　　李然掀起眼皮，“发生这样的事你都不告诉我？”

　　唐乐一下就明白了，她走过去慢慢移到床上，拉住李然的手，“这就是一件小事，用不了几天就过去了。”

　　“小事？”李然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唐乐递过去。

　　李然解开密码，翻开微信，找出她和唐永德的聊天记录。

　　唐乐眼看她要看到那些转账和聊天记录，有些着急，“诶，别看了——”

　　李然越看越生气，尤其是后面还有唐斌的威胁。

　　【唐乐，如果你不拿出钱来，我就一直在你直播间和主页里发评论，反正我没事干，闲得很。】

　　李然扣下手机拍在床上，深吸一口气，“你的公司呢，经纪人怎么说？”

　　唐乐拉着李然的手晃晃，抬眼看着她，“其实作为主播发生这样的事也是常有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又管不了。孟姐和小冬哥已经在控制了，也许过不了几天他自己就觉得没意思了。”

　　“李然，你别生气嘛。”

　　“唐乐，正因为这不是什么对家或商业冲突才更要注意，他是你堂弟，他知道你的过去，跟你有那么一点点的血缘关系，可尽管如此他还是用这么恶心人的手段来诬陷你，有时候这样的人才难以摆脱，他不过就是想拖着你，把你的名声搞臭，那些网友搞不清楚状况，到最后受伤害的只有你。”

　　“我到现在才知道，你竟然给他们转过那么多次钱，怎么，他们拿你当取款机，你也接受了这样的身份吗？住在他们家时他们真的对你有那么好吗，值得你一次又一次转钱给他，我怎么记得你上次回去以后，一直闷闷不乐。你明不明白这样的亲戚才是无底洞，只要一天不划清关系，你就会被拖累一天。这样的亲情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这样软弱。”

　　“是，”唐乐低着头，“是我太软弱了。”

　　李然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气得没管住嘴，说得有些过分，她没资格去指责唐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们……”

　　“你说的都对，是我的错。”

　　李然捧起她的脸，看着她一副伤心的样子，“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我说了是他们的错！”

　　唐乐倒在李然手上，闷闷地说：“他们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只是，我觉得，我的亲人太少了，我想着，万一呢，万一大家还可以当亲人，哪怕只是一份浅浅的亲缘。是我太犹豫了。”

　　“好了，你也不要难过了，告诉我，”李然扶正她的脑袋，“他们这一次到底为什么找你要钱？”

　　唐乐抬头，“唐斌的女朋友怀孕了，那个女孩子还在上高中，女方家长说必须看到婚房才能让女孩退学结婚。”

　　“哼，自己捅了娄子没法解决，就找你要钱，50万，还真敢要啊。”李然嘲讽着说，“把你当他爹了吗？”

　　李然伸手擦干她眼角的泪痕，“好了，先不要说这些了，睡觉吧，明天再想怎么办。”

　　“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直接告诉我。”

　　“嗯。”

　　-

　　第二天上午，唐乐又接到了唐斌的电话，她本想挂掉，却被李然拿住手机。

　　【喂，唐乐，你赶紧打钱，要不然我一直找人在你的评论区发消息，你别想安宁过日子，听到了没。】

　　【别那么犟，拿出五十万，我以后都不来烦你了，赶紧的，不要再浪费时间】

　　【垃圾。】

　　【你说什么？你谁啊？】

　　【我说你是垃圾，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站，跟一群其他的垃圾生活，而不是活着浪费空气。你这样的人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忏悔吧，忏悔你又恶心了这个世界一天，像一坨屎一样，可是你连屎都不如，屎还能做肥料，你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

　　说完这句李然就挂了电话，直接拉黑。

　　“像这样的人不拉黑，留着过年吗？”李然顺道打开微信，也是一个拉黑的动作，“不用谢，我顺手帮你做了。”

　　“哇。”

　　“怎么，被我吓到了？”

　　“有点震撼。”唐乐点头道。

　　李然放下手机，捋着袖子往厨房走去，“今天就让我来露一手吧，你想吃什么？”

　　“都行。”

　　李然停下动作，回过头看着她。

　　“那，小炒肉？”

　　“等着吃饭吧。”

　　-

　　下午两点半，被子里暖洋洋的。

　　“李然，我想回去一趟。”

　　“嗯，我跟你一起。”

　　“这次，该有个了结了。”

　　唐乐把这个决定告诉了经纪人孟姐，打电话时，孟姐叮嘱她，【总之注意安全，保持手机畅通，如果解决不了也不用担心，还有其他方法的。】

　　十月份的天气降温像是在开玩笑，转眼间气温就掉了下去。她们出发的这天，已经是十月下旬。

　　“出发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