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海外青山入梦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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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十根优美纤细的手指，重重地拍打在桌面上。那白衣仙人疑惑道：“安魂殿内居然有蚊子？”
芳绚知道父亲大人生气了，大气也不敢出的坐在另一边，瞧着试图为自己辩解的姐姐被父亲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芳绚眼巴巴瞧着芳祁退后几步，知道强援已失。只听芳准道：“芳绚啊。”
“……父亲大人唤女儿有何事？”她胆战心惊地开口。
“嗯。前日为父去友人处参加寿宴，席间听闻各路仙人纷纷言道，为父的两位女儿均是国色天香，温柔可人，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再养得数年，便可婚配，立刻便有人欲与为父为你姐姐订立婚约，只是为父不曾答应。你可有耳闻？”
她支楞了耳朵，聪明地接下话去：“为姐姐婚配很容易，只是谈及我，大概没人会愿意与我订立婚约吧？”
“聪明。不愧是为父的女儿。”芳准赞许的一拍手。
芳绚苦着脸做强笑状，笑容十有九分出自违心。
“过来。”他朝女儿勾勾手指。
芳绚很听话地乖乖来到他面前，他飞快地拔下女儿头上的簪子，拿在手中仔细看着。
芳绚顿时头皮发麻，直呼后悔没把簪子收起，以致被父亲抓了现行，脑中飞速旋转妄图自圆其说，不由绞尽脑汁。
“嗯，虽然不好看，可是很耐用。应该是榕木打制成的簪子吧？”虽是询问的口气，却是言之凿凿，他觑了女儿一眼，见她头上一颗豆大的汗珠顿时流了下来。
“应该是吧……”她流着冷汗，可又不敢擦，战战兢兢地答到。
啧，怕成这样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芳准暗想，同时心里又得意，看来小女儿虽然时不时阳奉阴违，但自己的威严教导到底有用。
“此簪颇具香气，为父日日思念你母亲而不得眠，也许用得此簪，为父便能安然入睡。绚儿，此簪就赠予为父如何？”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簪子，嘴上却说：“……父亲大人喜欢尽可拿去，女儿但求于人前尽孝，别无他求。”
他芳准的女儿果真乖觉。芳准笑眯眯地道：“绚儿，为父有你如同有如一至宝。”
她被夸的眼冒金星，直直道：“嗯……那姐姐呢？”
“芳祁同你一比，自然是微不足道了。你若是金子，她则是尘埃。”
“咦？”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在他眼里，自己竟是这般优秀？
“金子如果没有光的照耀便不会发光，而尘埃上天入地无处不在，聚集在一处便为坚石凝土。为父便如光，你若没有为父的照拂，又该如何？”他柔和中掺着些许悲哀的目光凝住她，直看得她心里发虚。
芳绚小心翼翼地回答：“父亲大人所言甚是，当学姐姐如尘埃的精神，并将其发扬光大……金子么，自然是好看却不中用的。”芳准摇头不语。
芳绚踌躇了小会，料想父亲心中必是放不下那件事，于是小心翼翼道：“父亲大人若是决意去寻母亲转世，女儿定然全力支持。”
芳准神情一滞，并不接话。将簪子又还给她，芳绚眨眨眼睛，难以置信般接了，只听芳准淡淡道：“为父岂会夺人所爱，何况女儿心爱之物。只是此簪……你且收起，勿要再用了。”又唤芳祁进来，将碧玉簪接过，叹了口气，“此等灵物，竟被你所弃，若有损毁，可见你母亲定要伤心的。”手指拂过簪身，忽然碧光大盛，映得人睁不开眼，待光线淡去，只见芳准手持一把约莫一尺来长的玉剑，以指轻抚剑身，正细细端量。
“绚儿，此剑尚未取名，依你之见，取什么名字为好？”芳准摸摸下巴。
芳绚也学着芳准摸着下巴作思索状。
“此剑化自玉中，剑身又如此湛然如青琉璃，不如叫做琉青剑。琉青者，留情也，既是母亲遗物，自然是情意相系，父亲思念母亲，每念及此物，也可感怀欣慰。”
“你这孩子。”芳准不由失笑，心情却转而大好，点着芳绚的脑袋，“既如此，可以不追究你不去碧台灵君府上拜寿的过错，但你捉弄芳祁，却定要罚上一罚。”又问芳祁：“你可有建议？”
芳祁白了妹妹一眼，清清脆脆地出声：“妹妹犯错，是芳祁引导无方，当罚芳祁三个月不出殿门一步，以作惩戒。”
芳准摇摇头，收了玉剑，化为碧簪。将碧簪放入小女儿手中，仔细思索了，道：“你二人年纪渐大，也日渐懂事，百年来福地仙府被你们跑遍，唯独凡界尚不曾涉足，屈指算来还有一年便是为父得道成仙满九百九十九年，罚你二人同去人间处，一年内寻得珍贵贺礼为为父贺寿。”
芳祁和芳绚相互看了一眼，喜悦自是不言而喻，同时垂头应道：“是。”
是夜，芳祁无法入睡，眼望着窗外星光，想着自己的心事，好像看到门前幻出个身影，白衣乌发，相貌洁若冰雪，一举一动均是绝代风华。她摇摇头，那人影却并没有消失。她抓紧被子一下坐起，惊怔：“是灵君？”
那身影沉稳地开口：“芳祁，此刻我只是投影于此处，你不必惊慌。”
“灵君，你有何事要嘱咐我？”芳祁坐直了身子，小声说道。
“呵……只是想来瞧你一眼。”碧台灵君的笑声又轻又朗，还颇具调笑意味，立刻撩得她害羞地将头低了又低。
忽听不远处传来芳准轻微的咳嗽声，碧台灵君的投影立刻消失了。
