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十八回 案中案藏身世迷 巧不巧遇尴尬事 ...
-
话说赵祯下旨枢密院急召展昭回朝，传旨的内侍将圣旨传至重庆府，那府尹万佰年是一脸惊诧，且不敢怠慢半分，战战兢兢的接过圣旨，并差下人奉了茶，边道：“可辛苦公公千里奔劳，公公还是先请吃盏茶歇息歇息。”内侍虽接过茶盏，却不领万佰年这般情，将茶盏置于桌上微愠道：“歇息就不必了，正事要紧。万大人还是先去请展大人，若误了圣上的旨意你我可是吃罪不起的。”
万佰年尴尬的陪笑，踯躅道：“公公是不知，下官实有苦衷。这展大人奉旨前来重庆府并未行钦差仪仗之礼，也未召见下官，下官现在是真不知展大人尊驾何处？”内侍一听这话，立马站起了身，甚是不悦：“万大人，某只是奉旨传召，再说此乃军机大事可是你我二人敢怠慢的？重庆府乃是万大人冶下，还是尽量想办法寻到展大人为上。某给大人三日之期，若再寻不到，误了圣意后果你是知道的。”
一语甫毕，再不做停留随即拂袖离去，留下万佰年如木鸡般杵于屋中。
再说赵煜祺明知展昭已到蜀中数日有余，却不知会万佰年这让天蝎甚是不解。但因赈银之事忙碌天蝎也没多问，这日见内侍前来传旨还不见赵煜祺陈情，愈是起惑，终究忍不住问：“世子明知展昭已到万洲却不告知万佰年，难不成是有何计算？”赵煜祺淡淡笑了笑，看着园中盛开的西府海棠，吟道：“昨夜三更雨，今朝一阵寒。海棠花在否，侧卧卷帘看。”见天蝎一脸愕然，须臾，笑而道：“展昭若是走了，那万洲的事谁来管？”
天蝎“呃”了一声，赵煜祺也不着急解释，走下台阶朝海棠林中步去，本就是那灼灼其华的男子再漫步于锦花之间，甚觉妖娆。对着蔚蓝的天空赵煜祺轻轻的做了声长叹，半晌才道：“万洲之事唯有展昭才能查明，倘若他走了，溶尸案恐就石沉大海了。”天蝎听的云山雾罩，不明就里的问：“世子是打算借展昭之手查清溶尸案？”赵煜祺不置可否，剑眉一挑，睨了一眼天蝎，反问他道：“你可知展昭的真实身份？”
天蝎笑道：“世子见笑，现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展昭被圣上擢升同知枢密院事，属下岂有不知。”“错！”赵煜祺斩钉截铁让天蝎一怔，惊愕的问：“怎么，难道不是？”赵煜祺拍了拍天蝎的肩膀，行到他身后，汕汕的笑道：“所谓同知枢密院事只不过是圣上打的一个幌子而矣，然展昭的真实身份则是皇城司司吏，不然你以为仅凭一个同知枢密院事就能行使钦差的便宜之权？”
天蝎猛得一怔，大惊道：“展、展昭是皇城司，司吏？！”赵煜祺正把玩着树枝上的一朵海棠，拿至鼻下品闻了一番后抬眼冷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那展昭至入朝以来一直就是当今皇帝的心腹。想必你也听说过升平公主和番一事，公主和番来的之奇难道你就没起什么疑端？”天蝎点了点头，应道：“这事属下听说过，起因不是那燕云十六洲的军事布防图么？圣上命展昭去契丹南院大王府盗图，不成想被那耶律宗元擒获，为了阻止两国交战才不得以下嫁公主，以和亲之名乃重修两国绵好。”
赵煜祺摘得一朵海棠拈于指尖，冷声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们那宅心仁厚的皇帝会因为怕和辽人开战而下嫁他唯一的亲妹妹？”“难道不是吗？”天蝎大惑，连连摇头道：“如果不是忌惮与辽人开战那还有什么？再说公主和亲六年前不就有过一次么，只不过那次契丹各部贵族内讧加上公主逃婚才这不得已搁下......”不待天蝎说完赵煜祺便朗声大笑起来，指着他道：“那是因为你们全让那貌似仁和的皇帝给骗了。”
顿了顿，赵煜祺再道：“如今朝中两派泾渭分明，一派以襄阳王庞太师吕夷简为首的朋党，一派则以晏殊包拯王素为首的谏党，对于两派之争皇帝从不偏袒任何一方，以彼制彼便是他之能！再说让展昭去盗燕云十六州的军事布防图，你当以展昭的身手那辽国南院大王便可能生擒他？那只不过是一出苦肉计罢了，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公主和番。而为了这个计划，皇帝六年前就已经开始绸缪上演。公主逃婚，护卫寻人，之后又有历历数数的风月传闻……”
