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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十九章 曲终人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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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轻蝉呆呆地坐在绣桌前,手上拿着绣针心思却早飞到了别处。自同十一皇子离开与琴宫后,她便一直处在这个状态中。
身上的毒总会不时发作,面容憔悴之际哪还辨得出一个少女的容颜,那潜藏在皮肤下的无尽倦意席卷了她的身心,只不过换了一种衰老的形式罢了!凌方定时会从与琴宫来给她送药,渐渐让她的容貌回复,可是那一头白发依旧如雪如霜。与蓝翎只一面之缘,但她感觉她是一个固执且桀骜不驯的女子,就像夜空飞过的鸱号鸟。她不会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哪怕是主人的命令,所以她无论如何不会给她解药。这多半也是孤狼调制的控制毒性的药。
十一皇子来找她的时候,她一语不发地呆坐着,她渐渐失去对周围事物的知觉,一切仿佛都笼罩在薄雾中,看不清也听不见。少年也总是默默地陪着她,一坐便是黄昏,然后黯然地离去。绣宫众人看到她认识这个少年皇子,也开始议论纷纷,只是不敢当面陈说,但她确确实实又成为人群之外的人。只有千阮还会时不时来探望她。
叶律走时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耳畔,那种阴谋弥漫的感觉又充斥在空气中。他让她远离危险,自己明知是危险却还要踏入。他与琴贵妃到底在计划什么?琴贵妃再想巩固她在宫中的地位也不必做这种会威胁整个王朝安危的事情吧?实在诡异,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道不明,是什么地方呢?
凌方送来第十次药时,她的容貌已经完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千阮看见这时的她,惊得连呼:“原来是你!”她同她一起时,谈的最多的便是那个让她羡慕不已的赵轻蝉,聪明伶俐、蕙心巧手……呵呵,原来她也曾是个如此美好的人物!
看着少女惊愕惋惜的表情,她慢慢拉着绣针,“命运弄人,千阮,你要明白这个世上从没有完全让人称心如意的存在。”她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叶小舟,随波逐浪,方向全无。如今这具残破不堪的身躯也只是苟延残喘,他人的命运又岂是她能改变的?叶律他要做的事她知道了又如何?她终是无力挽回啊!她只求死前能再见他一面!
“凌方,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凌方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他和绿绒颜珠本该都不属于这个皇城……少年点头。“若我死了,你就带着绿绒颜珠出宫吧!”
凌方沉默半晌,“……那夜我在玉指湖看见了颜珠和一个蓝衣女子……”他抬头迷茫地问她:“她和绿绒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有那种邪异的功夫?”
“凌方,你还是什么都不要知道好。”她转过头,也许自己本就不该提这事,只会多一个人被卷入其中。
绿绒颜珠这天白着脸来告诉赵轻蝉,叔叔要让她们离开她的身边,为主人效力。她惊得站起来,抓住她们的手臂:“不要回去,你们还是快走!”
“可是我们只有叔叔一个亲人了,怎可以私自……”
“他只当你们是棋子啊!从来不曾真的看你们是亲人。”
“我们知道……”颜珠黯然地说,圆脸上染着难受的色彩。“可是离开了叔叔,我们该到哪里去,又该做什么?”
她征在那里。孤狼从一开始就束缚了她们的心和思想,让她们没有独立的人格和渴望,平时的她们也许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丝毫区别,可若是接到命令,她们依然会不自觉地遵从,被下命令者所牵动――这便是孤狼的杀手之道!
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女孩步入深渊,却又无能为力,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没用。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把握的赵轻蝉,又怎能左右他人的命运呢?
凌方却再也没来过,十一皇子则在某天黄昏时分神色凝重地出现在绣宫。
“什么?你说什么?” 赵轻蝉本飘移的思绪立马被拉了回来。
“父皇已经下令贬谪琴贵妃,而叶律作为同党也被捉拿了。父皇将他困在教坊中,也算是让他有一个合适的归所。”
赵轻蝉欲向外跑去,却被十一皇子死死地拽住手腕,“轻蝉姐姐,事到如今,你什么也做不了,你还是不要再管他……而我也决不会再让你回到他身边!”回头与少年坚毅的目光相碰,他渐渐变成她所不认识的十一皇子武湛,记忆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彻底从心中抹去。
“我会设法彻底除去你身上的毒,然后轻蝉姐姐永远不要再离开武湛。”
“有轻蝉在你身边,你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王者。”皇子啊,你与轻蝉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走的路早已与轻蝉的路分道扬镳,你若决定走下去,就必然要舍弃过去的一切,所有的,恨也罢,与娘娘和轻蝉一同渡过的记忆也罢,你都要忘记。否则,娘娘和你自己目前做的所有便是泡影。
这句话显然让少年有些微的犹豫,趁他分神的刹那,赵轻蝉猛地抽出被他紧握住的手,就势将他推倒。转身头也不回地飞快地跑开。
掠过许多人的身边,他们惊惧地盯着她这个白发少颜的女子狂奔在空旷无边的皇城过道中。远方的天空被染上一片血红,天渐渐被黑暗遮盖,寒气直逼她穿着单薄的身子,手指已经失去了生态学,双脚早也冻得麻木。雪,纷纷扬扬地飘洒在她的衣上、面上、发上,融化、凝结,浸人的刺骨让她忆起了多年前的葬礼……她僵硬地扬起嘴角,雪飞扬,过往的人事如风吹过,曲有终了那天,人们也不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