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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斗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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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跟着一起看热闹的寻季惊声愕然,睢钰扫视一眼,众将领皆面带震惊。老师也不例外。
负责传递军情的斥候风尘仆仆,听言又重复了一遍:“寻大人,我军晨早运来的粮草,突遭凌军袭击,已全部烧毁。”
全部烧毁!
各国打仗时,粮草补给一般是分批运送,今早运送的粮草不算多,但……
这可是粮草啊。
行军打仗,最耗费也珍贵的物资就是粮草。
衣服可以少穿,粮草不能没有。
凌军怎么敢派人烧毁他们的粮草的?
寻季怒气横生,完全不需他人再激,“凌军真是胆大包天,将军,寻某愿请上阵,我定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且慢,”齐攀汛看向斥候,“你说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齐攀汛征战多年,作为北渊有名的兵法大家,比起愤怒的士兵将领,他考虑的更多。
凌国皇帝挥霍无度,凌国人有样学样,军营内都充斥着奢靡之风。齐攀汛率军一路攻来,许多贪图享乐的凌将直接吓破了胆子,还没反抗几下就要投降。
齐攀汛作为攻城的渊人,自然乐意见得凌国人懦弱投降,但也正因如此,齐攀汛不觉得凌将有这个胆子和计谋派人烧毁他们的粮草。
难道凌国请了援军?
齐攀汛正思忖哪国的将领下手如此精准,斥候从背后取过一面锦旗呈上。
“凌军趁着今早起的浓雾,派数百轻兵埋伏在运粮道,为首那人留下一面大旗,上面写到是神勇公的命中克星。”
齐攀汛:?
神勇公本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半个时辰前,大雾正浓。
一支护送几十车粮草的队伍正要浩浩荡荡经过山林道。
快到渊军大本营,在探查兵照例传来无事的讯息后,运粮官明显懈怠不少。
本来预算最起码要打半年的仗,神勇公一个月就带兵攻至凌都关口,这也就导致了渊军粮草充沛,压根不缺。
只是渊帝担心渊军行军在外,恐出问题,特下令每半月运两批。
他们是第一批。
山林道,喂了一晚上蚊子的时卿掏出自制的简易望远镜,隐隐约约看清远处的队伍。
前面探查兵开道,这个视野还未能看清身后的运粮车。
时卿微眯着眼,视线紧盯着运粮队伍,待他们全部队伍踏入山林道的那一刻——
“放箭!”
霎时间数百支箭从林间射出,速度极快,咻咻直逼渊军的运粮队伍,前行的侦查兵一时不察,士兵纷纷中箭,车上的活禽亦被袭击,叫喊不断。
运粮官大惊,“有埋伏!”
反应过来的士兵举起盾牌,奋力抵挡箭雨。
好在敌人的箭支不算多,一会便停了。
然而,运粮士兵紧绷的神经还未完全放下,暗处埋伏的敌军不知从哪弄来的投石车,数十颗滚石朝他们投来,士兵只得四处躲藏。
渊国铠甲虽坚硬,但飞来的不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小石子,而是足有二十斤重的岩石。
可时卿的目标从来不是士兵,又一声口哨,新的箭雨射向运粮队伍。
与第一波明显不同,这回的箭上绑着燃火的棉絮,攻击的对象也不再是守护粮草的士兵。
——上百支箭矢瞬间点燃粮草,浓浓火焰笼罩身后几十辆粮车。
完了!
运粮官面色灰白,几欲崩溃,运粮其间粮草被毁,倘若是在危机时刻,他就是万死也难逃其咎!
箭矢散落,山林中陆续出来数百号人,将运粮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运粮官这才看见埋伏他们的人的模样。
这群人的装扮极怪,衣服混着草叶沙砾,颜色几乎与山林相融,为首的少年模样不大,脸上和他人一样涂有绿色染料,但一双漂亮眼眸极其嚣张。
“北渊军,就这?”
细亮的少年音慢吞吞道。
……
带着俘虏回关的时卿没有松懈多少,她命人将俘虏送进牢狱,堪堪舒出气来。
她本来在喊出射箭的时候舌尖发麻,整个人紧张得不行,生怕哪里出了岔子被渊军提前发现。
时卿现在还没胆子在朝天关外对上大渊战神齐攀汛。
夏伯却难掩夸赞:“世子殿下懂得谋略,这次可是狠狠地搓了北渊的气焰。”
长辈的夸奖惹得时卿很不好意思,她刚要摸摸头反省自己,唯恐步入赵括后尘,就听门外有将领求见。
她正了正色,“进来吧。”
原本镇守朝天关的将领纷纷进来道喜。
他们左一句“定北侯世子不辱门楣”,右一句“定北大将军果真是少年出英雄”,听得时卿直皱眉。
“你们有何事?”
