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詩鈐

21、第四章 天黑

　　四、天黑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天还没黑透，阴阴的压着，中庭的树到了晚上看不太舒服。
　　抬头，看见顶层阳台，阳台栏杆上有几个瓦盆，种着些绿色的植物，一叶一叶，茎垂下来，很硬挺的感觉，不是软塌塌的藤蔓，叶子互生，像蝴蝶。
　　苏蔷要蝴蝶，可是我手残了。
　　该死，又到晚上了。吃住都是问题。我有大半天没喝水了。怎么办？这个旧公寓在这片很特别，旁边的楼都拆了，单这个留着。新盖的那些大多是别墅，都不如这地方好。我觉得这里有灵气，还有味道，古早至今留下的味道。
　　只能等，明天，如果还有力气，找老板再借一次电话——或者，要是能找到到那个混蛋，借电话，行吗？那张脸，极臭。
　　看到互生的植物那一层有一点火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有人抽烟？那张脸，那点光背后的脸——南区代表？真的是那个混蛋。抽烟的样子怎么会那么欠揍。
　　我的火不打一处来，像被烟头点着的炮仗，往楼上跑，直接上了那层，用力去砸那扇门，只是没人来开，我不喊，只是用脚踢，声音很爆裂，比听死金过瘾。
　　那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我看到那张脸，竟然想哭，大脑发出指令当然执行，于是就哭。
　　南区代表开了门，我想往里头看，里头是黑的，那人手很快，一闪身出来就带上门，动作轻到让人难以想象。
　　之后的事情，我更难以想象，他把我逼到背贴墻，双手撑在墻上，把我圈在中间，然后扬起手抽了我一巴掌——怎么有这种人？踢了他的门就是一巴掌。手劲很大，我站不稳，头发晕，只是在那里拿眼睛瞪他。
　　他不说话，让我觉得很冷，冷到想找条毛毯裹上。
　　他看见我单手抱在胸前的东西，苏蔷寄来的包裹，抢过去，直接扔下楼梯。
　　怎么能这样？这人真符合书上说的衣冠禽兽，我愣了愣，忙往下跑。苏蔷给我的东西，我不能丢。什么都没画，怎么就飞了？冲下楼梯去捡去拾，左手，只剩下左手，干什么事情都很慢，不得力，没办法，必须，我开始哭，眼泪掉在那堆纸上，还有笔，要是苏蔷在，她会叫我不要哭——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倒楣世界啊！
　　真想就这样死掉好了，什么都不用管。
　　我把能捡的都捡起来了，回到我自己的家门口，坐下，手的痛一下子袭过来，伤口麻了不能弯，那堆纸笔，我放进铁门和木门之间的空隙中，多像个笼子，里头有什么？
　　苏蔷，关着蝴蝶，像吗？
　　我拿着苏蔷寄来的包裹盒子看，上头的英文是什么？要收好吧？包裹上的地址、卡片和那些画具，都要收好。
　　苏蔷，我会有办法的。
　　再也听不到声音，头皮发麻，迷迷瞪瞪，睡着了。
　　只是痛，脸上辣辣的，手肘寸寸的、痹痹的痛。
　　门口的地砖是水磨砖，是碎碗瓷片做的，虽然洗了，还是旧，老东西就是这样，楼道，冷冷的，虽然是春末，虽然有遮盖，不是在屋里，还是冷。
　　「古锦，过来，到这里来，来啊，古锦……」

作者有话说

　　庚寅年丁亥月丁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