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夫君自己疼》西西佳

3、第 3 章

　　　“不应该啊。”陶苏突然出声吓了在场人一跳。

　　“确实不应该，想不到皇宫里还能看见这样的场景。”世安向来和陶苏有默契，又因为属实瞧不起这种欺负人的行为，脸色也是冷的。

　　“你们是谁？不要多管闲事。”裴青辰虽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两人虽穿着不错，但身后并无奴仆，想来身份不高。

　　但总归是在皇宫里，办事还是得小心些，便斟酌着开口：“这是我们裴家的私事，请两位离开。”

　　“御花园又不是你家的，你在这，我就不能在这了？”陶苏非但没走，还离的更近了。

　　“对啊，你以为御花园是你家的？怎么你是皇子吗？”世安和陶苏一唱一和，说得话让人惊心胆肠。

　　“休要胡言。”裴青辰身边类似于大丫鬟身份的人出来呵斥，普天之下，也没几家是他们裴家得罪不起的：“你们是哪家的，这般不懂礼数。”

　　“三哥，我被凶了。”陶苏嘴巴一瘪。

　　“你三哥我不一样在被凶。”世安看着装模作样的妹妹，笑了笑：“我是陶家陶世安，我妹妹是陶苏，一会宫宴上我的母亲想必会来和这位姐姐讨教一下，我们是哪里不懂礼数。”

　　那大丫鬟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反应过来后连连道歉。

　　裴家，苏家，林家乃三大世家，在这个皇权与世家共天下的时代，世家地位是极高的，裴家自然有高傲的权利。

　　但陶苏，乃是陶家和苏家这第三代唯一的女娃，陶家这一代是世字辈，但这女娃硬生生没有按照辈分取名，只姓陶，单名一个苏字，苏家的苏，可想而知是多么得宠。

　　得罪了她，便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陶苏没理会那大丫鬟，看着那边已经站起来身的裴青寂，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7岁的裴青寂感受到看过来的目光，嘴唇抿了抿，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两侧宽袖，语气是假装不在意的平淡：“我没有名字。”

　　陶苏顿了顿，前世她认识裴青寂时他已经是担得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

　　在裴家他是说一不二的家主，在官场他是天子之下百官之上的宰相，她从未看到过他如此狼狈的一面。

　　她不爱看什么天人落入泥潭的戏码，对她来说，裴青寂这样好的人，就应该是一直挂在天空的明月。

　　她拉起他的手：“没名字也无妨，你在家排行几。”

　　“行三。”

　　上一世他们是被皇上赐婚，裴青寂哪怕不喜欢她但也没拘着她，甚至可以说是予取予求，哪怕她想跟着父兄上战场，他也能给她瞒下来，让她去。

　　可以说她是整个长安最轻松快活的宗妇了。

　　后来她家被冠上了谋反的罪名，也是他从中周旋，才把这样处死的罪名判成流放，怎么说都是仁至义尽了。

　　月奴看到这一幕，连忙跟在了自家公子身后，虽然才从生死线走过一遭，但可能是遇见了陶苏这样的贵人，他也顾不上害怕，只连连道谢。

　　世安倒是有些称奇，自家妹妹天生一张笑脸，虽身份高贵但其实极少动怒，更别提是因为陌生人而动怒了。

　　世安开口：“那人说让你们考虑好什么事？”

　　“二公子想让公子自己跳进荷花池，然后以不小心落水的借口遣返回府，不得面见圣上。”

　　月奴心中难过：“公子的母亲身份低微，走得也早，连带着公子日子也不好过，听说今日若是得了皇上恩赏是能进太学的。”月奴带着些苦涩：“进了太学，至少是入了皇上的眼，便不能由得裴家轻易搓磨了，也能读上书了。”

