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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走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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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威严,因为陶苏的原因对裴青寂带着审视,半晌,皇上笑了笑:“果然生得好看,不怪陶丫头喜欢。”
六岁的裴青寂长得不像裴家主,他们裴家都是生的清风朗月,翩翩君子的长相,而裴青寂则容貌太盛,哪怕穿着粗布蓝衣在一众人中也格外出挑。
这一辈的小孩中,单比容貌,无人能比过裴青寂。
当然比起容貌来说,更妙的是这孩子的身份,这孩子的经历他也有所耳闻,不受宠,过得比别人艰难些,能攀上陶苏也是他的造化。
比起把陶苏赐给一个世家嫡子让他们强强联合,眼前这个裴青寂显然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踏出宫门时,苏白蓉还有些飘飘然,怎么进了趟宫,女儿就定了亲,顿时感觉手中的圣旨有些烫手。
陶勇依然是乐呵呵的,苏白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想得开。”
陶勇揽住苏白蓉的肩:“蓉儿,这样其实也好,现在仗已经打完了,朝廷不需要武将了,而我们家也封无可封。”
“陶苏选择裴三郎也算告诉了陛下我们家没有不臣之心,也少了他人算计,最重要的是,我们家宝珠也喜欢。”他把苏白蓉揽的更紧了:“何况还有这么多年,若是后面感情变了取消也只是我们一句话的事”
陶苏抬起两只小胖手,抚平苏白蓉皱着的眉头:“娘亲不要担心。”
“好好好,你们爷两有主意。”
不同于陶家这边的其乐融融。
裴家那边的气压却有些低。
今日宴会裴家主并没有去,归家来,才得到赐婚这个消息,他看着跪在下面的裴青寂,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这个孩子从小沉默寡言,心中却自有满腹算计,哪怕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攀上陶家这棵大树。
“你可知错?”这样冷漠的声音,在整个裴家,也只是对他。
裴青寂跪在院中,他抬头望向上方,他父亲坐在主位看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情感,江夫人坐在一侧,怀里抱着裴青辰。
从小就是这样,好像只有两个哥哥才能得到他的爱,他有些苦涩的开口:“父亲,我何错之有。”只是想努力活下去,这件事也错了吗?
“放肆!”裴知远这时才有了些许情绪。
“若是你懂点事,怎会招惹上陶苏,你可知你会坏了我的好事!”裴知远冷眼瞧着他:“你这几日先呆在府中,我会以你身有隐疾的理由退掉这门亲事。”
“我不。”
“容不得你不。”裴知远挥了挥手,立刻有暗卫从暗处出来,他眼神冰冷,语气不容置疑:“带他去祠堂好好跪着。”
祠堂昏暗,只有暗红的烛火跳动,蒲团被撤走,裴青寂跪的笔直。
冬日寒凉,只需让他跪个一两日,不需别人做什么,他的腿便瘸了,这般,便再也配不上了陶苏了。
祠堂的门半掩,寒风刺骨,裴青寂紧了紧衣服,想让自己更暖和些,但因为年纪小又加上穿的也不够保暖,所以意识正在渐渐消散。
夜半,门口的小厮打盹。
月奴猫着腰,轻轻推开门,看着脸色煞白的公子心疼的不行,他连忙掏出皮壶,里面是烫水。
他掀开裴青寂的外衫,尽力往里塞了塞,贴着肉热乎些,也能更保暖。
裴青寂艰难的睁开眼,月奴连忙递上肉包子,这肉包子一直放在胸口捂着,现在还是温热的。
裴青寂一天都没进食了,香味不容拒绝的钻进他的鼻腔,他咽了咽口水,接过来包子用手掰成两半,递给了月奴一份:“月奴,等撑过这段日子,我们就能……”好起来。
话还未说完,门口的小厮便一推开了门,一把打飞裴青寂手中的肉包,拖住月奴的头发便往外拽去,嘴里骂骂咧咧:“下作玩意,竟还去厨房偷东西?合该被打死。”
只一眼,裴青寂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刚要站起身便被另外一名小厮给死死按在地上。
“是我让他偷的,饶过他,是我让他偷的!”
无人理会这道声音,月奴被按在地上,雨点般的板子落下,月奴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很快,血水顺着流到地上化了一片雪。
裴青寂双眼赤红,用尽力气也摆脱不了小厮,只嘶哑着大喊:“是我让他偷的,别打了!”