前几天还不是这幅犯了大病的样子。
有人咳嗽了几声,“大将军此次火烧北渊的粮草,立下大功,过几日陛下要是问起,大将军能否看在我们连夜商讨对策的份上,提上我们几句?”
“将军夜袭毕竟也是用了我们训练的士兵,哪能放下我们?”
“是啊是啊,将军找我要骑兵,我们都是双手双脚赞成的。”
几人如唱戏般你来我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随时要升官发财的喜色。
时卿绷紧下颌,心想着要用你们训练的兵,她还不敢将自制投石器拿出来,以防一个没拦住,直接一封要信飞到国都,定北侯府全都玩完。
幸得叔伯从未放下军营,才练了一批值得信任的兵。
凌国要完的念头像是定点打卡一样每天都会出现在时卿的脑内。
北渊大军还守在朝天关外,这群人就想着邀功,真当渊国军队是死的。
她刚这样想着,就听一声急报。
“报——”
“渊军大将齐子慕在关外应阵,说要与我军斗将。”
朝天关的斥候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颤抖着传来消息。
时卿:“……”
她并不想真的看见活的渊国大军。
朝天关外,先前浓厚得不见对面人影的晨雾散去,露出碧蓝天穹。
一位看着比时卿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骑着高头骏马,晴空将他银白的铠甲照得熠熠生辉,同样生辉的还有少年皎如云月的姿容。
“他就是渊国战神的徒弟,齐子慕?”
城墙上,时卿低声询问,眼带狐疑。
除了那身铠甲,这人模样更像是某个贵族家的小公子。
旁边的将领知道她不认识,解释道:
“主帅,别看这人年纪轻,朝天关前面的五座城池,都是他带领渊军打下的,齐攀汛没有插手。”
年纪轻轻就能连破五座城池,确实是个棘手的人物。
时卿神情戒备,再次打量关外的少年。
明明身披厚厚的铠甲,她却能感觉到少年身体内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就连那稍显年轻的云月面容,时卿也看出几分隐藏极深的残暴。
总之一句话,此人深不可测。
她不由慎重,“你认为我们派哪位将领上阵好些?”
原先她让人叫阵,无非是想在前方吸引注意,拖延烧粮草的时间,虽说预料会有一战,却未曾想渊军会一上来就派齐子慕斗将。
两方打仗,一方将领叫阵,另一方必须回应。
斗将简单点来说是双方将领一对一单挑,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斗将一般点到为止,不会死人。
真是文明又礼貌的时代。
时卿感叹,在她的时代也有斗将的概念,不过不仅会死人,而且将领间的胜负也不会影响战局的输赢。
身边将领还未回话,城墙下,少年扬声道:
“吾乃北渊将领齐子慕,特来挑战今日烧毁我大渊粮草的那位将军,还请前来迎战。”
前脚刚带回俘虏的时卿面无表情:“……”
坏了,冲我来的。
少年正是渊国太子睢钰。
齐子慕是睢钰从军的化名,外人只道他是齐攀洵的徒弟,嫌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毕竟天底下没有哪个太子愿意从普通士兵做起,能住上单独的小帐篷还是依靠一路杀敌的军功。
两刻钟前,渊国军营。
在斥候说完他了解的情况后,渊国将领统一黑了脸。
凌军几百人在山林埋伏,探查情况的士兵居然愣是没看出问题,直直带领人往前冲。
眼睛都喂狗了吗?
斥候迟迟等不到运送粮草的人来才发觉异样,他赶到现场估算出凌军大概的人数时也很费解,那侦查的人都瞎了吗?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被一向弱小的凌军摆了一道是事实,当即就有脾气暴的将领要请求开战。
但都被齐攀汛驳回。
“你们真的认为,烧毁粮草是凌将的主意?”
众将若有所思,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说别的,凌将要真有这样的计谋,也不至于让他们轻而易举取得十五座城池。
“齐公觉得,凌国请了燕、旭两国的名士指点?”
今天下四分,东西南北各有一个国家,分别被他国称为:东旭、南燕、北渊、西凌。
现在渊凌两国交战,燕旭却一直没有表态,难保这两个国家不会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帮助凌国。
齐攀汛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观望许久的睢钰倒是兴致盎然。
一位能帮助凌军烧毁他们粮草的名士,还敢自称是他老师的克星,想来本事定然不凡,若能被他招揽,何愁不能统一天下?
于是,睢钰主动请命上前叫阵,齐攀汛也想探探那人的虚实,很爽快地答应自家徒弟的请求。
对于亲手教导出来的徒弟,齐攀汛还是比较放心。
但,双方谁都没想到,下来迎战的会是看起来就很羸弱连铠甲都穿戴歪斜的少年。
还是那传闻中的定北侯儿子,连战场都未上过的小世子,时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