　　“裴家不让你家公子读书？”世家大族最重名声，便是庶出儿女也不会这般苛刻，毕竟多个人多份力量，都是为家族做事，所以就连旁支有天赋的孩子，主家也会尽力帮扶。

　　岂止是不想让他读书，月奴心想，若不是他护着，就凭裴家这样的不闻不问他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月奴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陶苏感觉自己的手紧了紧，转过头，直直映入了裴青寂黝黑的瞳孔里：“因为我母亲出自烟雨楼。”

　　所以他不配有名字，也不配读书。

　　“公子！”月奴有些着急，世家大族最瞧不起烟花女子，他怎么就这样说了出来。

　　烟花女子在这样的时代连婢子也不如，是真正的下等人，哪怕死了也无处喊冤。

　　世安和陶苏都是一愣。

　　裴青寂看向陶苏，身子挺得笔直，像是雨后青竹，有几分长大后的模样，他眼中有些决绝，他的人生本来就是做赌才能赢得一线生机，我把我最不堪的一面拨开给你看了，你呢，会离开吗？

　　这话换了别人肯定会受影响，毕竟时代思想在这里。但陶苏和陶世安长在苦寒的漠北，他们见过烟花女子挽起长袖一人便可做一个营的伙食。

　　他们见过烟花女子穿着紧袖，上山采药，药房打杂，也见过她们手上银针来回穿梭，手上便出现了一幅活灵活现的鲤鱼跃龙门图。

　　只是因为当时可能饭都吃不起了，比起活着，所以把自己压入尘埃，换些金钱口粮。

　　“那也能读书啊！”世安最先不认同：“在我们漠北，开了许多学堂，不只是学习知识，也学习技术，有许多姨姨被聘请去了学堂教授刺绣呢。”

　　“这次父亲便要用军功求赏，给那些姨姨良籍。”

　　裴青寂低着头，眼中震撼，月奴把一切都表现在脸上：“真得吗？漠北这般好吗？”他又晃了晃自家公子，像是不敢相信。

　　世安点头，看月奴感兴趣，毕竟是小孩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讲漠北的好。

　　陶苏开口：“你如何确定你去了宫宴就能得到皇恩呢？”像这样的情况，裴家想来都不会给他留位置。

　　“不确定，只是赌一赌。”这个赌值得他冒险，但不值得月奴丢掉性命。

　　这是他第一次碰见陶家的人，陶世安看着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极容易被人牵动情绪，但眼前的女孩显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但好像对他也没有恶意。

　　他从小受到的恶意极多，除了月奴，从没有人愿意这般对他。

　　随着日落西沉，官员夫人们陆陆续续入场。

　　而世安说的那句母亲前来讨教，那可半分不留情面，说是讨教那便真是讨教。

　　苏白蓉当年也是苏家唯一的女儿，从小被宠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在这个长安城还没人给过她气受，何况她向来瞧不上江宁的做派。

　　“江宁，我陶家儿女随父征战沙场保长安繁华，规矩自是没有你们裴家人学得好，但这也由不得你身旁的丫鬟说嘴。”

　　“白蓉妹妹别生气，想来这其中有些误会，丫鬟不懂事打杀了便是，别伤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说着便使了个眼色，那大丫鬟就被拖走了。

　　苏白蓉皱了皱眉，似乎想阻拦又找不到理由，只能甩了下袖子，语气冰冷：“你的人随你怎么处置。”

　　江宁柔柔弱弱走到苏白蓉面前：“姐姐这样可消气了？若是消气的话，可否把我的裴三郎还回来。”

　　她挂着笑向裴青寂招手：“快到母亲这边来，怎得走丢了，让母亲好找。”

　　裴青寂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陶苏自然感受到了。

　　陶苏抓着裴青寂的手央求母亲：“娘亲，这个哥哥不能和我们一起坐吗?女儿很喜欢这个哥哥。”