说到这，赵煜祺侧过头斜睨了一眼身旁的天蝎，锐利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下，放出两道寒冷的光。紧了紧遮住面容的风帽，天蝎低沉的感叹了一下，沉默少顷又反问道：“可这与万州的溶尸案有何关联？展昭奉旨来蜀本是查察使团遇袭案，但他好像对溶尸案更感兴趣。”赵煜祺指着他笑了笑道：“谁告诉展昭来蜀是查察使团遇袭案？”天蝎一惊：“难道不是？”赵煜祺叹声道：“所以看问题不能仅看表面，而要往深处分析，总之展昭此次来蜀的目的绝不简单。”
抬眼看着远处，赵煜祺的目光闪烁着阴鸷和疑惑，喃喃自语道：“说不定他是冲着兵部器械局的转运船覆没一案而来，亦或者……”赵煜祺没有说下去，他开始担心起来，对于展昭这次突然出现在万州他有种莫名的恐慌。
“倘若他不是为了赈银和转运船覆没二事而来，那他此行的目的就太可怕了，难道皇帝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未等天蝎将话说完，赵煜祺便抬手打断了他：“不，不可能。此次计划非常周详，即便皇帝再精明也绝然想不到。不过我们还是得小心提防展昭，最好不要与他起冲突。此人光华内敛，谨慎敏锐，是个极难应付之人。以后行事一定要做到未雨绸缪，一但让他查到蛛丝马迹，再想摆脱他就难了。”天蝎拢袖一揖：“属下明白。”
州衙大牢，展昭一袭紫袍着身，头带黑色幞头，脚登虎头革靴，两只袖口则付以牛皮护腕。端的是器宇轩昂不怒而威。囚室一隅，半躺着位蓬头垢面的男子，便是两日前被荷花堰村村民擒获的戕杀村民的中年人。男子迷蒙的眼神打量着展昭那身紫色官袍，吃力的挤出一丝笑：“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还是位极人臣的大员，那么大人的名讳可否告诉在下这将死之人，也好让在下死的明白。”
展昭微微一笑，踱步至条凳边坐了下来，端起衙役送来的一盏茶细细品了一口，才缓缓的道了六个字：“鄙姓展，单名昭。”“展，展昭？你说，你叫展昭？”男子强忍伤痛朝展昭匍匐过去，一名衙役立马上前阻止却让展昭厉声呵下，转而温和的对那男子笑道：“本官虽不才，但还无需借他人之名诓骗你。”男子惊诧的瘫坐在地，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展昭，咄咄问道：“展忠是你何人？”
男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展昭一怔，虽疑惑满腹但还是答了两个字“家兄。”男子再问：“可有凭证？”展昭愈发困惑，本是前来问案以求寻得溶尸案线索，却没想到反被其盘问不停，心下虽是不解，但为了案子还是笑着回道：“但不知要何凭证？”男子阴鸷的笑了起来：“我就不信你兄长没给过你信物。”
但听这话展昭恍然顿悟，心下寻思眼前男子极有可能知晓自已手臂上纯阳刺青的由来，退避衙役后再问：“你所说的信物可是指银铃镯？”男子未答，先是愣愣的看着展昭，后又突然怪笑起来。整张脸也因笑而扭曲变形，过了许久他才停止了笑，转而又换成呼天抢地的嚎叫：“这都怨我，这都怨我！我怎么就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老天爷不开眼，当真不开眼！莫翰殿下，罪臣对不住您呀！”“莫翰殿下！党项没藏部落的酋长没藏莫翰？！”展昭腾的一下站起了身，不等男子回答，似有所悟的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当年湟水一役党项没藏部的战俘，我说你怎会隐匿我宋境数十载，原是有此前情。”男子听闻展昭这话立马顿住了哭嚎，阴寒的双眼遥向他，冷冷的道：“你果然聪明，聪明的让人可怕。难怪传说南侠展昭天赋慧禀，机警过人，看来并不虚言。不错，我正是当年湟水役战败于赵元亿的党项没藏部的将领巴鲁赫。”“巴鲁赫——”展昭重复叨念了一遍，心有所思的坐了下来。看着眼前凝眉思索的展昭，巴鲁赫的心亦不断的往下沉，当年本是想换得小王子平安成长的调包之举，未成料及却是今天这种境况，眼前这内敛光华，清风皓月的男子居然是当年江陵王府摇篮中的那个婴孩。再此之前巴鲁赫对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南侠展昭也有所耳闻，他也曾经怀疑过打听过，但他一直都不愿相信，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亦不由得他不信。