芳祁怅然若失，转头看看妹妹，隔着微弱的星光，见芳绚睡得正香，便想为她掖掖被角。手无意中触摸到芳绚的温软的脸，芳绚睡熟的时候脸颊上总是带着薄薄一层红晕，若是做了美梦，即使睡着也会带着笑意。但不知为何，芳祁只觉得妹妹此刻的状态竟和平时不同。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她的身体温暖如昔，但是……芳祁将手搁在妹妹胸前，脸色顿时变了。竟会没有心跳？
若是龟息，心脏停止跳动，身体必然冰冷，此刻她的身体是温热的，却无心跳之声。芳祁又细细感受了一回，过了良久，才听见芳绚心脏咚地跳动了一下。
芳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梦里她和姐姐在树林里大吵了一架，姐姐竟丢下自己走了，留下她在林里跌跌撞撞，茫然无措。林中景色优美而陌生，令她无端生出惊惧之感。她四处张望，才见四处青山连绵起伏，像印在天边的淡墨，距离显然极其遥远。她念了个腾云诀一跃而起，从高处看，原来是个面积颇大的海岛。四周一片绵绵脉脉的海域，那岛外形甚圆，拿尺量了似的，从高处看，仿佛一颗蒙着白色薄雾的珍珠。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某处洞天福地，海岛上氤氲的仙气是不会骗人的，潜意识里偏偏又觉得此处似曾相识，然而又确实不曾来过。
芳绚的心思并不在岛屿上，她想着自己应该去找姐姐，于是挑了个方向腾云驾雾了去。不料突然间仿佛额角撞上了什么硬物，力道之强，如同重击，她一个措手不及兼眩晕，从云头掉了下去。
岛屿的四周布置有结界，好霸道的张力。她迷迷糊糊地想，到底是及时刹住了身子，念了个诀，跌落在云上。侥幸的缓了口气，忽觉有一道白光晃入眼睛，趴下身子一看，岛中央位置有个小型的圆池，光线正是从池中折射出。
芳绚收了云，小心翼翼地走近，池水澄澈无波，明镜似的，她从水面倒影中看到自己的身形，又是一惊。她招招手，水中人影也挥手示意，水中女孩儿约莫十七八岁，笑颜如花，却不是自己又是何人？惊觉之下才发觉自己手长脚长，居然不再是十二三岁的模样。莫非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悄悄长大了不成？
她暗暗欣喜，玩心却依旧。捡起个石子丢进池中，略作试探。不料那石子即接触水面，立刻反方向弹起，沿着来时的轨迹流星般砸向芳绚，她慌神之下立刻闪躲，岂知那石子仿佛深具灵性，竟似要追着她。她又念了咒，石子在面前砰然炸开，立刻烟尘袭面，再也闪躲不及，呛得她不住咳嗽。
“咳咳、这见鬼的水池！”芳绚一手捂嘴，一手扇去灰尘，恨恨骂道。正要走进池边看看脸上形势如何，想想又作罢，从袖中掏出一面菱花小镜，一见之下果然脸蛋黑灰一片，遮去了大半的好容貌，只有两只黑如点漆的眸子还带着薄怒，煞是动人。她从未见过自己这边有趣的造型，又撑不住清脆地笑起来。
背后突然传来人声，唤她：“姑娘。”
她此前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声音，不由心神剧震。转身一见之下，更是呆住。来人一袭葛衣，身姿纤秀轻灵，一手撑着一支花杖，一手缩在袖中。漆黑的长发未曾束起，只闲适随意地拖曳在背后，面上带了个非金非木的面具，上面刻有奇异的花纹。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张姣好的红唇，呈微笑状，妩媚风流之处，犹胜女子。
芳绚见过的美貌仙人数不胜数，自己的父君更是当中翘楚，但直至见了这一位，方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来。看不到完整的相貌，偏偏觉得此人相貌当之无愧位列第一，这种视觉冲击令她万分晕眩，居然找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缘由。
那人见她痴傻的模样，不觉好笑，又走进几步，洁白如玉的手掌将花杖往地面轻轻一击，杖头的金铃欢快地摇晃起来，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如梦初醒，涨红了脸，又想到自己的脸实在无法见人，于是侧过头将脸仔细擦净了，轻声道：“小人误入仙君贵府，打扰仙君清修，实是无心为之，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仙君海涵见谅。”
遇到陌生的仙者，定是要先自降身价称己小人，她是记得的。芳准若见了小女儿这般乖巧的模样，定是要爆笑的；而芳祁一定会掐着她的脸，怀疑她中邪，要降下雷来把她劈醒。
“……无方岛在百年之中能迎来唯一贵客，是敝人之幸，敝人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声音当真带着欣喜之意。
他俯下身子，未持杖的手划了个礼，抚在胸前，做恭迎状，“在下寂泉，欢迎姑娘屈临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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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海外青山入梦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