　　苏白蓉打量着裴青寂没有说话，裴家的孩子，她其实不想蹚这摊浑水的，但女儿相求，刚准备开口。

　　倒是被裴青寂的动作打断，他自然看得出陶夫人的为难，便慢慢松开陶苏抓着他的那只手，笑了笑，慢慢走了过去：“让母亲担心了。”

　　既然他自己走了，苏白蓉更没有什么理由说话了，她一把抱起陶苏，轻声哄着：“宝珠这不比漠北，这不合规矩。”

　　裴青寂看着远去的陶苏，眸光完全暗了下来，江宁狠狠瞪了他一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陶苏双手抱住娘亲的脖颈，第一次这般认真说话：“娘亲，女儿喜欢他，想帮他。”

　　苏白蓉看着她认真的脸，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头：“你这小不点，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莫不是看那小公子长的不错，真是和你爹一个德行。”

　　陶苏把脸埋下去：“才没有呢娘亲，我只是觉得他过得不开心，我想要帮他。”

　　听到这苏白蓉才发现自己的女儿没有和她说笑，倒也正了正脸色：“那是裴家的家事，我们插不上手，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如果我和他订了亲，他就算半个我家人了吧。”陶苏抱着娘亲在脸颊两边亲了又亲：“娘亲我要他。”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苏白蓉捏了捏她的脸：“这件事还得和你爹爹商量。”

　　“娘亲，不过是定亲罢了，又不是结亲。”陶苏想得是只要娘亲那里答应了，爹爹那里怕是没什么话说，却没想到，原是爹爹更好说话。

　　“同意啊，这有什么不同意的。”陶勇听了个来龙去脉，倒是大方的很：“我们宝珠是个有主意的，你就少操心了，想当年我不也在陶苏这个年纪就围在你屁股后面转了，为了追到你，可煞费苦心呢。”

　　苏白蓉怕这老没羞的再说出些什么话，连连捂住他的嘴。

　　陶勇笑着还在努力从缝隙里说话：“我的女儿莫说只要一个儿郎，十个百个也是可以的。”

　　苏白蓉狠狠掐了掐陶勇，这才让他闭上了嘴。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起声，刚刚还吵嚷的宴会开始鸦雀无声，众人齐齐低头行礼以示尊重。

　　皇上与皇后携手而来，毕竟是亲梅竹马，至今隔在两人之间虽有太多是是非非，但也还有几分情分。

　　两人在高台上坐下：“今日算作家宴，众爱卿不必多礼。”

　　每到年节，各家孩子都可上前表演才艺，若是博得天子一笑便能获得个赏赐。

　　裴青寂准备了许久，但他现在根本没有上台的机会，后面的奴才死死抓住了他的手，他甚至已经能预想到回府之后的情况。

　　陶苏看着被埋藏在奴仆中间的裴青寂，她掂了掂手上的木质长枪：“臣女陶苏，表演的才艺为。”她顿了顿看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继续面无表情地说：“耍长枪。”

　　苏白蓉捂住了脸，而陶勇确是看的满脸赞扬。

　　陶苏人虽小，但枪法却凶狠霸道，枪身呼啸，如百鸟长鸣，手腕一抖，上面的红缨旋转，舞出了一个极为漂亮的枪花，最后一个侧身木枪砸在地面四分五裂，周遭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莫说皇上，哪怕是陶勇都沉默了下来，自家女儿莫非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

　　陶苏也没想到自己的手劲这么大，明明她已经收了力了。

　　半晌过后，先是皇后带头鼓掌，人群才慢慢反应过来，皇帝意思意思干笑了两声：“那个陶丫头你想要什么赏赐？”

　　“回皇上，臣女想要与裴三郎定亲，他生的好看，臣女喜欢。”

　　裴青寂本来低垂着的头猛地抬起，眸中波动明显，显得极为惊讶还带着些茫然。

　　看着陶勇和苏白蓉齐齐扶额，皇上倒是来了兴趣：“宣裴三郎上前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无视了江宁警告的眼神，直直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