“果真是造化弄人！”巴鲁赫仰天一叹，两行清泪滚滚而下。展昭缓过神，一双利如鹰鹫的深瞳看着巴鲁赫道：“该本官答的本官业以回答，下面该是你回答本官的问题了。”巴鲁赫却是无所闻般呆坐原地，展昭亦不在意，开口问道：“你冒险潜进万州可是与三月前潜入州城的西凉人有关？幕后主使可是当年莫翰酋长的王妃，今日江陵王的侧妃李毓涵？”一语甫毕，巴鲁赫惊讶的看着展昭，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怎会知道赵元亿的侧妃是李毓涵？”
展昭皱眉一笑，也不回答，只道了句：“我知道的原比你想的要多得多，所以你最好据实说来，免得再遭皮肉之苦。我知道你是条汉子，可皇城司的刑法你是受不起的。”巴鲁赫本就因惊讶瞪的老大的眼珠这下瞪的更大了，只是这次那双爆出的眼球多了分疑惑。他当然明白展昭嘴里说的那个皇城司，只是他想不明白的像展昭这样的人怎会加入皇城司。默然片刻，他又笑了，看来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只是他现在有些犯难，难的是该如何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罕尔展忠。
展昭再聪明也是凡人，不可能推出巴鲁赫此时的心思，但有一点他判断的不错，巴鲁赫此次潜进万州的确与那溶尸案中的九名死者有关。他现在依稀怀疑父兄展忠前来万州也定不是运粮那么简单。那么，展忠与眼前的巴鲁赫会有什么样的关系？巴鲁赫怎会无端问起他？展昭很想知道，倘若展忠的到来与巴鲁赫有着同样的目的，那就说明他——展昭与西凉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肩膀上那枚纯阳的刺青一直是他多年的心病，他很想解开却又怕解开这个尘封了近三十年的秘密。
巴鲁赫挪动了一下疲惫的身躯，不再搭理展昭，朝着墙角爬了过去。空洞的双眼瞧着囚室小窗口外仅有的一片蓝天，对于失去自由的人来说，窗外的蓝天是最美的一道风景。寂静的囚室内，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心跳之声，各自可闻。沉默良久，展昭轻轻的叹了一声，倒了碗水行至巴鲁赫身前，蹲下身递与他道：“我不想为难你，我也知道你并不是坏人，只是身为大宋朝臣，为了国家社稷，黎民福址，再卑鄙的事我也做的出来。”
展昭将盛满水的碗放在巴鲁赫的身旁，起身便向监门而去。行至门边，他又停了下来，背对着巴鲁赫道：“虽然潜伏万州的那九名西凉人已经死了，但本官知道这万州城中还有你要联系的人，不过就算你不说本官也会把他们找出来。还有，这几日把身体养好，牢头会给你安排好膳食，两日后本官自会来取你的那条胳膊，到时会很痛，但总比没命的好。”语毕，拉开铁门甩袍而去。
花分两朵，话分两头。
且说丁家兄弟，自丁月华留书出走后便差了一干人四处去寻。这日，一路打听而来的丁兆惠也进了万州城，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号称“川江咽喉”“万商毕集”的万州城却因溶尸案而被官府下了封城令，许进不许出，导致各家客栈都人满为患，让丁兆惠一连投了好几家店都没找到个落脚地。要不怎说是无巧不成书呢？就在丁兆惠耷拉着脑袋立在街角犯怵时，好巧不巧的让路过的展忠撞了个正着。两人虽是才见面不久，可也是欣喜非常，找了家酒肆絮絮叨叨的唠了开去。
展昭回到驿馆时已过了晌午，本想找白玉堂喝酒解闷，可寻遍驿馆上下也没瞧见他半根人毛。“该死的白老鼠，又不知道野哪去了。”换了身衣，展昭闷闷不乐骂了一句。看着包袱中的银铃镯，展昭将它拿了起来，思绪又飘回到了万州大牢。“这个镯子究竟代表什么？巴鲁赫和大哥之间倒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莫翰酋长，溶尸案中的九名死者......为何这些都与西凉有关联？”满腹的疑惑让展昭毫无头绪。叹了口气，展昭将银铃镯揣入怀中。
