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莫颜若

10、回忆

　　墨留了些湮的骨灰在身上，我把剩下的都抛向了空中，让它们随风飘散。
　　“你不想问问，关于我和湮的事情吗？”墨摸着香囊里的骨灰，表情少有的温柔。
　　我没有搭话，我知道他会说下去。
　　“我和她都是被主上捡来的孤儿，我们从小就一起练功，接任务。那时的苦也只有我们自己明白。她是很沉默少言的人，就连第一次杀人，都不会在人前表现过多的情绪。可是我明白她，我会陪着她，一坐就是一天，虽然她也不说话，但是我们都明白，这样就是一种安慰。我喜欢她，从小就喜欢。她也知道。可是我们都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未来的，从吃主上的第一口饭，学他交给的第一招武功时，我们就不是自己的了。我给不起她什么，所以我们都不会轻言什么允诺。连生命我们都做不了主，还谈什么呢。”
　　墨顿了一顿，继续说着。
　　“人大了，心思也就多了。我也想过带湮离开，我跟她说我爱她，我想带她离开，她拒绝了。可能是我不值得她冒这么大风险吧。我们拼到这个地位，都是用我们的命换来的。我们除了主上可以不用再任人摆布，可以不再过舔血的生活。那个竹屋是她休息的地方，少有人知道，我也只是偶尔来看看她，我知道她不喜欢外人去她的竹屋。”
　　我说湮怎么会没有访客呢，来的也只有墨一个。
　　“你母亲本来也是我们的人，而且地位不低。至于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们查不到。可是她违反教规成家引退还偷走了祈丹，主上很是震怒。那天对你父母的追杀是钦风为首的一批人，殷葶也属于他的手下。为了逼出祈丹的下落，才会一直纠缠着，你父母这样坚持着，也应该是为了保护你吧。因为这次的任务是主上下给钦风的，命令湮从旁辅助，并没有决定权。你父母咽喉的两剑是她看不下去才出手的。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没有逼问出祈丹的下落就杀掉你父母，还越权插管钦风的决定，主上可能会震怒杀掉她的。不过真的很少见，湮是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我们都知道自己生存的规则。本来殷葶是主张把你带回去严加拷问的，可是湮力保了下来，并跟主上说，你还小不会记得什么，想要用怀柔的策略套出祈丹的下落。这才保住你的性命。你是她第一个费尽心力想要救的人。”墨突然看向我说道。
　　“对于她这些反常的举动我也问过，她说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要你活下来。虽然有些不理解，但当时我想应该是她从你的身上看到自己了吧。你知道八年来她多么辛苦吗，一边要在主上那周旋，一边要完成主上的任务，还要照顾你。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要祈丹的事情没有结果，就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所以她竭尽全力的训练着你，她在你身上耗费的心血让我都惊异不已。”
　　“那天我去找她你应该还记得吧。我第一次不加掩饰的问着她。
　　‘她只是个陌生人，你为什么这样倾心为她筹划着。你是从来不管闲事的啊’
　　‘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不会懂的’
　　‘你别忘了对于她来说我们是杀害她父母的仇人’
　　‘我知道’
　　‘她知道后也许会想要杀你的’
　　‘我知道’
　　‘主上知道你这样保护她，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会杀了你的，你这样值得吗？只是为了她，这么多年的隐忍辛苦都付之一炬。’
　　‘墨，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可是这件事没得商量。’
　　‘当年我要带你走，离开这样的生活，也是很冒险，你拒绝，现在你却为了这样一个没有关系的陌生人，搭上自己的性命，我真的是不明白，她真的比跟你一起长大的我还重要，还要值得你牺牲。’
　　‘她值得。。。。。墨，对不起。’
　　我真的是不明白，其实有一句话，我一直都没敢问她，你们对于对方到底是什么感情呢？”墨疑问的看着我。
　　我沉默不语。
　　“湮怎么会伤成这样的？是你们主上来了？”
　　“恩。殷葶着重禀报了湮的背叛，他很震怒，他的武功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墨的表情很凝重。
　　“那你是怎么把她弄出来的。”
　　“我跟主上说我会用湮博得你的信任，会在明天的午后，把祈丹的下落从你嘴中套出来。我知道湮最后想要见的人是你。”
　　“祈丹到底怎么个神奇法？”我故意躲掉墨的最后一句话，全身心的计划着自己想要做的事。
　　“那是一种剧毒，服用者可以增强四十年的功力。但是它会反噬食用者，不过本身就功力深厚的人可以定期的压制它的反噬。我知道的也就这些，这也是道听途说来的。真正的功效只有主上才清楚。”
　　“那功力资质尚浅的人食用可有效果？”我思考着。
　　“你不会想要服用吧，你服了也是无法克制药的反噬的，毕竟你的功力不行，除非你不在乎后果。”墨说完猛然醒悟一般的看着我。
　　“放心，祈丹我都不知道在哪，我怎么服。再说就算我长了四十年的功力，说不定也打不过你主上啊，我怎么会那么傻。”我笑着看着他。
　　“就算你长了四十年的功力也是打不过主上的，你死心吧。还有现在不单单是你母亲用命换你好好活着，还有湮。”
　　我怔了一怔，换？对了，我记起来了，记得那时我七岁，母亲叫我去厅里看她把一个小绿丸封在一个小盒子里，然后放进了一个很旧很漂亮的盒子的夹层里，还反复的叮嘱着我些什么。我记得母亲封好后就拉我来到邻居家，把盒子换给了他们，说这是个古董盒子，想先换些钱急用，宽裕了会赎回来。对了，母亲就是把装有祈丹的盒子存在了邻居家。
　　“到了明天午后你打算怎么做？”我看着墨。
　　“把你交出去”
　　“好啊，那还不如现在就把我交出去呢，耗着也是干耗着啊。浪费你我的时间。”
　　“湮怎么会喜欢你。”墨有些愤愤的看着我。
　　脱口的话让我们都愣住了，一直没有点破的事，一旦点破，有点怔然。
　　“你恨她吗？”墨怅然的问道。
　　“恨？从来没有真切的恨过，不管怎样，我父母都是惨死在你们的组织里，不管你们是不是无能为力，这是不可更改的。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楚了，现在该死的应该是你们主上，一个死不足惜的人！”
　　“也可能就是这种身份的芥蒂，才让你和湮演变成这样。”
　　“好了，我们走吧。”我起身朝竹林外走去。
　　“你要去哪？”墨很紧张的追了上来，拉住我。
　　“痛，放手。”我现在浑身的伤。
　　“你要去哪？”墨放开了我。
　　“去你主上那里啊。”我笑着看着他。
　　“你想怎么样？”墨警惕的看着我。
　　“放心，我不是去送死。保命嘛。都说要我活着，那我就好好活着呗。”
　　“那你这是....”
　　“送祈丹啊，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别的保命的办法吗？”
　　“你一直知道在哪？!你真的是想置湮于死地！这么盼着她死？”墨攥的我的双肩生疼，刚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一动不动任他攥着，是啊，如果我很早就记起祈丹，我会不会交给湮呢……
　　“带我去见你们主上吧。”
　　“即使你交出来，也可能会死，你想好。”墨平复下情绪，淡淡着说着。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火化了，把我的骨灰在这里抛向空中，让风带我去找她。”湮应该会在这里等我吧。
　　“也许我比你先死呢。走吧。”墨没有理会我，转身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