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西*雪

9、第八章 青笛再现

　　曹亭突然接到轩安帝传召入宫的旨意，宣旨的内侍谄媚笑言：“恭喜将军与露姬大婚之日不久矣。”念筝避身在客厅帘后，背上冰凉刺骨，直觉的不祥之意油然而生。
　　三日过去，曹亭还未归来。念筝也问过曹府管家，他也只是摇头，不解其中缘由。念筝心中的不安却已经日益浓烈，重华台上与琴贵妃只有一面之缘，她并不了解这个轻蝉口中的狠毒女子，及至知晓她也是曹家女儿，她才开始担忧。一日光景接触，从曹亭的言语中，显露出他与琴贵妃并不同心，他一心一意辅佐教导十一皇子武湛也不单单因为他是轩安帝宠爱的孩子，而是要为这个未来可能的君王扫除一切障碍。那么，曹亭与亲姊之间势必会产生争执，进而演化为血脉疏离伤害的局面。曹亭是武将，他的军事才能念筝无法评价，他固然会防备，但他仍不会杀入皇宫，把唯一的亲人从高位上拉下；但是琴贵妃，若如轻蝉所言，这个利益为先的女子一定会先出手剔除障碍……
　　念筝明白此刻再多的焦虑疑问都无济于事，必须设法与宫中的人取得联系，了解曹亭的现况。她唤来红岳，正待与他商量，这机灵的小厮已经微笑点头，“见露姬姑娘的事就交给我吧！”念筝讶异，似乎有些明白曹亭把他留在身边的原因了。

　　至于红岳以何种方式、何种途径入宫，念筝不得而知。只是两日后的黄昏，红岳神色慌张地出现在她面前，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姑娘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念筝不解：“曹将军怎样？何以让我避开？”红岳猛摇头，“姑娘还是快与二老离开吧！我家将军他……他……”他紧张地几乎语无伦次，是什么让这个冷静沉着的少年如此惊恐？连话语也几近紊乱。“你慢慢回想，将军到底怎么了？”
　　红岳睁大双目，棕色的瞳孔散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将军……他被软禁了。听说是在皇上面前发狂，几乎伤了皇上。”
　　念筝缓缓问道，“露姬怎样看待？”红岳急了，“就是许姑娘让我来告诉你快些离开京城，她不想让你再卷入这皇城的纷争中去。”
　　“我并非追根究底，只是不清楚这来龙去脉，我也始终放不下心。况且以露姬的心性，她又怎能在那种环境中自处。”
　　“念筝小姐不必为这事担心，许姑娘有太后庇护，任谁也不敢轻易动她半分寒毛。”
　　“若是太后失势，她又该如何？”
　　红岳见无法说服念筝动身，只得低头从衣袖中抽出一支青笛“这是暗函公子托小奴带给小姐的。”念筝认得这支笛，那是与暗函初次相遇时他手中晶莹剔透的玉笛，名唤‘青浪’。“公子说，小姐若执意不离，便把这笛放在身边以防不测。”
　　念筝接过青笛，即便在白天，它周身也仿佛散发着隐约的妖冶青光，她竟似在那晕青光中见到了丝丝红痕。她心中猛地一悸：又是一个不祥之物！暗函终日将它带在身边，难道没有觉察其中时隐时现弥漫的血腥味吗？当年暗函说它喜欢自己的歌声时，年少的她也仔细端详过它，她的心中也是这样莫名的一悸，此后虽然暗函再未在她与甄以宁面前吹响此笛，她对它一直怀着相当的戒心。如今暗函竟把它送至她处，是何用意？
　　“暗函……他也准备参与此事？”
　　“小奴不知。”看红岳的表情，他是确实一无所知。
　　念筝微低头看着手中的‘青浪’，叹道：“青浪啊青浪，你莫非是一支带来劫难的魔笛？”‘青浪’的光芒在刹那似乎猛地收缩，凝聚出更浓烈的青光。
　　管家却在这时领进一个人来到两人面前，那人头戴黑色斗笠，帽沿下的嘴唇紧紧抿住。“这位先生持有我家将军的令牌，说是奉将军之命来与小姐见面。”红岳听言脱口而出，“胡说！将军被软禁在宫中，又怎会派你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机警的红衣小厮逼近来人，欲伸手揭下他的斗笠，来人却先他一步自行取了下来。
　　眼睛微微睁开，本是极为好看的黑亮瞳孔，此刻却溢满迟疑、不安。念筝淡淡道：“是你。”
　　甄以宁又闭上眼睛，似是难以与念筝对视。良久，他迅速地睁开双眼，道：“曹将军说此事关系单家人的安危……”
　　“曹将军？”红岳又是一阵质问。
　　甄以宁转头平静地对小厮说道：“将军失去意识行为怪异之前，他已预料自己会出事，所以事先便到御医院来托我传话。”
　　念筝坐在椅上，埋头轻抚‘青浪’，表面虽不再搭理甄以宁，但她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心里的波动。自从她决意离开皇宫，她从未想过还能再见甄以宁，而见过双亲后，她已是打算彻底忘却他。今日一见，仍难抑波澜。
　　“将军让我告诉你，”甄以宁接着说道，“宫中正面临一场劫难。他预感琴贵妃准备取代太后在后宫的地位，之前的巫术事件也莫名其妙地平息下去；但太后也决不会束手就擒，她身边似乎也有厉害的术者。”
　　念筝心想，那便是说的暗函了。以曹亭与露姬的关系，他定处于两难之中，同时他还要顾及十一皇子武湛，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将军说他此生作过许多憾事，他不愿让单家人处于危险中而再添一件。事实上，他知道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是威胁琴贵妃的死穴，他更不愿让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身陷囹圄。”
　　念筝低头沉思了一阵，待抬起头来，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我明白了，我会劝爹娘尽快回蛸呼山，”她定睛望着甄以宁。
　　“不过请设法让我入宫。”
　　甄以宁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念筝却只是朝后面的帘幛唤道：“轻蝉，出来吧！”
　　容长脸型少女的出现让甄以宁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你为何在此？”
　　“大人，请容我慢慢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