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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五章 梦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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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梦见
那地方,绿色的植物,覆盖在一个土丘上,那些植物和阳台上的那些一样,互生的叶子像蝴蝶,还有那两个半边的蝴蝶,穿着红绳,在眼前,很近,蝴蝶一直在晃荡,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那声音,玻璃风铃的声音;交叉,重叠,分开,重叠,交叉,如同两个相向的钟摆,在眼前,依照某种节奏律动着,后头的那些植物,渐渐的,腾空,对生的叶子,一对化成一只蝶,然后飞起来,像这样,慢慢飞离土堆,没有声音,那些蝴蝶充满视线,我看到土丘,有块石碑,写着一个名字,白衣,古家的那个特例,两个字,古亦。
这是什么?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了什么?
撑开眼皮,我看到没亮的天,看到有个背影当前,下楼梯的背影。我收了那堆东西塞到包裹盒子里,抱着,像受了蛊惑,随着那个身影下楼去。
之后,好像栽倒在黑暗里,看不到任何东西,没有丝毫光。
再睁开眼睛,却是因为刺激的光,白色的,扎着我的眼皮,像把我的眼睛掰开一样。
我发现我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车上,轿车后座。甩甩头,坐起来,车里没人,除了我。往车窗外头看,我在山路上。
我开了出门出去,山风一来,整个人像被破了冷水一样,一下子清醒了,天还不是大亮,灰的。
车停在环山路上,我在山体一侧看到树,并没找着路,但看到烟。循着烟的方向去,跨过那条排水沟,抓着树,勉强往上爬,西装革履的背影,就在眼前,手上烧着东西,我只看到那个东西——这是梦?不是?
我的画,拿命换来的画,换了我住处的画。
拿东西在火里,变成火,火舌舔向天空,在我眼前,我能说是假的?灰飞烟灭吗?从一个角开始,一点一点,火舌舔过的地方,一点一点化成灰,化成空气,沿着边沿往上,没了,我只是定在那里,动不了,寸步难移。
胸口很闷,急剧起伏着,和火一样,觉得喉咙被麻绳捆住了——是苏蔷说的,甯叔叔说过的那种绳子?浸在盐水里,勒上脖子,晒乾,越乾越缩越勒越紧,盐会渗到伤口里。心脏像被钓鱼线捆扎了一样,拉紧,一点点拉扯,细细密密,勒出血痕来,透明的线上串着血珠,穿过脏器。苏蔷,你说的,甯叔叔说还可以用琴弦。
我本想弄回那张画寄给苏蔷的,这或者可以帮到她,我仅能做——我曾以为我仅能做的。如今,连这个「仅」也没了。
我所见的,这些事真的。
喉咙像黏在一起了,发不出声音,嘴唇分开的时候很痛,觉得贴在一起的地方分不开,脱皮,开裂,出血,我只想说「住手」,伸手去够,够不到;嘴巴里出不来声音,脚也迈不开步子,冰封,石化,雪藏。
烧到拎的那个角落,手指轻轻一松,最后一角画布顺利焚烧完毕——看到那个人转过身来,真的是那个混蛋!抢我的画,烧了,苏蔷,怎么办。
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只一下,又转过头去。
我定神看,那片绿色,还有写着「古亦」名字的墓碑——和「梦」「见」的一样,只有两个字,隶书,没有生卒年,没有籍贯,没有立碑人,没有身份称为,只有那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