打开房门正欲出去，便听走廊那头传来几声喧哗。展昭翘首望去，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吓的叫出声。原来丁兆惠听到展忠说起展昭也在万州城，说什么都要来见他，这不，展忠也好事，便将他领了来，刚踏进驿馆的门又碰到了白玉堂，细说之下得知丁月华也在这里。偏这仨都是好事之人，于是全都送做堆的凑了过来。
展昭暗暗叫苦，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想遛走又怕被撞见，掩上门回头打量了一下房内结构，正寻思着藏哪合适又听见有人哼着小曲由远至近的走来，展昭掰开条门缝朝外看，见丁月华从走廊另一头走来。再见展忠几人越见行进，情急之下一把将丁月华拖进了门，捂着她的嘴让她不要发出声音。
“你干什么呢？”丁月华着恼的掰开展昭的手，瞪着双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展昭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对她道：“你哥来了。”丁月华大惊：“我哥？”拉开房门就往外瞧，看见一行走来的丁兆惠，丁月华猛的关紧房门，急的双脚打转：“天了，我二哥怎么找到这来了？定是那该死的白老鼠使的坏，不然我二哥不可能寻得到。”
展昭无奈的摇头：“现在不是埋怨的时侯，当下之急是先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才是。”丁月华恍然回神：“对哦，可藏哪儿好呢？”说着她冲向床榻前，可床底实在太低根本没法藏人。于是，她又跑到衣橱前，打开柜门，见面里的空间颇大，推开衣物便钻了进去。见她藏好，展昭双脚点地，朝屋梁上一跃而去。
刚上来还没趴稳，便见丁月华也一并跟了过来。展昭皱着眉问她：“你不是藏衣橱里么，怎么也上来了？”丁月华白了他一眼道：“万一我哥打开柜门那我不死定了，我才不要让他抓回去嫁给那个酸秀才呢？”展昭的表情很是无奈，摇了摇头，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愈发离得近，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丁月华噤声，透着屋幔向门口看去。丁月华趴在屋梁上，看着面前的展昭心下一时不解，自个藏起来是担心被丁兆惠抓回去，可展昭干嘛也要藏。
丁月华当然不知道展昭藏起来也正是为了躲开丁兆惠，一个展忠就已经让他头疼了，别说又来了个丁兆惠。丁月华正想开口去问，一只硕大的蜘蛛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一双晶晶发亮的眼睛瞅着丁月华，对峙片刻，便张牙舞爪的朝丁月华奔来。
“啊！”丁月华当下就吓的惊叫，一时偏了重心从梁上摔了下去。她这一摔不打紧，却出于自我保护下意识伸手一抓竟把展昭从屋梁上给拽了下来。“砰”的一声两人齐齐的摔在地上。更要命的是，丁月华不偏不倚正好摔在展昭身上。更更要命的是，由于落地时的惯性，丁月华嘴唇重重的贴到了展昭的嘴唇上。更更更要命的是，就在两人唇碰唇的一刹那，门被白玉堂打开了。
“猫儿，你看谁......来......了......”三个人，六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你们......这是......干嘛......”白玉堂满脸错愕指着地上的展昭和丁月华。倒是丁兆惠一人反应的快，一把将白玉堂拉了出来，边关上了房门边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十八回 案中案藏身世迷 巧不巧遇尴尬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