“我身有隐疾,配不上陶娘子,我自愿退婚。”
板子缓缓停了下来,月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任由人拖着抬着离开,只余一地血迹触目惊心。
“这不就对了吗,公子还是要听话些,免得自己遭罪。”那小厮抬了抬下巴,抬脚走了出去,今晚他们的任务便是瘸了他的腿,折了他的腰,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冬日,天亮的晚些。
昨日的赐婚本以为只是个口头恩典,没想到皇上也很上心,今日早早便送来了圣旨,生怕她们后悔似的。
几人规规矩矩接了圣旨,苏白蓉挂着笑脸:“这样冷的天,劳烦公公跑一趟。”
话落,李嬷嬷隐晦地递给了大太监一个荷包:“公公辛苦了,请去吃盏茶暖暖身子。”
公公满脸褶子挤出笑意,抬头望向苏白蓉:“夫人客气了。”也是存着好心提醒的心:“夫人恐怕要去得早些,这亲事可能没那么容易。”
“谢谢公公。”
待大太监走远,苏白蓉瞪了眼陶勇:“这下好了,圣旨已下,再反悔不得了。”
陶勇在旁边讨好的笑着,半句话也不敢说。
陶苏拉拉娘亲的手:“娘亲我们去看看裴哥哥吧。”
这圣旨已经下来了,两家自然是要坐下来好好商议一番,两个孩子也都还小,过程也不需要太繁琐,而且刚刚那太监的提示,也让苏白蓉有些不安。
“那便去看看。”
陶勇一把抱起陶苏,左手牵住苏白蓉:“走,去看看我们宝珠选的人。”
兄弟几人也跟在身后,几人也都飘飘然,才四岁的妹妹就要定亲了,就连元禾也赶着去看热闹。
一行人很快出发。
而祠堂这边裴青寂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斜斜倒在地板上,蜷缩着身子。
脚步声响起,很快他被人扶起:“快,陶家的人来了,给公子好好整理一番。”
一婆子催促着:“快些,手脚麻利些,别让人看出端倪。”
江宁乃江家庶女,能嫁进裴府是因为抢了嫡姐的婚事,苏白蓉向来是看不上这样蛇蝎心肠的人。
但毕竟是定亲,面子功夫还是得做的。
陶勇把陶苏放下来:“裴大人,今日我们来的目的想必你们也清楚,我就不绕圈子了。”他四处看了看:“裴家小公子呢?昨日走得匆忙,还未仔细看过呢,我们宝珠想见见他。”
“陶将军,昨日匆忙,还没问过三郎意见,且三郎身有隐疾,也攀不上这门婚事,不过小孩玩笑话,怎可当真?”
江宁也应声附和,她自然也不想裴三郎攀上这颗大树。
苏白蓉拧着眉,往后看了一眼,便有小厮呈上圣旨:“莫非裴家想要抗旨?”
陶苏向前走了几步,她今日被打扮的喜庆,像观音娘娘前的仙童,她抬起头,声音还带着稚气:“裴大人,不如叫出裴哥哥一起,我再问问他是否愿意。”
裴大人也拧着眉,情况有些棘手,他没想过圣旨下的这样快:“裴三郎昨日病了,恐是起不了床….”
话未落便被陶苏打断:“那我去看看他。”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便病的起不了身,这一听便有猫腻。
这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苏白蓉轻声警告:“宝珠。”
但最终还是向着自家孩子:“裴大人莫怪,实在是宝珠惦念裴三郎,说起来,我家与佘神医也有些渊源,不若叫我们瞧瞧,也能帮上些忙。”
江宁望向远处,那边仆人远远点了个头,她笑着开口:“那便多谢陶夫人好意了。”
她往前走了些带路:“这孩子从小身子弱,性子也古怪,昨日变故太多,夜间便发起了高热,想来是承不起这份恩宠。”
苏白蓉走在她旁边敷衍地应答。
走至小院,裴三郎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听见声响他缓缓睁开了眼,一下便落入了陶苏满是担心的眼里,他眼眸亮了亮,又很快暗淡下来。
“实在不是我们不愿和你们结亲,主要是我家三郎这个身体,你也看着了。”
江宁坐到床边,装作慈母模样,表面上是为他捻被子,确是用只有他们两能听见的声音说着:“三郎,如要月奴活着,你该知道怎么说。”
裴青寂闭了闭眼,再睁眼后,他缓缓起身,身子虽带着病,但胜在实在好看,眼尾挂着红,眼中浮现水气,嘴巴张张合合,陶苏半句也没听进去。
只想着,他们上辈子是亲过的,那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呢?也是心动的吧,毕竟他这样的好看。
“宝珠,宝珠!”苏白蓉晃了晃发呆的陶苏,这孩子是怎么了。
啊,啊?
回过神的陶苏哒哒哒跑到裴青寂床边:“裴哥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裴青寂看着陶苏,小小一只就这样趴在床边,很是可爱,刚刚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江宁接过话:“刚刚三郎说他身子不好,实在高攀不上陶家,希望陶家成全。”
陶苏歪着头,用极为天真的语气:“裴夫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料裴哥哥的,我会请最好的医师,用最名贵的药材,保管他好好的。”
江宁笑着看了裴青寂一眼:“三郎你觉得呢。”
这是要让裴青寂拒绝。
陶苏抱住江宁的胳膊撒娇:“裴夫人,做什么要让裴哥哥拿主意,只要你们同意不就好了。”陶苏见江宁没反应,佯装生气:“难道你们不喜欢陶苏,不想把裴哥哥给我?”
陶苏表面撒着娇,陶勇在自家娘子耳边嘟囔:“你别说,宝珠装傻子挺有一套。”
苏白蓉瞪了陶勇一眼。
上前一步:“既然有皇上下旨,我家宝珠也不嫌弃,这流程就快些走吧,我看也病得不是很严重,我回去便修书一封,等过些日子,让佘神医来瞧瞧。”
话已至此,江宁只得看向裴三郎。
现在若是想拒绝,也只有裴青寂能开口了。
裴青寂刚要开口,陶苏便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在他手中写下一个月字:“裴哥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用担心,你只管好好养病。”
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裴青寂大受震撼,深深看了眼陶苏,她这般小,却这样聪慧。